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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招一出,不光李攸等人看傻了眼,连平煜自己都是一惊,因单就轻功来看,平煜已经不在林之诚金如归之下。
    李攸这几日从白长老处听说了赤云丹的效用,只当平煜在赤云丹的滋养下,功力又有了进益。
    平煜自己却知道除了赤云丹之外,这其中恐怕还有金宵丸的助力。
    到了林中,他立于树顶往下一看,果见金如归被大哥和洪震霆几个缠斗得正欢。
    白长老及峨眉派刘玉子等人则率领徒弟对付那几名奉召和众昭月教的教徒。
    梅林另一角,可见邓安宜被永安侯府的护卫护在当中,护卫正忙于对付不时杀到一旁的昭月教的人,邓安宜自己却坐在一方石桌旁,脸上淡淡,旁观众人打斗。
    陆子谦则被八卦门的几位高手所环绕,脸上心不在焉,不时四处张望。
    平煜扯扯嘴角,回眸看向金如归,见金如归的招式不如之前凌厉,已有了些滞缓的迹象,若是再一味强撑下去,迟早会落败。
    在那之前,需得防他将金宵丸的事喧嚷出来。
    这时,洪震霆一掌劈向金如归的后背,秦勇和秦晏殊则一左一右挥剑刺向金如归的肋间,金如归运出内力笼住全身,以金钟罩功夫与众人相抵。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平煜看准时机,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俯冲到金如归头顶,作势要垂直刺向金如归的颈椎骨,口里道:“金如归,拿命来。”
    金如归本以为平煜早已毒发身亡,正觉无趣,听得平煜的声音,脸上便是一喜,可下一刻,听得平煜声音清澈沉稳,哪还有半点被欲念操控的模样,眸光又陡然暴起。
    难道平煜竟用旁人解了毒?
    他心里腾的冒起一阵无名火,金宵丸药材极贵,价值万金,整个昭月教才藏有不到十粒,本想用来降服平煜,没想到竟白忙一场。
    知道平煜来势汹汹,他避无可避,忙又催动一股真气沿着脊椎,堪堪顶至头顶,只等硬挺着接他这一招。
    谁知眼看平煜刀风已掠到头顶,却忽然变了方向,一个筋斗从他脸前翻身跃下,手中捏着不知何物,对着他的脸,扬手便是一洒。
    金如归一贯机变极快,岂肯让这等毒粉暗算自己,忙紧闭双眼,敛了呼吸。
    谁知那粉末竟仿佛有粘性,不奔着他的眼鼻而去,反牢牢粘在他唇上。
    他只觉嘴上一麻,忙啐一口,试图将那粉末啐开。
    谁知还未啐几口,那麻木感已沿着整个口腔蔓延开来。
    很快,不止嘴唇,他连舌头都麻得如同木头一般,张嘴也变得极困难。
    他心知着了平煜的道,脸色阴的要滴水,恶狠狠地盯着平煜,想要厉声斥骂,却发现连这个功能都被平煜给算计了去。
    当真是气得要死。
    平煜冷冷一笑,跃到一旁,托赖金宵丸催动了赤云丹的药性,他的内力又暴涨了许多,出招极快,一击得中。
    漆粉时效可持续一天一夜,既已成功种下,倒不必再费尽心思将金如归引至旁处。
    金如归自从前杀掉前任教主继位,二十年来,还是头一回被人用这种法子给暗算,胸膛里燃气熊熊怒火,额上青筋直跳,一怒之下,真气暴涨,竟将身边几人弹开。
    随后便屈爪成钩,如弹出的箭一般,直朝平煜杀去。
    平煜掉转刀柄,横刀一挡,将金如归的攻势挡在半路。
    他自觉身上一股暖融真气四处乱窜,无论内力还是速度都比从前迅猛了许多,应对起金如归来,再不像从前那般吃力。
    洪震霆及少林寺方丈难得遇到金如归这种绝顶高手,打得正兴起,见状,岂肯半路作罢,纷纷长啸一声,加入战局。
    平焃不肯让弟弟一个人对付金如归,长剑一挥,刺向金如归的后背。
    秦勇立在一旁喘了一会,见平煜和弟弟应付自如,倒也不再勉强加入战局,转头无意中一望,就见傅兰芽不知何时也进到了林中。
    身旁围着李攸等人,她自己则如邓安宜一般走到坐在林边的桌旁,坐于春凳上,步态略有些迟缓别扭,看得出十分疲惫。
    秦勇迟疑了下,走到近前,见傅兰芽乌发有些湿意,黏在鬓边,显见得刚才出了不少汗,可脸色透着桃花般的粉红,嘴唇也嫣红如樱,浑然不像生病的模样。
    她心底掠过一丝困惑,先是对李攸几个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傅兰芽,正要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却是陆子谦见傅兰芽出现,急匆匆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却被李珉等人拦住,只得停步,满脸关切地望着傅兰芽。
    秦勇收回目光,温声道:“傅小姐,你身子不适么?”
