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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谟,你手缩回来,扎到手指可疼啦。”
    河豚表皮的小刺竖起,虽然细小,可是扎到人非常疼。
    李果拿树枝戳河豚,小河豚被他戳得不耐烦,一肚子气泄掉,在浅浅水坑里来回逃窜。
    “快逃啦,抓起来,哼哼,大胆贼鱼,还敢装死。”
    赵启谟没见过这么狡猾的鱼。
    “放它走吧。”
    孙齐民心软。
    “哈哈,逮到啦。”
    李果用树枝压住鱼身,揪住鱼尾巴,拎着它,丢进水盆里。
    “我要把他模样画下来,拿去问问先生,这是什么鱼。”
    赵启谟有很强求知欲。
    “就是河豚啦,你碰它,它就吹气,将肚子鼓起来装死。”
    李果抖抖裤筒里的泥沙,他常在海边跑,海边的东西多见识过
    “河豚,海里也有吗?”
    赵启谟很怀疑。
    “就长在海里的。”
    “啊?”
    既然是海鱼,可为什么叫河豚呢?
    回程,小河豚还是被孙齐民放回海中。水盆里除去几头虾,两只不知名小鱼外,更多的是寄生蟹,在贝壳和石子间爬来爬去。
    “这些螃蟹很小,没什么肉,我带回去也没用,要不留给水手们。”
    孙齐民只是玩戏,抓那么多螃蟹,他并没打算吃它们。
    “留一些给果贼儿。”
    捕抓的时候,李果就在赵启谟身边说,他和伙伴阿聪也来抓过这种螃蟹,然后还带了很多回家吃,可见是可以吃的。
    “给我些,这东西可好吃啦。”
    李果描述怎么刷洗,怎么切块,煮汤熬粥都极鲜美。也可以晾晒后,再剁碎,和米饭一起蒸煮。赵启谟对新鲜的东西感兴趣,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这些都是贫民的做法,富家确实不吃这种礁石下生长的小螃蟹。
    晚上,李果偷偷摸摸,将煮好的一碗螃蟹粥端给赵启谟。
    “手涂茶油了吗?”
    赵启谟低身问。
    “涂了。”
    李果将受伤的手臂抬起,凑近赵启谟鼻子,闻到一股不那么好闻的气味。
    “孙家小员外还让书童给我送来一包药粉,不过也不知道怎么敷。”
    孙齐民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将螃蟹分李果一半不说,还特意让仆人给李果送来瓶茶油。
    “你拿来,我帮你敷。”
    “不用啦,睡一觉明天就好。”
    李果根本没将这点小伤放在心里。何况也怕被赵家人发现,李果随即离去。
    赵启谟接过螃蟹粥,先是闻一闻,觉得确实鲜美,尝一口,也着实可口,然而赵启谟不敢多吃,也只尝过两口。
    “公子,这是海边贫户的食物。你要是吃坏肚子,可就不好啦。”
    清风收拾碗匙,十分嫌弃,决定拿去喂猫。他看李果不顺眼,甚至夹带几分妒意。
    赵启谟不理会书童的念叨,他厌烦清风,也动过让他待不下去的念头。然而说到底,这个书童赶走,还会有新书童在身边晃悠。何况娘亲对这书童十分满意,暂时也还赶不走。
    自从赵启谟重新搬回西厢,李果夜里偶尔会过来,赵启谟知道瞒不过清风,干脆拉拢清风。清风看赵启谟信任他,又有将功赎罪的念头——毕竟上次出卖赵启谟,被赵启谟冷落一个季度,于是竟也帮着隐瞒。
    即使如此,李果也是好几天才过来一次,他也怕被果娘发现。
    李果抬起木板,本想偷偷溜下屋顶,谁想竟听到家里有喧哗的声音。此时果娘应该是在寝室里哄果妹睡觉的,怎么会在小厅中?
    猫腰,轻声爬下,搬走木梯,李果趴在杂物间窗内,偷看厅中的情景。
    喝,这可不得了,王鲸带着人过来,有五六位青壮仆人,气势汹汹。
    第16章 柳条伺候
    “李果呢?”
