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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颂安紧张的上前想要接手,赵怀信漫不经心的拒绝了,倒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被牵的手,不再动作。
    可惜这种被人依靠的欣慰没能持续太久,在顾青竹口中清清楚楚吐出‘沈昙’的名字后,赵怀信浑身像僵掉一般,脸色阴沉沉的再没好过。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回
    要说拈花惹草的本事, 赵怀信少年初成那几年的伟绩,足以令他恃才傲物,笑傲京城了。但顾青竹恰恰从不买他的账, 不仅如此,眼下还屡次挑战他耐性。
    赵怀信难免扪心自问,自己真就如此好欺负?以前那些矜贵姿态都哪儿去了?里子面子都不要了?连眼下好容易得一回亲近, 且还是顾青竹神魂不清时搞错的。
    若是她清醒着, 怕巴不得退避三舍,估计进了这屋子便讲究起男女大防了。
    那边顾青竹梦魇缠身,喝下药又盖着两层厚锦被, 不一会儿额头都被汗浸湿了, 颂安拿着冷帕子给她换, 顺便想不着痕迹的将她的胳膊放回去。但掰了两下不顶用, 也不知顾青竹哪儿来这么大气力,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得, 拽住赵怀信的手腕愣是不撒手。
    颂安颇为尴尬的站在旁边, 手足无措的偷偷瞄了眼赵怀信。
    “帮我搬个凳子。”他面儿上也看不出喜怒,自嘲道, “待会儿她醒, 自个儿就撒手了。”
    话这么说,颂平可不会当真,顾青竹的病来势汹汹,府上各房老小差不多均来瞧过,青天白日的, 若是哪个来探望撞见,别说姑娘想退婚,就是换做是沈昙,也不能如此没规没矩。
    索性顾青竹梦中的凶猛洪水已不见踪影,身上一松,手也自然而然垂了下来,呼吸不再是急促的样子,在被里半蒙着头翻了个身,又酣睡过去。
    赵怀信面无表情的揉了下手腕,心里头是心烦意乱,一股子邪火儿上不上下不下的堵在嗓子眼,若非顾青竹生着病,真要当场说几句揶揄的话宣泄一番,不然就得憋死自己。
    而这时,顾明卓挎着书袋蹬蹬的跑进屋子,手里还捏着本书,看见赵怀信先是一呆,然后匆忙把书一股脑的塞进包中,作揖道:“给赵大哥问安。”
    “放课了?”爱屋及乌,对于顾青竹的胞弟,赵怀信即使心情再不好也摆出了些许笑脸。
    顾明卓有些紧张的把攥着书袋的带子,不大自然的错开目光:“嗯,快到晌午了,先生还拖久了些。”
    闻言,赵怀信看了眼窗外的天,也没再多停留,便迈开步子道:“陪着你长姐吧,时间不早,我去长松苑和老太君说声便走了。”
    顾明卓恭顺的将他送到听竹苑门前,这才转身又去顾青竹的屋里,厨房的午膳备好了,鉴于姑娘仍未醒,都放在灶上用蒸笼扣着。
    颂安转了一圈儿,顾明卓则乖觉的趴在桌上看书,为不吵着顾青竹,连翻书页俱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一丁点儿声响。
    这一觉睡的很是漫长,过了晌午才睡眼惺忪的整了眼儿。
    顾明卓一心两用的背着书,见她醒来,连忙扑到床边,嘴里跟倒豆子似得询问道:“长姐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用不用再喊郎中过来把把脉。”
    顾青竹按着额角缓了缓,感觉身上酸沉疼痛见轻,于是探出胳膊拍拍他的脑袋,声音嘶哑的说:“好了许多,帮我把颂平喊来,倒杯温水。”
    “我给您倒!”顾明卓如今个子抽条似得长,脸儿上的肉也下去了,已有几分少年的轮廓,“姨娘说您生病嘴里没味儿,现做了山楂糕,让颂平过去拿了。”
    “颂安呢?”平时屋里少说也得有个人伺候,顾青竹睁眼只见明卓自个儿在,心下很是奇怪,加上前段儿刚和祖母认错,不由担心会不会真连累到俩个丫鬟。
    顾明卓摸着杯子不烫,才把水递给她,神秘道:“我有东西给长姐,先让她在外头守着。”
    顾青竹抿了两口水,好笑的看着他:“是什么稀罕事东西,连颂安都见不得?”
