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却皱眉,自己怎么说起了胡话,主子的心思又岂是她们能揣测的。
一惊一乍的一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待李妈妈被杖毙的消息,传进禁足中的苏氏耳中时,也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要知道,李妈妈可是她陪嫁过来,看着她长大的老奴了。
当乍一闻死讯,竟是险些没昏死过去。
可就算是她昏了,整个碧荷院也是无人问津,这才几日啊,昔年只手遮天的大夫人苏氏,居然也会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相府果真是变了天。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大小姐,慕容久久。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还我李妈妈的命来。”
这才两日没见,那日牡丹会上还光彩照人的苏氏,此刻早已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珠饰未带,面色苍白,因为哭的多了,眼眶也隐隐的泛着红,一副心力交瘁之态。
因为比起李妈妈的惨死,慕容子妍的受辱才是最令她心痛的。
可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想起了一片呼喊声:“二小姐寻短见上吊了,还不快救人,救人啊……如今二小姐虽禁了足,也是咱府里正经的主子,要是出了事你们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喊完,外头的动静就彻底的乱了起来。
苏氏的碧荷院,跟慕容子妍的兰芷院仅有一墙之隔,自然听的分明。
而此刻的兰芷院内,也正如外头吵嚷的一般,乱的一塌糊涂,但慕容子妍住的卧房里,却是安静异常,她的贴身婢女冰儿,这会正真站在卧房的门前。
将前来救人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驱散了道:“二小姐得救了,你们都下去吧,下去吧……”
第052:子妍上吊
围上来的丫鬟婆子,正疑惑,刚才扯开嗓子喊的那么凄厉,这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赶她们走,究竟是何道理?但慕容子妍到底是正经的主子,她们不敢有微辞。
殊不知,此刻兰芷院的卧房内,正演绎着另外一番景象。
因上吊而陷入浅度昏迷的慕容子妍,正幽幽的睁开了漆黑的双眼,待看清眼前男子时,却是在忍不住,嘤嘤低泣了起来,“殿下,你为何要救子妍,就让我死了吧。”
原来就在刚才,她上吊喊起来没多久,一直不曾死心的睿王君莫,正潜在相府的暗处,想听慕容子妍一个解释,可解释没等到,反倒等来了上吊。
所以情急之下,他直接现身,将生死一线的慕容子妍给救了下来。
“子妍,你何苦?”
虽说当日的事,疑点重重,多处透着古怪,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被他一直小心捧在怀中的白莲花,就这么被人污了。
如果是她咎由自取,也便罢了。
如果是被人陷害,他绝不想让他心中,那个高洁美丽的女子,受这样的委屈,尽管他在也不能娶她为正,也要将此事闹清楚,为她报仇。
也为自己出一口气。
“殿下,子妍还有何活着的意义,被自己的姐妹这么狠心的陷害,却没有人相信子妍,殿下也不相信子妍,子妍还活着干什么,徒遭所有人羞辱而已。”
慕容子妍哭着,忽然激动的挣扎了起来,袖摆落下,殷虹似血的守宫朱砂就露了出来。
而这代表贞洁的朱砂,立刻刺痛了君莫的双眼。
“子妍,本王信你,”君莫赶紧将挣扎的少女,紧紧搂进了怀里,生怕她再有半分的想不开。
慕容子妍听到这话,也嘤嘤的大哭了起来,美人垂泪本就别有风韵,加之她此刻这般无助苍白的模样,更是惹得本就对她有心的君莫,触动了柔肠。
年少初见之时的那一抹惊艳,到底是无法割舍的。
这时,卧房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推了开,就见慕容正正匆匆而入,说到底,他还是真心疼爱这个二女儿的,当一听说她寻了短剑,立刻就赶了过来。
却不想撞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女儿娇弱无骨的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的如小猫一般的哀婉动人。
“睿王殿下!”
慕容正也被惊了一下,同时严肃的眸中也迅速划过了一抹,旁人看不到的光芒。
“慕容大人,子妍是被人陷害的,本王愿意相信她,”君莫拥着柔若无骨的慕容子妍,缓缓起身,斩钉截铁的朝慕容正道。
慕容正当然知道自己家中的明细,只是他当然不会揭自己女儿的短,或许君莫今日的出现,或许会是子妍的一个转机也说不定。
当即,他满是惆怅的幽幽一叹,表情做足了一副为人父的艰辛,摆手道:“罢了,殿下还是先回吧,子妍虽毁了名声,但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君莫这时才发现,他竟当着人家爹的面,抱着人家的女儿,可看着子妍如此梨花带雨的楚楚模样,他心头一软,又实在松不开手。
“殿下。”
慕容子妍如小猫般软软一语,似乎也才发现了这些,苍白精致的小脸上,隐隐透出了几分红晕,“殿下你先回去吧,子妍答应你,不在轻生就是了。”
君莫这才放下心来,将慕容子妍小心翼翼的搁在了榻上。
“子妍,我的女儿……”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苏氏凄厉的低呼,竟是闯破了禁足令,从碧荷院跑了出来。
慕容正闻声,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君莫这时也匆匆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苏氏就满面仓皇的冲了进来,待看到榻上安安稳稳的慕容子妍后,才彻底的放下了心。
但看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慕容正却是厌恶的冷下了脸:“瞧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相爷!”
