“你这么不禁吓,好好的不坐着做什么。”许玲过去挽着何韵的手,“过来坐坐。妈妈有话对你讲。”
何韵规规矩矩的坐着,有点心不在焉的低着头。
许玲只当她是心里不舒服,就说,“那个人出了点事,我们得另外找人。你就不要再折腾了。这件事我来做。你多下点功夫在温立涛那里,看看是不是他看出点端倪。如果是他,你要想办法引开他的注意力。你不是说那些人都走了吗,这样一来他跟查不出什么来。”
何韵诺诺称是,其实听没听清楚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何韵很快就离开了,许玲看她魂不守舍的就多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回答说是自己晚上没睡好,精神不济。
许玲想想也是一个孕妇本来因为享受众星捧月的生活,哪里像现在这样操心又委屈。她嘱咐她早点回去休息。
何韵呐呐的说好,连离开前的贴面吻也忘了。
许玲看着远去的车尾久久的矗立出神。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心思越来越深沉,你说深沉呢,好像她又什么都跟她说了,你说她什么都说了,好像还有什么没有说尽。
何韵让司机把她送到温氏大楼街对面,等司机开车离开,这才打车去自己要去的地方。
照例车子穿越半个城市,来到那条老街。斑驳的墙壁,灰突突的门洞。四处乱搭的电线,还有用断掉的电线做成的晾衣绳,上面彩旗一样的花花绿绿衣服,艳丽土气到爆的衣服中还夹着着女性廉价的内衣。这个城市边缘很多地方都是这样老旧的房舍,不是出租就是那些老片的居民据点。以前她也住过这样的地方,那些日子不堪回忆。她生来高贵,却不小心堕入尘泥。这样的生活她再也不要过。
黄昏的日光带着浅浅的淡,从小巷子深处跑过一个抱着皮球的小孩子,小孩子跑得太快差点把她撞倒。一个趔趄她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恍惚,她多久没有被男人抱过了。这双有力的手臂好像特意为她做准备的。等她回头就看到一张跟自己想象天差地别的脸来,这张脸相貌平平,还有酒糟鼻,眼睛盯着人看就很猥琐。而他的手还在挪位置……
她恶寒了一下。然后瞬间站直了,往旁边看了一眼,原来小巷边的墙壁上刚好有凹陷处,那个地方刚好能站进去一个人的位置,刚刚她走过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是自然的。
阿某刚刚温香软玉在怀,心里激荡。看美人一生气都那样的别有滋味。而且那个位置刚刚他就用手测试了一下,货真价实的软软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才肯把东西给我?”何韵淡漠的开口。
“听听,这又不是要你做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你这样紧张做什么,搞得我也紧张怕怕的。笑一个,像这样……”阿某给她做了一个示范,阿某一笑那嘴巴都合不拢,眼睛里写满了不正经。“笑啊……”
“你这样要我笑得出来!”何韵鄙夷道。“到底什么事。”
“笑不出来,哭得出来啊?”阿某仍旧笑着,捉住她的手,也不管她如何挣脱就是不放,“这里说事情多没劲。找个有情调地方去谈话。”
何韵站在那个粉色灯箱上有个比基尼女人的三层旅馆前就心慌起来。“你丫带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我要的东西呢!”