    王鲸气焰嚣张,大声叫嚣。果娘抱着果妹,轻声安抚哭泣的果妹。
    仆人们四散,有的去厨房,有的去寝室,有的朝杂物间走来。
    这帮家伙暴力掀翻物品,大有打砸的意图。
    “我在这里呢。”
    李果从杂物间里蹿出来,大声叫嚷。
    “快追上!给我打死他!”
    王鲸气急败坏,吆喝仆人追赶。
    李果拼命在前方奔跑,他冲出家门,在衙外街拼命逃窜,屁股后面追着一群王鲸的仆人。
    就是那肥胖的王鲸,也远远跟随,气喘吁吁,追在后头。
    虽然天色已黑,衙外街的人还不少,众人驻足观看,目瞪口呆。
    李果在衙外街如鱼得水,在小巷子乱窜,翻墙穿屋,惹得鸡飞狗跳。李果仿佛条泥鳅般滑溜跃过木桥,蹿进混乱且拥挤不堪的合桥区。
    “逮住他!逮住他!”
    王鲸蹲身喘气,上气不接下气,止步于木桥。仆人提灯追上,李果在前方腾跃障碍物,俨然是只猴子。
    趁着夜色,李果藏匿于合桥人家的院落里。
    四周犬吠声起,王家仆人们到处搜索,终究是无可奈何。
    返回木桥,王鲸气得大骂饭桶。
    此时四周早聚集众多居民,纷纷探头探脑,指指点点。即使蛮横如王鲸,也觉得难堪,领着仆人匆匆离去。
    半途想拐回李果家,却见李果家门口也聚集着十来为邻居,他们围簇在果娘身边,人声嘈杂。
    城东的孩子,很少会到衙外街来,何况是去合桥区,这番追赶,引起不小动静。
    王鲸懊恼离去,想着李果终日在海港,想逮他还不容易,逮到就打折腿,看他怎么跑。
    李果藏在合桥民房里,趴在别人家床下。
    这户人家,正好院门开着,李果摸黑进去,就往人家木床下躲匿。听到外头没声响了,他才又爬出来。回家自然是不敢的,他晃过木桥,攀爬桓墙,沿着桓墙,回到自家屋顶。
    家门口邻居们聚在一起,喋喋不休的说着,有数落李果的,也有谴责王家蛮横的。果娘大概已经抱着果妹回屋哄,没听到她的声音。
    李果想,自家闯祸了。
    回去还不被娘给打死。
    “果贼儿。”
    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李果抬头看,是赵启谟在喊他。
    赵启谟打开西厢的窗户,他朝李果招手。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哗?”
    李果三五下,蹦跳到赵启谟面前,赵启谟关心的询问。
    “死鲸鱼带人要抓我,我躲过了。”
    李果揽抱双臂,他穿得单薄,桓墙上风大。
    “你先别回去,就怕王鲸不罢休,又折回来。”
    赵启谟叮嘱李果,又回头使唤清风,让他取件外衣。
    清风不情不愿,将自家公子的外衣塞到李果怀里。
    “启谟你真好。”
    李果搂抱衣服,十分感激。深秋,在屋顶躲避,非得冻僵不可。
    “无需多言,你到那避风的地方躲起来。”
    赵启谟说完,便将窗户关上。
    倒不是他不帮李果,让李果到他寝室里躲避,而是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宅子里耳目众多,仆人如云。
    即使赵启谟再小心谨慎,李果翻墙,攀爬西厢窗户的身影,还是被院子里的仆人瞅见,那仆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朴。
    赵启谟下楼和家人一起用餐,赵家的饮食习惯,仍是汴京的口味,来闽地一年,这边的习俗习惯,他们并没有随着更改。
    但凡闽地的物品,赵夫人都觉得鄙陋,样样以汴京的为美。
    饭饱,赵启谟揣走两个羊肉包子,说是夜读饿了好食用。
    赵夫人笑说:“那可就凉了,夜里若是肚饿,让清风去厨房嘱咐。”
    “无碍,再拿下来热一热。”
    赵启谟将两个羊肉包子递给清风,匆促起身。
    看着儿子匆匆离去,赵提举喝着小酒,若有所思,他身后站着赵朴。
    登上二楼,赵启谟查看四下无人,让清风将寝室门关上,守在门口。赵启谟自己打开窗户,低声叫唤李果。
    李果机警,很快出现,他那不大的身影跃上桓墙,攀爬屋檐,迅速出现在窗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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