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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玉转哭为笑,心中酸涩:“就算谁都不信我不要紧,只要哥哥还愿意相信我,要我做什么都值得,就算……就算要我的命,我也甘愿。”
    “我无事,你不用多想。”秦蓦望一眼如陇上黑幕的夜空,对蓝星道:“送郡主回去。”
    秦玉望着脚下的残羹,眼眶微微泛红,歉疚的说道:“我当真无用,连送个醒酒汤都让人担心。”似乎意识到自责得过头,眸光微微一闪,关切的叮咛道:“哥哥、表哥莫要再饮酒,我待会吩咐蓝星将醒酒汤带来。”说罢,这才离开。
    玉倾阑轻嘲着摇头,似有些无奈。“珠钗上有血,她毫发无损,当真没有问题?”
    “倾阑,你是我的挚友,她是我最亲的妹妹,你若无意,我不会逼迫强娶她。至于珠钗上的血迹,也有可能是她情急下扎伤刺客,毕竟他们的目地在我。”秦蓦轻声说道,似有些累了,半阖着眼。
    玉倾阑敲击着小几的手微微一顿,慵懒的掀开薄薄的眼皮,若有所思的看了秦蓦一眼。笑了笑,眸色却渐冷:“我不娶,谁人能逼迫得了?”
    因婚事而挤兑一位女子,秦蓦未免太小看他?
    秦蓦没有再说话,双眼紧闭,似睡了过去。只一双手缓缓的收紧,紧握成拳。
    “你是明白人,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即便你躲避不去刺探、揭露,也掩盖不了事实。”玉倾阑仿佛洞察他复杂、矛盾的心思,觉得他可怜又可笑。看似无情之人,却是比谁都重情意。只是,有些情意是不属于他们这种人!旋即,冷笑一声:“秦玉的病,不要找谢桥医治。丑话说在前头,往后即便找她,医死了我们也不负责。”一拂宽广云袖,起身离开。
    秦蓦睁开眼,眸子漆黑得似一团化不开的墨,辨不清里面复杂的情绪。
    长公主抓住他的手,握着秦玉的手,温柔的说:“这是妹妹,母亲若不在了,蓦儿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而今,有些承诺怕是不能信守……
    翌日。
    一辆马车从郡王府离开。
    缓缓驶向一处僻静的别院。
    林嬷嬷跳下马车,小心翼翼的搀扶戴着幕篱的秦玉下马车。敲开门,闪身进去。
    “老爷在书房等您。”随从毕恭毕敬的将秦玉领到书房,打开门,窮身退下。
    书房里燃着松木,秦玉不适得轻咳几声。
    安远侯自书案后起身,坐在榻上,替她斟茶:“出什么事了?”
    秦玉摘下幕篱,清秀的面容与安远侯有几分相似,此时却是覆着冷霜:“玉倾阑他怀疑我。”
    安远侯倏然抬起头来。
    秦玉旋即一笑:“哥哥他信我没有,这就够了。”
    端倪着秦玉脸上恬静的笑容,安远侯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沉声说道:“玉儿,你不要忘了。若不是秦蓦,你母亲如何会死得臭名昭彰?就是他不顾阻拦闯进去,让人发现你母亲的丑态!他若爱护你,公主府失火的时候,他为何抛下你逃命?为父若不是不放心去你的屋子,只怕你早已随你母亲……”后面的话,安远侯满面沉痛,说不出口。
    秦玉手指绞拧泛着青白之色,闭上眼睛,不去想安远侯描述出来的场景。
    安远侯语重心长道:“玉儿,为父并非要挑拨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这些年,他的手段你有目共睹,极其的凶残。哪一日,若再出事故,他必定会首先舍弃于你。为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他却始终不肯唤我一声父亲。皇上怜你们兄妹年幼丧母,颇为爱护,早年想要破例封赏你为公主,他一声不响将你送走。如今只是徒有称号的郡主罢了!”
    “那年我病发,他将我送去江南养病。”
    “你别忘了,神农后裔给你治病,便是给他挡了去。他当真在意你这个妹妹,医治好你的病情,你现在的年纪,早已成亲生子!”安远侯面色阴沉:“玉倾阑之所以不娶你,就是因为你的这病恹恹的身子!”
    “够了!”秦玉一掌拍在桌子上,神情激动:“我知道这残躯破体不能替他生儿育女,你不必提醒我!”
    安远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道:“我是你的父亲,还会害你不成?”
    秦玉扭开头。
    “你放心,玉倾阑他会迎娶你。”见秦玉眼底闪过微光,安远侯抚须道:“我已经向荣亲王提起此事,若无人从中作梗,婚事就成了。”最后两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秦玉心中微微一动,她并不是蠢笨的人,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你要我怎么做?”
    安远侯仿若洞悉她心中的忐忑与不安,慈祥和蔼道:“你狠起心来,不输于他。昨日为饵之事都做了,其他的事情便不再算什么。”
    这句话反复在她的耳旁回响,秦玉不知道怎么离开别院,待醒过神时,马车已经行驶在闹市。
    掀开车帘,秦玉一眼望去,便看见人群中那一抹白。似芝兰玉树,飘逸若仙。
    穿着嫩黄色纱裙的少女,满面娇羞,站在他的身前将手中的荷包赠给他。
    秦玉挑着帘子的手,缓缓地收紧。
    “咦,那不是辅国公府五小姐吗?”林嬷嬷颇为惊讶,随即嘲讽道:“辅国公府当真是落拓了,大家闺秀竟是当街赠男子信物,失了教养!”并没有发现秦玉骤变的脸色。
    第六十四章 螳螂捕蝉
    无字楼里,秦蓦手执刻刀,屏息静气,神思集中的微雕一枚羊脂玉印章。
    蓝星悄无声息地出现,神色凝重的回禀道:“郡主去了一处别院,与安远侯会面。”随即想起什么,又道:“别院在与郡主一同进京的商贾名下,军营里最近一批药材是他供应。”
    秦蓦手一顿,眉头紧蹙。
    秦玉自江南养病回京,处处透着端倪。他心里不愿相信,曾经相依为命的胞妹,对他心生背叛。
    可她所做的种种,由不得他不正视!