阿某涎着脸,眼睛牢牢地锁在她那里,“那天晚上我可是听了一晚上的壁角,比拿到手的那些录像要精彩得多……嗯,当然更精彩的是温立涛也没有的。你说说我不捞到一点好处,我能就这样给你吗?更何况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会给你办一件漂漂亮亮的事情。”
阿某其实想要做何韵手上这件事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在那个春哥手底下又有六七年了,总是被春哥压着一头,事事都要听人差遣,还还时不时的被敲打,他想要单干,拿到大笔现金,又能享受美人有何不可。
“什么事情?”何韵警惕的问他。
阿某好笑道,“之前你给春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胆子小不敢做,我敢。”春哥他那人有风即是雨,但凡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他计算过没有一次担心不是多余的,得出结论证明这些年他们时不时的像是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也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何韵左右看看,迟疑了那么几秒,面前的人也算是春哥手下比较得力的,就是贪色了点,这点好办。女人么,可以给他找。“那好上去说。”
于是那间屋子重新在她面前打开,屋子的装饰还是那个样子,泛黄的墙壁上一张偌大的埋在沙子的女人眼神勾人。
隔了几个月重新出现在这里,那晚的迷离好像还在这里晃动,那些醉人的声线还在屋子里围绕。回过神来昏暗的光里有一双眼睛让她浑身不适,她几步过去挑起窗帘,立马被人按下手。
阿某笑的痞痞的,声音哑然,“这样就好,这样好办事。”
何韵手一抖,从那只灼烫的手里抽出手。忍着怒气不发,现在她是被人捏在手里的蚂蚱,“现在该把东西给我才对。只要你给我办好了,自然有女人送到。”
“别的女人我不稀罕,就喜欢你这样的……着急什么嘛,我们好好温存一番,然后我一高兴就把东西给你了。”他再次伸手就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嘴放肆的寻着她的。
何韵心下一凛轻巧避开,“那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什么?”阿某已经心不在焉,他能感到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隐隐的兴奋夹杂着更深的渴望。怀里这个女人是直接肖想已久的,终于快要得偿所愿,他脑子一时间已经不受控制。
何韵僵硬着身体,“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
“你说的那些视频呀,放心只要你什么都依我,我就什么都依你……”他已经等不及了。手开始动作。
“唔……先告诉我那些哪里来的?”何韵努力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是这个男人如同闻到腥味的馋猫,已经垂涎欲滴。她不得法只得按住他的手,“你不说什么都没得谈。”
“哟,何小姐,你还跟我谈条件,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么?”阿某被人搅了雅兴,很不悦。
何韵顿了顿,手落在阿某那一处,使劲一按,笑的娇俏,“如果我想要知道嗯?”
其实她顶瞧不起自己的,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她必须确认阿某这里的是全部东西。
看过皮影戏的人都知道,那些藏在幕布后生龙活虎的“人”,其实就不是人,不过是被操控而已。可是底下的观众就往往会入戏太深,随着皮影偶人的跌宕起伏的遭遇而心潮起伏,哭哭笑笑分不清戏里戏外。做操控皮影的艺人往往也间接操控着看戏的人。
何韵自认深谙其道,她想要做最高明的那个人。
她那个“嗯”拖长的调调,直击人心。听得阿某骨头一麻,更何况那里被掌握住,更让人浑身血液逆流。
“真是的……我们每替人做一张单子,都要查清楚对方的身份跟过往。本来你的身份看起来也一目了然,只是很不巧的是有天春哥有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不小心就看到你的照片,他对你印象深刻,他手头正好有你的东西。那些视频很是……呵呵……”阿某笑的不怀好意。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真让人长见识!”
“那么说你手里的东西是全部吗?”何韵问。
“怎么不是,我临走前趁乱偷偷顺出来的。你还真是不信我?”阿某一时间被冲昏了头,保证道,“绝无其他人能拿得出另外的来。所以我们先……”
何韵笑呵呵的,忍着恶心,“你先去洗了来。嗯?”
阿某邪邪的在她腰下处摸一把。“唔,等我!”
他毫不避讳从卧室一直开始脱到洗手间,衣服散落四处都是。
何韵听到水流声,赶紧捡起他的衣物一一查看,所有口袋都摸遍了,都不见自己要找的东西。她兀自懊恼,更加恨里面那个人。正准备抬脚往他的裤子上狠狠地跺脚。却听到开门声音。她立马弯腰下去装作给他收拾衣服的样子。
阿某痴痴地笑,浑身不着一物,“我怕你跑了,那样可要难为坏了我,你看看这多着急。”
何韵冷不防看到,脸立时红了,又羞又怒。骂了一声,“你流氓啊!”
