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信侧过脸道:“好,指责先免了,我就告诉你一声,剩下各凭本事。”
沈昙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完,看他一眼道:“说真的,这也就是你,换做别人如此说话,我便直截从这楼上把他扔下去了。”
“怎么,难不成感谢你手下留情?”
“不用,你的话说完了,眼下轮到我。”沈昙站的笔直,半边脸隐匿在阴影当中,“信也好不信也罢,以友人的身份提醒一句,你陷得越深日后越难出来,我和青竹之间没有任何人插足的余地,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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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昙大刀阔斧在营中查找内奸,动用的沈家军就有近千人,一时间风声鹤唳,仅仅过了一夜,还撬开犯人的嘴巴把叛徒揪了出来。
此人居然是位副将军,投军二十年有余,先前说是家中老小均被西夏敌军所害,大大小小功绩颇多,怎想到到头来连身份都是假的。
这么一条大鱼,顺藤摸瓜倒是查清楚了军械案的来龙去脉,连带沈昙被劫那次,都有他的手笔在里头,沈昙拟好奏折派人连夜快马送去京城,捎带着三皇子为私欲陷害终酿的铁证,也随信一一阐明。
顾青竹在医馆小住了半月,伤口愈合的差不多才回了宅子,程瑶在家等的心急火燎,可为着腹中的孩子,又不敢操心太多,见她气色还不错,这才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菩萨保佑,这是你四哥去庙里求的平安符,随身带着一个,枕头底下放上个。”
“四哥去帮我求的?”顾明宏整日泡在衙门里头,京兆府城中没有寺庙,最近的也要近半个时辰的路程,实在是难为他了。
程瑶催促着她赶紧上床躺着,嘴上道:“赵公子也去了,这几日还是有些空闲的。”
顾青竹笑了笑,除了刚受伤那两日,后来赵怀信并没有再露过面,倒是沈昙,每天夜里准时出营来陪她一会儿,顾明宏撞见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当作没看见了。
“满打满算还有三日就回了,也该闲一闲。”她抿唇道。
范大人奉旨寻找沈昙,眼下人寻到了,且从前的旧案也有了定论,自然准备回京复命,同时回去的还有沈昙,西北边境再无外族袭扰,他三年孝期还未过,理应继续守孝才是。
程瑶头三月已经安稳渡过,但行程还是计划宽裕好多时日,来时还是寒意浓重,这返程路上已然绿树成荫,花香鸟鸣阵阵了。
至于她受伤,知晓的人并不多,即便程瑶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是意外受了波及。
圣人论功行赏,范大人带去的几个年轻人俱升了官职,顾明宏他们刚到汴梁家中,圣旨及赏赐便接踵而至。
可得知顾青竹受伤在前,老太君便没多大喜意,硬是在于妈妈的陪同下去了听竹苑,瞧见那狰狞的疤痕后,难掩疼惜的掉着眼泪儿:“这怎么可好,受了多大的罪啊!”
祖母如今身体不比从前,顾青竹愈发不敢让她伤心,不折痕迹的遮住肩膀,故作轻松道:“帮我缝针的老妇人医术精湛,却没受什么罪,祖母万万别多想,孙女儿现在都好了。”
“什么叫都好了,祖母眼又没瞎,难道看不出伤的重吗?”老太君擦了擦眼泪道,“伤筋动骨还要百天的,你这只多不少,课也先停了吧,好好养几个月,不然以后阴天下雨的膀子疼,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老太君嘱咐好半天,这才顺路去看了看程瑶,家里头添丁是件大事,怀胎十月听着挺久,其实转眼儿便到了,李氏趁着他们在西北,把院子里的房间又收拾了几间,该备的东西都备妥了,乳母也物色出三人,单等着程瑶自个儿挑选呢。
顾青竹养着病,心里头却盘算着找机会和祖母将婚约的事儿说清楚,结果还没等她开口,赵夫人登门来商量下聘礼的事宜,连日子都算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家中扫墓各种忙碌,今天在家休息,会再更新一章长点儿的~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回
眼瞧着她及笄快一年, 若不是去年边疆战乱赵怀信被派去京兆府,这会儿怕都该成亲了的,如此耽误下来, 连三书六礼还没走囫囵。田氏原本盘算着,俩个孩子到家便准备起来,可顾青竹那伤听着就骇人, 真真儿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她对着赵怀信数落许久, 怪他没看顾好自家媳妇,万一有个闪失,哪儿还能买的来后悔药。
是以田氏来顾家时, 顾青竹已将养了段日子, 老太君也觉得孩子们的喜事要着手办了, 热络的招待过, 两厢谈的和和美美,赵怀信倒是一反常态的没说太多话, 安静的坐着喝茶。
若收下聘礼这婚约便更难解, 顾青竹完全没有答应的意思,回程时也曾和赵怀信提起, 但对方全然不合作的态度, 委实令人忧心。
出门在外碰见的机会多,在家中难免束手束脚。
老太君见她眼神时不时瞟向赵怀信,以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笑着叹道:“今儿日头足,园子里头花儿开了不少, 青竹近些日子光在屋里养身体,让怀信带着你去走走罢。”
田氏一听,扭头推了赵怀信一把,欢喜道:“老太君既说了,还不赶紧去?”
