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柳月急道。
“月姐姐,你先别着急,我们从后门走。”
原来他早想好了后路。
“好!”
柳月应道,伸手扶着世诚。
几人就从后门出了医馆,沿着一条小路一直往东走。
…………
福安堂内。
一身灰色长衫的老者坐在堂上,不紧不慢的品着手里茶。
“老朽我都要歇下了,你宋二公子又把老朽我给敲了起来。当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同你们年轻人一般……”话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来,抬眼看他语气渐冷,“熬夜不伤身吗?”
一身白衣的男子笑了笑,挥了挥手,身后一随从双手捧着一个紫木盒子上前。
“因为知道要打扰到阮老您,所以特意带来了这百年人参,还请阮老笑纳。”
老者走了下来,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
“二公子一如往常那般大方,既是你一番心意,那老朽就收下了。”老者闭了盒子,伸手将拿木盒接了过来了。
“那就打扰您老了。”言罢,白衣男子挥手示意身后的家丁随从进入后院,自己则紧跟在其后。
没一会儿,便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走在最前的那白衣公子一脸气愤。
“人呢?”
他看着还在堂屋里欣赏人参的老者问,语气变冷,也没了刚才的笑脸。
“我怎么知道年轻人的事。”
老者细细欣赏着手里的人参,看都没看他一眼。
白衣男子见此,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他。甩手走气冲冲地走出了大门。
一行人站在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大户人家门前挂着灯笼,其余地方都在黑夜的笼罩下。
“公子,现在怎么办?”随从在其身旁小声说道,“听刘奎他们说的,就是看见那姑娘从这里出入的,错不了。”
“还能怎么办?”白衣男子拿着轻敲在自己手心,从细小的眼缝里隐约可见那寒冷的目光,“难道让本公子就咽了这口气儿?”
他语气渐冷,字句从齿缝中飘出,“给我围绕着全镇找!整个前滩镇也就那么大,看他们能跑哪儿去!?”
“是!”众人家丁齐口应道,有条有序的分散着。
转眼只剩五人在原地。
“再留下两个守在这医馆前后。”白衣男子对着身侧随从吩咐道。
“是。”应答的那随从就是刚刚向白衣男子问话那个,想来也是白衣男子的心腹了。他应到后,立马便吩咐了身后的两人守在医馆。
他与另随从则跟在白衣男子身后,几人沿着街道一路走入了夜幕之中。
柳月三人自医馆出来后,一路往东,一直走到了河边。
“现在怎么办?”柳月见没路了,询问着。
“别急。”向连波沿着河岸往前走了一截,走到前面的河柳边,从那柳树后牵了一条乌篷船。
“月姐姐你和大哥先上船吧。”他在岸边牵着船头的纤绳,叫柳月二人上船。
柳月扶着世诚先上了船,然后自己才上了船。
原以为向连波要与二人一同,没想到他却不上船了。他交代着,“月姐姐,你将船撑到对面河岸,河对岸没有路,都是靠山,离这边又远,只要不点灯,这夜里没人看的见。你寻处弯将船泊在那处,将就着在船上歇息一晚,船上有被褥。”
“那你呢?”柳月问。
“我回去给你们探风,明日一大早我就来接你们,然后送你们回你们村,医馆肯定是待不了了。你不知道二公子那人,虽然镇上许多人都不喜欢他,但都又不敢招惹他,大家都是在这块儿地过活的,谁不想过个安稳的日子。”
柳月点了点头,心想也是。
“那你快回去吧。你小心点被他们看见。若是见了你,问了你,你只管说与我们不识。”柳月又与他交代着。
“我是不怕他,可我父母还在这里……”他语气渐软,但转而之间又变得慷锵有力,“但是我一定要向大哥学习武术,成为一个英雄!我从小就想当大侠,不能扬名四海,也要保一方平安!”
