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伯伯,我回去了。”柳月交代着。
“好!”刘大生笑着点头。
柳月同样回他一笑,转身离去。只是在转身前,柳月看见二狗子家的娘程金莲自屋内走了出来,程金莲看着自己眼里净是嫌弃。
柳月长舒一口气,就当没有看见,眼眸一转,看向天边的云彩,眼眸澄澈明亮,心里是轻松的。
她想了一个下午,终于想通了。流言蜚语并不能要命,但身体上的重伤却能要命。如果爷爷在,肯定也会救他!所以,只要不在意那些就行了,她问心无愧。
一只鸡忙了柳月一阵时间,烧水拔毛,掏清肠胃,剁成一块一块的,这些都费了她好大一些力。等终于熬好的那一刻,闻着浓浓的香味,对于时间和精力的逝去柳月只觉得是值得的。
柳月小心翼翼的端着刚熬好的鸡汤,慢慢的走进了东屋。
一进屋便看见人靠着床头坐在床上。
“你怎么坐起来了?”
柳月将手中的鸡汤放在一边的桌上,然后看向他,问:“没有扯着伤口吧?”
“没有。”他回答。
或是因为上午的事,想了一下午后,心里想通了,柳月这会儿倒是敢正眼瞧他了,只要她心无杂念,只为救人便是。
见他也看向自己,柳月对他展现一个笑脸。
对面的人明显一怔,没想到柳月竟会正对着他笑。从这几天的接触间,他发现柳月可是连正眼也不敢瞧自己的人。就今中午,这姑娘还因为一些事闷闷不乐,现在便展颜开怀,变得落落大方了。
柳月虽然正视着他,但还是不敢与他目光相对,目光只在其脸周流动,多少避免着四目相对,只需偶尔看上一两眼,看他是何态度便可。
但柳月并没有发现,对面的人虽面上依旧如往常,眼底却有着一瞬间的变化,只是这一瞬间也没有被柳月发觉。
“你比我大,不知道该叫你哥还是叔?”柳月开口问他。
二人平时少有话说,所以柳月也一直不曾问他年岁,但毕竟还要接触一段时间,既然已经知道别人的名字,又知道别人比自己大,总不能直接叫名字,或者每次都是你,你,你的称呼,这不成礼数,但柳月又不敢擅自叫他,所以柳月终于问了出来,只是问的并不直接。看他此刻模样年近三十,若真三十,肯定是比柳月大一轮了,那就要叫叔了。
他看着柳月,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似乎并没有想到柳月会有此一问。
刚巧他这微妙的变化被柳月看见了。
柳月见他没有回答,又瞧见了他眼里刚闪过的那道莫名的光,试问道:“怎么?”
柳月问的小心翼翼。他眼眸转了过来,看着柳月那双澄澈的明眸。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那双星辰般的黑眸里,仿佛隐藏着一片黑夜里深不见底的古潭。
柳月一双明眸内波光闪动着,看着他,像微风撩动过的秋水。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回答,声音低沉,近在耳旁。
柳月只觉那声音化成了一道实质的热流涌入耳中,整个耳根瞬间烫得不行,红了起来。
柳月慌忙的撘下眼皮,想了一阵后,才低低地回道:“那以后叫你世诚叔?”她语气中仍旧有些询问的意思。
他看着柳月,柳月仍旧是低着头,垂着眼眸。但嫩□□红的脸色,看的出是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
他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一圈胡渣,他自己摸着都扎手。
柳月余光瞥见他手动了动,又不见他回应,便跟着抬眼望去,刚好见他盯着自己,柳月瞬间又撘下了眼皮。
“好。”
接着听到了他的回应。
柳月笑了,双手捧起那碗鸡汤,递到他面前,扬起一张笑脸,“世诚叔,喝鸡汤。”
那张清秀的的笑脸笑的好看,好似阳光正盛,整个房间都又亮了一层。
看着她的笑,再看向眼前那碗鸡汤,以及鸡汤里的鸡肉和鸡腿。他的目光不由的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
第二日。
瞿大夫照常来换药。
只是这次在换完药后,他便告知柳月下次他不准备再来了,说世诚的伤势恢复的比预期的要快,加上现在他已经能自己下床慢慢走动,所以以后的换药便交由柳月来做。
柳月仔细听了瞿大夫的一番讲解后,拿好了瞿大夫给的药,记住了该怎样换药。每日这样麻烦瞿大夫到底也不好,既然他自己能勉强动了,伤势也明显好转了,是不该再麻烦瞿大夫的。
晚饭时分,柳月端了饭菜近屋,正见他缓身下床站起。
柳月进来后他刚好已经站立,他站在那儿,目光自然落在柳月身上。
窗外阳光斜洒入室,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平时躺着不觉得,这一站起来才发现他与大牛哥一般高,虽没大牛哥那块头,但也看着也很健硕。
“你起来了?”柳月走到他身边,将饭菜放在屋中的桌子上,一边摆放着碗筷,一边与他说着话,“小心扯着伤口,需要帮忙的还是叫声我。”
柳月摆正了凳子,扶他坐了下。然后自己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对面。
二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对面的吃着饭。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就在这样和一个男人静静地吃着饭,到底有些不自在。柳月想了想,问道:“对了,世诚叔,你家是哪里的?”