赵怀信顺从的起了身,朝她走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尽管自己的意思被曲解,眼下的机缘却不能丢,顾青竹屈膝和田氏施了礼,而后垂首和赵怀信一道出了长松苑。
肩胛处的伤愈合的不错,但肩膀动作略微大的话,仍会牵扯着疼痛,何太医来瞧过两次,嘱咐说不能因着怕疼就不动了,相反常常活动着有助于恢复。
对于她的伤情,赵怀信已向太医打听过,现下碰面,依旧还要关心几句,于是温声道:“伤口长的可好?”
两人进园子之后,丫鬟们就自觉离得远了些,顾青竹回头瞧了瞧,这才放慢脚步道:“挺好的,除了抬胳膊时偶尔会疼,几乎没甚感觉了。”
赵怀信点点头:“别掉以轻心,何太医教给你的法子一定要用,好不好,得过个半年才知晓。”
何太医是教授给她拉伸的办法,每日热敷后,用药酒擦拭,再配合着几个简单的动作,事半功倍。顾青竹听完,知道他定是和找过何太医,顿了顿,才接话说:“我知道了,多谢。”
“你我之间还分这个?”赵怀信淡淡道,“如何关心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现在只要说起婚事,赵怀信都会默不作声,摆明了就是单凭她说,左右是不同意取消的,再逼的紧些,他干脆能免则免的不往府上来,独独等着定下良辰吉日,把人娶过门再说其他。
顾青竹深知不能在拖沓下去,便在石桥中央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他道:“我不会和你成婚,莫要在我身上费心了,这两日我便和祖母坦诚相告,求她作主解了亲事。”
这种话听多了,起初还会心中不愉,如今赵怀信像是习惯了似得,只是笑了笑道:“你想的话就去说,大不了我再去老祖宗跟前求娶你一次,说真的,我觉得她老人家更希望咱们的亲事如期举行。”
“她终归是疼我的。”顾青竹当然想过,可如果真怕这些,当初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我以为你不会忍心让老祖宗伤心。”赵怀信道。
是不忍心,顾青竹懂事儿的早,旁的孩子还在撒娇耍闹的年纪,她早就知道照看明卓了,卢氏不在,姐弟俩的事儿俱是祖母操心照顾的,故而感情最为深厚。
可这后半生的大事,她无法让步。
顾青竹不能在外面太久,两人绕着园子转了圈,又是无功而返,谁也没能说服对方,田氏和赵怀信告辞离开,她先回听竹苑写了张纸条,绑在鸽子腿儿上,告诉沈昙说自己夜里便和家中长辈坦白,若这两天没个消息,让他不用过于担心。
颂安颂平猜出她要做什么,心里头害怕也没办法。
“这件事,你们俩一定要咬死了说不知道。”顾青竹心知丫鬟牵扯进去会害了她们,肃起脸色再三嘱咐,“如果祖母问起来,就说知道沈大哥来府上,我们俩会见一见,海纳堂离百川居几步子路,碰面也不稀罕,其他的万不能说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