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七七?”
“是他。”
凤无殇漠然上前,要接过已经昏迷的慕容久久。
百里煜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她送了过去,“记住你的话,你生她生,若你敢欺诈于我,你当知道结果。”
凤无殇不屑的看着他,接过慕容久久,转身而去。
寒风吹拂起他墨色的披风,猎猎鼓动。
似风中一只,高贵的羽雀,那样的孤冷幽寂。
这一刻,天地悠悠,寒风瑟瑟,百里煜华的眼帘视线内,看到的只是个墨黑色的背影,两军依旧还在对垒,但猎猎招展的旗帜。
却已经渐渐变的几不可闻。
“你就这样把她给出去了……”
慕容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有些发狠的推了百里煜华一把,“凤无殇是什么人,他恨透了你们,他要是借机报复,虐待我姐怎么办?”
“既然担心,那就跟着去吧。”
百里煜华的表情,漠然的看不出一丝一毫刚才的暖情,这大概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局面,但心中,却还是空落落的。
慕容久久,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我命令你,活着回来。
慕容七七气恼,只能弃了百里煜华,追上了凤无殇。
……
慕容久久在一片昏昏沉沉中醒转,入眼处,竟是一片熟悉的金丝楠木大床,然后更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
“主母醒了。”
“快,主母醒了。”
慕容久久苍白着面孔,测了测头,就见青颜带着其他两名婢女,沉香和沉月,快步走了进来,一阵嘘寒问暖。
“主母,你感觉怎么样?”
“您已经整整昏迷两日了……”
“主母您口渴吗?”
舔了舔自己干涩才唇角,慕容久久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就被众人从床上给扶了起来,一杯温温的茶水,被送到嘴边。
嗓子立刻舒服了很多。
“主母,那日秋山,您被贼子劫了去,真是担心死奴婢了,幸亏家主还是把您给救回来了,”沉月沉香,有些喋喋不休,又是担心又是后怕。
慕容久久抬眸看了看外面的装饰,便知道自己此刻在凤家的栖霞堂。
栖霞堂,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名字。
听着耳边几个奴婢关切的说话声,这刚才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沉的慕容久久,很容易产生一种视觉混乱的现象。
仿佛,她还在凤家,与凤无殇做夫妻,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只一味的喜欢坐在门口的位置,等着凤无殇来看她。
一切都没有变。
自秋山离开后,与百里煜华重逢相处的日子,反倒更像是一场梦。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几个丫鬟也像是明白她的用意,她们似乎并不知道她跟凤无殇这段时间的恩恩怨怨。
只以为她还是过去的那个主母,将她小心翼翼的扶到了门口的位置。
沉香还掩嘴偷笑道:“主母正是惦记家主啊,才刚一醒来,就急着来此等家主了,放心吧,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家主应该很快便到。”
慕容久久也懒得去纠正。
想起当日百里煜华为了她,在阵前跪求凤无殇的画面,她只觉的阵阵难受,在强烈的视觉现象,也将她拉回到了现实。
她此刻身在凤家,难道是凤无殇答应救她了?
怎么可能,他该是恨极了她的。
正如此想着,就听到栖霞堂前,已经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慕容久久歪头看去,就见门前已经干枯的大树枝桠下。
冬日午后的阳光,斑斓的洒在他墨色的身影上,俊美如铸,如翩翩而来的佳公子。
也正望着她。
一个,目光浅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无波无澜。
一个,目光黑的仿佛一口枯井,深幽的看不到尽头。
沉香沉月并不知道情况,只一味掩嘴笑道:“拜见家主,主母一醒来就想念您了,执意要坐在门口等您。”
她说过要等他的吗?
慕容久久皱了皱眉。
凤无殇却好似没有听到,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仿佛要看破她的所有伪装,看破她胸中的心脏,看破她惯于欺骗的灵魂。
还是青颜似乎看出了今日,家主与主母之间的端倪,带着沉香沉月,便矮身退了下去。
第457:比想的难
“姐,你醒了。”
凤无殇没有说话,倒是从后面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慕容七七,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她一眼。
然后毫不吝啬,有源源不断的生之力量,流入了她的体内。
“这个血咒,就是个无底洞,别浪费了。”
慕容久久摆手阻止了他。
慕容七七却一脸厌弃的道:“给你点力量,是想让你看上去好看点,瞧你这脸白的,刚一进门还以为活见了鬼,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慕容七七的姐。”
知道这小子是鸭子嘴硬,也懒得跟他废话。
凤无殇不知何时又退了出去,正如他来时,没有分毫声音。
“他是如何答应要救我的?”
慕容久久问慕容七七。
慕容七七撇了撇嘴,耸肩道:“谁知道他抽的是哪门子的风……不过,大概他是真的也不想让你死吧,不管怎么说,他是唯一现在能救你的人。”
说着说着,慕容七七声音开始变的低弱。
“如何救?”
这才是慕容久久比较关心的问题。
慕容七七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酝酿要不要说这个问题,但思索来思索去,还是老实交代道:“比较棘手,至少比我想象的棘手。”
“我原以为,你与他命定,只需要他单方面毁掉这个咒印,还有咒印承载的某物,便算解除了,但经过这几日的了解,我发现我之前天真了。”
慕容久久一时听的一知半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以命相定,以命易命,别看订下的时候,很简单,但解开,却是一个非常凶险的过程,怪不得之前凤无殇被你骗的时候,宁可痛苦的纠结,也不愿轻易相试,因为稍有不妥,你们便是两尸三命,这一点也不危言耸听。”
“当初姐夫用了旁门左道之术,让你有了身孕,又将你送到凤无殇的身边,就是为了逼他就范,但是姐夫也想错了,给你打胎的凶险,似乎远在为你解除血咒之上,但就算如此,当初,凤无殇也没想过要真的给你堕胎。”
堕胎,是将慕容久久至于险地,九死一生。
解除血咒,却是将凤无殇至于险地,十死一生。
这原本是一本很好算的账,但凤无殇却一再纠结。
“他其实是关心你的。”
慕容七七幽幽的道。
慕容久久就这样安静的听着,她知道凤无殇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对她动了情谊,而这份情谊,却是她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的。
所以二人继续纠缠,只会彼此继续痛苦。
为了煜华,她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我有信心。”
慕容七七见她依旧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嗤笑了一声,道:“很多人都说姐姐你是铁石心肠,今日一见,果真是一副铁石心肠。”
慕容久久则苦笑:“我对天下人,素来铁石心肠,只对你姐夫一人软心软肠,不是我太过决绝,而是我明白,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对于一些不能回应的,伤害了,也只是伤害一个人,若稍稍有所恻隐,那伤害的便是两个人,或许更多的人,那样活着,该是多失败的一件事。”
她自认很笨,所以一直只爱一个人就够了。
下午。
慕容久久的身体稍稍好了许多,她主动找到了凤无殇。
是在昔日他们曾一同赏梅的那片梅园,只是梅花大片大片的已经落了,唯有零星的几个还挂在枝头,凤无殇就笔直的立在那梅树之下。
“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你。”
他说。
慕容久久点头:“凤家主有何要问?”
“呵,如今都称呼我为凤家主了,慕容久久,你当真是善变,这梅花似乎还记忆着你我的事,你却已经忘的一干二净,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说的大抵就是你吧?”
慕容久久知道凤无殇依旧还未当日的事,恨着她,所以任凭他言语羞辱,也不回答。
“你当日失忆,究竟是真是假?”
忽的,他问出了声。
“自然是真的,”只是因她服食了一剂忘忧散而已。
“那你又是何时忆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