阿某恶意的笑,浑不在意。“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何韵等那边门关上后,她开始觉得难受起来,她很久都没有了。心里跟猫抓了似的难受……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应该没什么,而且还可以解决掉麻烦。她目前最要紧的是对付何凌霄,其他的都是浮云罢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发现
何韵并没有如愿以偿的拿到全部的视频,阿某是这个人虽然做事常常不带脑子,可是顶想要做的事情肯定没有人能糊弄他。他刚刚很尽兴,所以想要下一次,事成之后再来一次。
何韵百般无奈下,现在就是要她做更下流的事情她也没得选。她开了一张支票给阿某告诉他这是四分之一,等事成之后另外四分之三自然会付给他。
阿某笑着说,“嗯,我们两个很契合,连性格也很像,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夫妻?”
何韵一听这个就恶心得要死,同烟花过后是灰烬的道理一样,极致过后就开始反感刚刚那个陶醉的自己来。心里默默的念叨她是逼不得已的。刚刚那样……幸好孩子还在,没有什么异样。
阿某见她神色不好,却是刮一下她的鼻尖,离开前响亮的吹了一个口哨,“等着我的好消息。”
“你可要当心些!”何韵忍不住提醒。阿某潇洒的挥挥手,“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你放心我出来这些年身上背着的人命可是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何时失手过。”
……
这一晚,温立涛破天荒的回来的很早。吃完饭后就跟着温博然进了书房。
两人说了些工作上的事情,温博然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处,缓缓道,“我听说杨家老三公然承认凌霄是他的女朋友。凌霄是个好孩子,她有个好归宿也是乐于见到了。”他忽视自己提到何凌霄时候儿子痛苦的表情,“执念即是妄念。”
“凌霄她,是我对不起她!”温立涛何尝不知道执念即是妄念。可是他根本放不下,或许这一生就这样了,她不回头,他已然等不到。他宁愿孤苦到老郁郁而终,等下一辈子去偿还自己的欠下她的一辈子。
他生平最恨的是自己,最恨的两个字是“失去”。
“何韵来了我们家这么久了,我看她还算是规规矩矩的媳妇儿,脾气也好。对你那是没得挑。有些事情我想是该放下的时候了!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这是事实。”温博然叹息一口,“我跟你妈妈都老了,很多时候不想要在劳心费力。”
温立涛苦涩道,“爸爸,你知道这段婚姻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就是当初我抱着万念俱灰的态度答应这场婚事。我想不是她怎么都好,怎么都无所谓,是谁都无所谓……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根本办不到,我离不开她,哪怕是想着她我都觉得好。我不想看到让我行差错步的人,那样等于一直在提醒自己当初错得多离谱。爸爸你也爱过,你没有得到过,自然不知道失去的滋味……”
温博然想到躺在冰凉墓碑下的人,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深刻骨髓,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执念。这样的儿子让他隐隐不安,这种不安正在越扩越大,他不能言辞激烈,只能好好说,“我是失败的,我那个是求不得……但我终归还算是尊重你妈妈的,也对你的到来甚是高兴。”
“爸爸,那个孩子是在错误下才有的,那么他就是个错误,我办不到好好待他,更不会好好待他的母亲。我只怕每看到他一眼就会在心里多一层伤,他跟他妈妈势必会时时提醒我,我当初都干些什么。”温立涛慢慢的转身,“所以你们最好不要逼我。”
这一晚温立涛同样睡在小沙发上,何韵替他寻来厚一点的被子,“你不愿意挨着我睡,我都知道,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委屈自己,天气渐渐冷了,这样下去非感冒不可,这沙发也不宽绰,我每每看到你这样蜷缩着就特别难受。你看要不我睡这里,你去睡床如何?”