如今他已经能走动了,再过几日应该可以将他送走了。
对面的人略作沉默,继而回道:“ 我家离这里很远。”
“很远吗?”柳月没出过门儿,最远的也就是去镇上赶集。所以很远这两个词对她来说很缥缈。
他定睛看着柳月。
没有得到回答,柳月疑惑的看向他,没想到他正看着自己。一瞬间四目相对。
“我没怎么出过远门儿,最远的就是到镇上去赶集。”
柳月连忙用说话来缓解尴尬。
他垂眸,默默的夹了几口菜吃着。
“过两天我就走了。”
他突然说道。
这明明就是柳月想要的答案,但此刻听到了,心中却并没有意想的释然。
二人之间静静地吃着饭,再无言语。
晚些的时候,柳月去给他换药。
世诚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柳月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为其换着药。这是她第一次给人换药,柳月怕自己做不好,所以格外用心,全部心思都在他身上。所以整个过程柳月都不知道对面的人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的小心翼翼,看着她专注的样子。
柳月身材娇小,这样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若是伸手一抱,在他怀里也不过才一点点。
柳月伸手在他身上缠着纱布,因为他身材的高大,柳月从这边伸手还够不到他那边的肩,所以这个纱布缠的非常麻烦,又不能让他随便乱动,便只能柳月脱了鞋子到床上给他包扎。
身前身后绕了好几圈,终于是将伤口包扎好了,在他胸前系上最后一个结后,柳月如释重负。
待这一切都结束后,柳月才发现眼前的人正看着自己,而她自己,此刻正双膝跪在他身前的床面,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掌,如此进距离的面对面,连对方的每个毛孔,每根睫毛都看的清,那深邃的黑眸,仿佛要将她吸入一般。柳月慌忙爬下了床,来不及穿好鞋,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
…………
柳月这个晚上迟迟没有睡着,脑中不时浮现出那张放大在自己眼前男人英俊的脸。柳月伸手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头,翻来覆去好多遍,避免着自己胡思乱想。但刚刚他们两个确实是在一张床上……
就算是因为换药,但那也是不争的事实。放眼村里,哪家女孩子像她这样还未出嫁就与陌生男子待在同一条床上?若是同一条船上,都稍微还好一些。
唉!~
柳月心中叹息。
转念一想也罢,人家两天就要走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但又怎么可能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脑中那些抹不掉的画面,让她无法忽视这一切。
反反复复,碾碾转转,这一夜注定难眠,十六年来,她从未这样心慌意乱过。
初秋相遇
第二日清晨,柳月还在睡梦中,窗外便传来叫声。
“月儿~月儿~”
“月儿,你还没起吗?”
柳月自睡梦中清醒,仔细一听,是铁大牛的声音。
柳月起床穿了衣服,还没洗漱,就开门儿迎了去。果然见一壮汉站在她那间房的窗子外。
“大清早的干嘛?”
柳月一脸睡意朦胧。
铁大牛见了就不高兴了,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不用去做事啊?”
柳月还没注意到他脸色,打了个哈欠。
“你平时可不是个睡懒觉的人,最近怎么都在睡觉。难不成每天晚上都要伺候那人不成!?”
这话一出,柳月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说不出的一股火儿就冒了出来,直冲脑顶。
柳月瞪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回屋关了门,不想与他说话,也不想再理会他!
铁大牛瞧见这一幕,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跟上在大门口敲喊着。
“月儿!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真不该这样说话,但有时就是没忍住,也没多想,就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真的错了!月儿!”
任凭他怎么叫喊,屋里就是没有动静。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铁大牛也深知这次说话有点分过了。
但自从柳月家里多了个男人后,他心里就一直不好过。今儿个早上一下没忍住,便说出了这混账话。
铁大牛又气又恼,憋着满肚子愤恼一拳砸在门板上。
“砰!~”
一声震响。本来就是木板做的门,加上又已经多年,被他这奋力的一拳,整个门板都抖了三抖。
柳月坐在堂屋,被突如其来的震响声吓了一跳,然后看着自家那抖动的大门,心底那股火儿再也压不住,脱口骂了起来,“混账东西!砸坏了我家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