柳月看着眼前血气方刚的少年,那一刻体会到了那一种少年的男儿气概,不由地被他的志气和坚定的所感染。她回首看了眼世诚,见他一脸淡定,不被所动。
柳月:“……”
“好!”柳月再次回头看过少年,替他回答着。
河水泛着月光,映出少年一张无比高兴的脸,仿佛柳月的回答比某人本人的回答还要来的靠谱……
“那好,月姐姐,你们先过去吧!放心,我一定会送你和大哥出镇。”
“好。”柳月点头,撑起了竹篙,船儿渐渐漂离河岸。随着竹篙一杆一杆撑入河里,船只渐行渐远,岸边的人的身影也愈加模糊,直至最后消失在黑夜里。
大河宽广,河水静谧的流淌着,明月照耀在河里,随着小船的移动,河面泛起一层层幽蓝明亮的涟漪。
天上一轮明月,河中一轮明月,小船行驶在河中央,行驶在两轮明月之间,一瞬间天地宽广无垠,透亮澄澈似明镜,河风吹来,神清气爽,仿佛洗净尘条,心中一片空灵。
“你看好美。”
柳月忍不住感叹,与身后的人分享着此刻的美景。
“是啊。”他应道,目光落在船头,只见柳月站在船头,迎着河风撑着竹篙,河风吹得她发丝飞扬,衣裙纷飞,她在月光下宛如镀了一层霜,周身又似是盾着一层光,像月空下飞来的仙子。
“很美。”他的眼里映着眼前的美景,和身在美景之中的柳月。
船儿在河面行驶,渐渐行到了河对面。挨着山体顺势而下,在一处河弯处泊了下来。
靠着山,背了月光,整个船只笼罩在阴影处。
适应了暗光,勉强能看清个大概,凭着判断,柳月将纤绳抛上岸边的粗细杂乱的枝丫里,稍微栓了栓船,免得流失。
做完这些,她回头时,只见黑暗中大概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
“不能点灯,怪黑的哦。”柳月不确定他在不在那儿,同他说着话。
“你怕?”黑暗中响起他低沉的嗓音。
柳月没有回答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有点怕。
柳月小心翼翼的慢慢摸索着向前走了两步,“进去吧。”
话音刚落,船身轻微摇曳,感觉他动了两步,柳月只见一个夜中一个黑影逼近,然后手就落入了一只温暖的手掌里。
入秋的夜里,撑了那么久了船。柳月的手早已经是凉的,此刻被他牵在手里,那股温暖异常强烈。
当然那股冰冷对他的感觉也一样。
他拉着她进到了蓬内,二人摸索着寻了地方坐下。
刚坐下不一会儿,他便摸到了被褥,给她盖了上。
船内不比船外,船外还能接着月光稍稍看的见个影子,到了船内就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柳月眼前一黑,心中就慢慢的变得紧张起来,她慌忙抓住那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手掌。
感觉到被她抓的人明显一怔,柳月弱弱的开了口,“我怕……”
闻言他反手将她整个手握在他温暖的掌中。
柳月捂了捂身上的被子,没听见他再有动作,问,“只有一张吗?”
他略作沉默才答道:“好像是没有了。”
柳月又在四周摸索了一遍,好像真的是没有了。
这夜里冷,又是河面上,湿气重,不盖被子怎么行。况且他还是伤者。
“那你盖着吧。”
柳月将被子挪给他。
“不用,你盖着。”他又将被子挪到了柳月身上。
“还是你盖着吧。”柳月又将被子挪了过去。
他不再做声,只是把被子又挪给柳月。
柳月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默不作声。
过了良久,河边的小船无风轻摇,柳月向他身边挪了挪,靠近着他,将一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夜里凉,河上湿气重,你有伤不能感染风寒了。”
黑暗中的男人沉默着。
挨得进了,身边人的体温渐渐的传了过来,没一会儿被褥里都是温暖。
柳月不敢乱动,怕碰着他的伤口,待在他身边,像一只安静的小兔。
寂静的夜里静悄悄的,只有身边人的呼吸在这夜里格外明显。闻着那呼吸声,柳月心里砰砰直跳,迟迟不能入睡。也不知多了多久,她才不紧张,慢慢地便习惯了这呼吸声,她默数着那规律的呼吸,一,二,三,四……渐渐地,柳月进入了梦境。
梦里,暖阳高照,三月桃花开,她躺在花丛间小憩,枕上了一只温热舒适的枕头……
多事之秋
天边泛出鱼肚白,河对岸农家养的公鸡雄赳赳,那一声声欲要撕破苍穹的鸣声,从河的这岸到河的对岸都清脆悦耳。
清晨有雾,河面上的雾更浓,从河的这边更本看不透河的对岸,除非得离的近了。
穿过一层层白雾,可见对岸靠山的河湾边,一条小篷船安静的漂浮在此。
船内两人相依而眠,睡得正酣。耳边闻得那一声声清脆的鸡鸣声,柳月自睡梦中清醒。
睁开眼的瞬间还是很朦胧的,看着头顶的船篷发呆。片刻之后她才愕然惊醒,方才清楚感知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侧过头,落入眼里的是一张菱角分明的侧颜,而此刻她距离这张脸不过十来寸的距离!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头下枕的,就是身边那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