    眼底似有悲凉一闪而逝,亲情都如此寡淡浅薄,还有可信之人?
    “主子…”蓝星也很意外,郡主与人联手对付秦蓦。
    众叛亲离。
    主子心里想必很难受罢?
    “皇上赏赐的燕盏给郡主送去。”秦蓦眸子里似蕴藏着寒冰碎雪,折射出冰冷锐利的锋芒。扔下刻刀、玉石,面色晦暗道:“告诉蓝月,让她安排人照顾郡主,明日她随我去一趟寒潭寺。”
    蓝星一怔,随即领悟,即刻去办。
    ……
    安远侯府。
    一只白鸽咕咕叫着停在窗台上,安远侯身着青色常服,取过鸽子脚上的便条,一目十行的阅览。
    “老爷,出事了么?”安远侯夫人身着玫红色绣缠枝牡丹的锦裙,体态丰腴,虽已年逾三十好几,容貌依旧十分艳丽。
    安远侯抚须笑道:“好事。”握住安远侯夫人搁在臂弯里的手,将便条递给她道:“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寒潭寺。”
    安远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盛,眉角眼梢带着风情,转而忧心忡忡地说道:“老爷,那小蹄子当真一心向着咱们?”
    “不会出差池。”安远侯十分笃定。
    “既是如此,此事父亲交给儿子去办。”这时,一位身姿单薄颀长,十七八岁的少年踏步进来,嗓音低沉而阴柔的说道:“好说歹说,他终归是您的儿子,您出面不太妥。”
    “懿儿——”安远侯夫人眉尖微蹙,不赞同的摇头:“他心思诡诈,阴险残暴,你怕不是他的对手。若其中有诈,你出事让娘怎么办?”
    “母亲,您太多虑了。我定会让他有去无回!”秦懿眼底闪过狠绝,秦蓦对他母亲的羞辱,他此生难忘!
    赫然忘了,秦蓦之所以羞辱他的母亲,是因为安远侯夫人瞧着秦蓦年幼,妄想拿捏他!
    安远侯夫人还是不放心,正欲再劝,秦懿眼底闪过算计,胸有成竹:“若能摘他首级,皇上定会对我论功行赏……”
    “懿儿!”安远侯夫人心口一跳,呵斥道。
    安远侯目光阴冷的看向安远侯夫人,安远侯夫人拽紧手中的娟帕,底气不足的说道:“前儿个我们谈话的时候,懿儿撞见,我……我这才告诉他。”
    安远侯狠狠瞪她一眼,随即警告秦懿:“此事不可声张,否则我们都得掉脑袋!”
    安远侯夫人被惊吓住,连忙点头。
    秦懿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秦蓦左右要死了,皇上什么心思,都不要紧。
    成王败寇。
    旁人知晓又如何,还能替秦蓦讨公道不成?
    ……
    翌日。
    四五辆马车从燮郡王府缓缓驶出来。
    秦蓦坐在前头沉香木打造的马车,后面几辆马车盛装着捐给寺庙的物资。
    秦玉站在角门下,亲自将秦蓦送上马车,直到马车走远了,这才折身进府。
    林嬷嬷看着满怀心事的秦玉,劝慰道:“郡主,侯爷说得对,无论郡王落得什么地步,都是咎由自取。您对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旁的不说,就拿您的婚事扳开来说。如今哪里有您这个年纪还在闺中待嫁?郡王使出手段来,世子能不娶您?”
    秦玉脚步一顿,侧身对林嬷嬷道:“你将容嫣请来府上。”紧接着又道:“让她将容五姑娘一同带来。”
    “诶。”林嬷嬷连忙去传口信。
    而秦蓦一行人,直到日上中天,方才来到寒潭寺山脚下。
    前面一段路,颇为崎岖。
    马车停下来。
    ‘轰隆隆——’
    陡峭的山坡上,大石滚落下来,马车被砸得四分五裂。
    前头那辆沉香木马车,却是坚不可摧。
    “一齐围上去。”秦懿指使人冲下来,刺杀马车里的人。
    暗卫俯冲而下,瞬间闪烁着凛冽寒光的兵刃,暴风骤雨一般穿过马车间隙扎刺成马蜂窝。
    抽出兵刃,亮白如雪。
    秦懿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恼怒与惊愕相加,瞬间意识到不妙——
    中计了!
    转身要跑。
    秦蓦站在他的身后,挡住去路。
    精心挑选的精锐不知从哪里纵身而出,与秦懿带来的暗卫厮杀。
    秦懿虽然心狠手辣,到底没有经历生死搏斗,面色灰白,四肢发软地不断朝后退去。脚下一崴,滚落下去。
    秦蓦扬手一掷,只见寒光闪过。
    “啊——”
    秦懿惨叫一声,一条胳膊被斩下,顿时血流如注。
    “秦蓦,你这杂碎不得好死!我若不死,定要你血债血偿!”秦懿因痛苦而面色狰狞,不甘的愤怒与仇恨,令他忘却秦蓦的可怕,忘却他生死已然不由他自己掌控。
    秦蓦袖手而立,举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冷嘲道:“你比老匹夫坦荡,我姑且留你一命。”让安远侯日日看着他得意的儿子,因他干的蠢事而成为一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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