    顾明卓把书袋拿过来,从方才那本书中抽出封信放在床边:“昨天我在书院门前遇到沈大哥,他托我把信转给你。”
    “沈大哥?”顾青竹怔了下。
    “嗯,沈大哥说最近不方便来咱们府上,你生病他担心的很...”顾明卓回想起沈昙当时说的话,犹豫道,“长姐,沈大哥为什么说来这不方便?老国公的热孝早过了。”
    顾青竹语塞,祖母那边态度强硬,自己父亲虽说能理解些,但也只安抚她养病为重,在长松苑和祠堂侍奉的都是府里头的老人,老太君的心腹,这事儿定然被封的死死。
    今年秋,明卓就要正式入书院了,顾青竹自然不愿让他分心,于是瞒着道:“兴许是朝中一些不太好说道的事情,为了避嫌罢。”
    顾明卓如今对朝中事务略知道些,委实没想到有何需要避嫌的地方,其他的一时也想不出来,只好暂且搁置的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下午还有先生的课。”
    明卓走后,颂安把饭食端进来,顾青竹把那封信往枕下掖了掖,喝下两小碗的粟米粥,这才轻手轻脚的拿出信,拆开来逐字逐句的看。
    平时俩人借鸽子传话,至多写上小半页纸,这几日因为她得病,颂平颂安忙的连休息都顾不上,压根没记起来给沈昙递消息。而沈昙虽说可以打听到顾青竹的近况,但看不见人,就踏实不了。
    是以想到通过顾明卓带信给她。
    信封中厚厚五页纸,沈昙字写的好,一手颜体赏心悦目。
    别的男子给心上人写信,多是花前月下诗词歌赋的咏叹一番,而沈昙这位在秋闱问鼎的学问人,偏要剑走偏锋,文采统统揣在怀中不显露,写的如军营里的报告般,生硬老套,先是振振有词的分析了她病症的由来,后接着耳提面命嘱咐三餐作息,再告知已经和老太爷恳谈过,距拨云见日已不远矣。
    最后还附上张药方,让她下次给郎中看了,如果对应了症状再用。
    即便顾青竹再确信祖母不会趁她病时,和赵家拟定纳征下聘的日子,可担心总归是有的,故而看到信上说祖父松了口,委实大喜过望。
    老太君主持这后院琐事,老太爷便全权让她做主,很少插手小辈私事,但凡是他吐口应承的事儿,便再没虚话,顾青竹虽不知沈昙具体和祖父怎样谈的,能得他老人家的一句话,已然是意外之喜。
    在她为退婚有望雀跃时,另一头,赵怀信却怏怏不乐,从户部出来被田桡截在半道,劈头盖脸就是顿诘问。
    “我说你真是见色忘义做到底了?”田桡身后跟着数量华侈的马车,若走进还能闻到脂粉的香味儿,他围着赵怀信气哼哼的直骂娘,“兄弟们给咱俩一顿接风宴,今儿推明儿,明儿推后,好嘛,现在干脆找不见您了,您是羽化飞升,以后是不是得烧半月香才能请得到啊?!”
    赵怀信抵住额角,没脾气的挥挥手:“你倒是先烧半个月看看?”
    “非人哉!”田桡简直不敢相信,撸起袖子咬牙切齿道,“小爷可不就不信了,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我拖着你去。”
    瞧着这情况,后面几辆马车中的公子也坐不住了,纷纷出面劝解,赵怀信冷眼冷脸沉默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同意,田桡才哼了声,拽着他上车,直直奔向快活林。
    汴河岸边绝色烟柳可谓盛景之地,春满十分,两岸亭台华灯初上,游人如织。
    赵怀信在西北多日,到汴梁城也没再踏足过快活林,如今看到这街巷,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车队没去良辰馆,而在一座崭新的吊脚小楼前停下,四周白墙灰瓦,透着江南园林的意思。门前迎客也不是姑娘,而是两位十一二岁的男童,青衣黑裤,眉眼带笑的将贵人们引进门。
    快活林首屈一指的是良辰馆,按田桡的脾气,别的馆阁均不屑一顾,赵怀信轻飘飘的看了他,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田桡嘿嘿笑了声:“跟不上了吧,咱们都在京兆府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苦了快一年,京师这地界,还不出些新的玩意儿?这红楼草堂是去年开的,文人雅士都吹捧疯了,里面各种文雅,伺候的小娘子更能出口成章,虽说苏眉神女也是大家,但是吧,比起照着高门闺秀养出来的女子,还差些意思。”
    赵怀信挑唇一笑:“你那点儿眼光,还高门闺秀,又被当冤大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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