苏氏见了与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丈夫时,心中又委屈又难过。
“父亲,如今您气也出了,可否容女儿跟母亲说几句贴己的话?”却是慕容子妍迅速恢复了常态,口气平缓的道。
慕容正点了点头,拂袖就离开了。
“子妍,你这不是吓母亲嘛,你知道刚才听到你寻短见的消息时,母亲差点就惊的魂飞魄散,”如今屋内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苏氏在次恢复了一副愁苦之态。
但慕容子妍却没有半点应承的意思。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傻,真的死,女儿太了解睿王了,知道他必然不会甘心,早就命人留意着他的行踪,也是算准了他今日会来找女儿问一句,这才费心演了这么一出上吊的戏。”
苏氏闻言,还不及抹去眼角的泪,就愣住了。
过去在相府,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她这个母亲在替子妍张罗打点,从不需要她做那些有失身份,腌烂的事,但这次女儿确是自己动手了,如此也好。
“想不到睿王对你到是真的,”苏氏满是感慨的道。
慕容子妍却苦笑,“真的又如何,他不会娶我的,”那个男人如此高傲,能来在看她一眼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会娶她这个被污了名誉的女人。
随即。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容子妍忽然诡异的勾起了唇角,“不过,经过今日之事,依照君莫的骄傲,无论对错,他都是无法在容下慕容久久那贱人了,若能借君莫之手除掉她,也算痛快。”
与此同时,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般,很快的就飞到了绛紫院。
此刻慕容久久正窝在自己的小厨房,研制着各种中药,闻听这条消息时,忍不住扑哧一笑,“我这个二妹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吗?自杀这种招数居然也用上了,还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可到底是没死成,还动了睿王君莫的柔肠,”徐嬷嬷却并不怎么看好,最后还别有意味的提醒道:“怕是二小姐今后要对大小姐不利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第053:杀机弥漫
慕容久久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将刚上火煎煮的药,仔细的翻了翻。
徐嬷嬷伺候也有些日子了,倒是第一次发现慕容久久竟还通晓医术,而且医术似乎还不简单,因为连她自己竟也猜不出这些药的用途。
“小姐,您熬的这些药是做什么的?”徐嬷嬷不禁问。
慕容久久一笑,却并没有隐瞒,因为她即将要进行的事,也瞒不住她背后的那个主子,索性袒言道:“这是婚后女子,温养子宫,促进有孕的。”
徐嬷嬷一惊,“小姐您为何……”
“嬷嬷别惊,这药可不是我吃的,是为远东侯夫人准备的,听说她无病无灾的,婚后却一直无孕,我怜她心地善良是个好人,所以想帮帮她。”
帮远东侯夫人自然是其一,关键是她想从此行医,以自己的医术为自己挣得想要的立足之地。
这年头靠父母靠不住,靠男人更是胆战心惊,靠朋友更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前世她就学会了靠自己,只有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踏实的。
她要以自身之力,医临天下,就算没有男人,没有权势,没有任何外在的身份,这天下也无人敢欺她,无人敢辱她。
蓝中带橙的火焰,静静的在炭盆上燃着,咕嘟嘟的药罐子,随着呛人的药味,不断氤氲出模糊的热气,也掩去了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野心。
“其实有主子在,小姐大可不必这么辛苦。”
徐嬷嬷皱着眉总觉的小姐是个看不透的。
慕容久久摇头,“无妨,嬷嬷若受不惯这呛鼻子的味儿就出去吧,我一个人可以料理好的。”
绛紫院,乃至相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刚离开相府后的睿王君莫,却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望着慕容久久此刻所在的住所,绛紫院看了半晌。
虽说那个女人,在牡丹会上一别后他至今还没有完全看透,也不知她究竟是耍了怎么的恶毒心机,把子妍害成了那样,但无疑,慕容久久在他心里已经跟蛇蝎心肠这四个字画上了等号。
子妍如今的委屈,不能白受。
一抹毫不遮掩的杀机,立刻在君莫的眼底闪过。
这时有长随过来禀报,说宫里的宁妃娘娘请睿王殿下进宫一趟。
宁妃便是睿王的亲生母亲,宁王府当年的嫡女,虽如今君莫出宫建了府也封了王,但母子二人的关系却一直很好,几乎日日请安相见。
今日为何突然传她进宫。
君莫没多做思考就匆匆的入了宫,因为他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母妃都是第一个站在他身后的。
后宫,清宁殿。
一席华美宫装,如今熬成四妃之一的宁妃娘娘,此刻正安逸的坐在殿内的圆桌前,悠然的插着花,不时的剪掉一枝,或填上一枝,转眼就将修剪的极为漂亮了。
“儿臣见过母妃。”
君莫早已习惯了母妃高超的插花技艺,所以并没有多做表情。
这时,宁妃终于转过头来,分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但一张脸却是保养的极为白皙,甚至说吹弹可破也不为过,那双盈盈的眼眸,更是流转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