温立涛不答话,看着电脑屏幕。也不看她,任由她忙活来去,一会儿是牛奶,一会儿是被子……
何韵见他不说话,也习惯了般自说自话,“要不我们一起去床上睡觉,你一条被子我一条被子。”
温立涛总算是看她了,她赶紧红着脸解释道,“我的意思,我睡相极好的,不会挤着你,我一定离你远远地的……你这样总是睡沙发也不是个办法不是!”
温立涛毫无波澜的脸总算有了波动,他嗤笑道,“反正我们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你要是觉得我故意的,那么明天我就让人送一张床到书房里来,这里反正空间够大,你说呢?这样谁也不会觉得委屈!”
他以为何韵反被自己将了一局,谁知道她非但没有像是以往那样露出难堪或者悲戚的样子。倒是笑盈盈的,“嗯,这也不错,我只是怕你为难自己。哥……我们好好说话不就很好么?”
谁要跟她好好说话了,谁允许她叫他一声哥了。他这一辈子只会是那个人的哥哥。
犹记得那一晚星星特别好,他在一家酒吧找到她,不……应该是她给他打的电话。他正在公司处理事情。
她在电话那头,含含糊糊的说,“温立涛……在哪儿呢……来接我回家,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个时候,她嘴里的家,就是他们共同的居所。他就住在她的隔壁,却从来不敢留宿在她那里,因为何凌霄要守身如玉。她总是窃窃笑着这样说这样的话“何凌霄要听妈妈的话,要守身如玉……”
他反而为了她这样的话兀自高兴痛苦纠结着。
何凌霄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样的情况很多,多得他用脚趾手指都数不清。她酒量不好,却总喜欢泡在酒吧里,跟一帮异国朋友一起。他课业繁重工作及忙,温家海外产业不大,却说交给他就交给他。爸爸说是交给他练练手,妈妈对于他出国颇为不悦,说是养大的儿子不由娘。妈妈对凌霄的偏见总是存在的。
他赶到那里的时候,何凌霄一个人趴在桌上笑着,手指就着一滩酒渍写字。看到他,揉揉眼睛,咕哝道,“刚刚泼了一个人的这个……”她指了指面前的酒杯。见不远处好几个跳舞的人都是她的朋友,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她出来惹事。
他微微蹲下身子,她顺从的爬到他背上。“温立涛……刚刚我在想你怎么还不来。我想要是温立涛还不来的话,我就不要跟他回家了。还好,你……总算是来了。”
温立涛沉默不语,她总是让他操心。
“我不是想要偷偷溜出来的,真的……我有给你打电话的。温立涛,你知道刚刚我为什么要泼那人酒吗?”
她在他脖子边上嘀嘀咕咕,一点都没有消停的意思,“那是因为他想要请我跳舞……我不干,所以就……呃,我泼出去的时候就在想温立涛一定会说我是好样的。温立涛一定一点都不喜欢别的男人碰我的手。温立涛跟哥哥一样霸道,是不是?”
他心里一动,诱哄着说,“霄霄,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她一直都叫他名字,从小就开始那样叫了,牙牙学语的时候都没有叫过哥哥来听听。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那样没有叫过一次。
“为什么啊,你只是跟哥哥一样霸道,还会保护人。可真不是……不是哥哥。”她嗔怪道。
“你要不叫哥哥,以后就没有人会在晚上领着迷路的何凌霄回家了,以后也没有人会保护好你了。”
他以为她会很难说通,结果,她就那样叫了,“哥哥……”
因为喝酒的关系,绵绵软软的声线,他笑起来。“妹妹乖!”
她反应过来不干了,“不要,你坏!”
她挣扎着,他稳稳的托着她。“小心,要跌了……”
她在他背上笑的欢畅,“你可舍不得。”
她总是知道他的软肋。那一夜星星闪烁,月亮很好。好像还是昨天的情景,一转眼什么都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