    陆子谦紧紧盯着傅兰芽。
    傅兰芽无视陆子谦,只循礼起了身,对秦勇一礼,微微笑道:“刚才骤见这么大的火,甚为惊惶,跑得略急了些,眼下已然无事。”
    她养在深闺,从未见过大火,难免会有些惊慌,这话说出来,在情在理。
    秦勇便不再多想,可是,目光在傅兰芽略有些蓬松的鬓发上扫了扫,又顿住。
    跟早上比起来,傅兰芽的头发有些歪斜,凌散了许多,冷眼一看,像是在何处睡了一觉似的。
    傅兰芽察觉秦勇目光里的疑惑,面色不变,赧然笑道:“让秦当家见笑了,刚才跑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头晕眼花的,到现在膝盖还有些疼呢。”
    秦勇恍然大悟,怪不得头发也散了,步态也奇怪,披风也有些皱巴巴的。
    心中生出几分怜意,本是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却因家逢巨变,无端受了这么多罪。
    正想着,忽听平煜讥讽笑道:“金如归,你不是想要坦儿珠么,你怎么不想想,那位故意泄漏风声引你到我府中去之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今日累你昭月教死伤无数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此人,我要是你,第一个先要了此人的性命。”句句意有所指。
    秦勇见平煜身如蛟龙,功力又比从前长进许多,全神贯注盯着他的一招一式。
    观看一晌,瞥见他腰间玉佩,忽觉不对,平煜早上出府时,穿着件玄色长袍,因她从未见平煜穿过这等深色衣裳,只觉分外英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记得他当时腰间系了一个荷包和一块玉麒麟,全系在左边胯下,可此时,那玉麒麟却到了右边。
    腰间配饰若要改动位置,需得将腰封解下。
    她心突突一跳,难道平煜方才进林中一趟,还解了衣裳不成?仍要细看,金如归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流火弹,出其不意,朝一旁冷眼旁观的邓安宜掷去。
    诸护卫未料到骤然生变,忙护着邓安宜连忙往后退,可那流火弹粘料即着,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一干永安侯府的人淹在火海中。
    秦勇抬眼朝平煜一看,就见他正与金如归掌力相抵,侧脸却露出一点笑意,显见得乐见其成。
    第111章
    邓安宜及一众护卫都算得武艺高强, 然而当一个足可吞没整座宫殿的流火弹扔到脚下时,再高强的武艺也显得徒劳无功,只剩狼狈的躲闪和退避。
    火,借着夜风, 化作能吞没一切的火龙,沿着众人的身躯蜿蜒而上, 将永安侯府每一个人都紧裹其中。
    衣料被烧灼的焦味随风送到众人鼻端, 刺鼻又惊心, 以火势在众人身体上蔓延的速度来看, 过不多久, 这味道里多半还会添杂皮肉烧焦的滋味。
    到了眼下,除非用最快速度脱掉外衣,否则只能活活被烧得皮开肉绽。
    生死攸关的时刻, 再大的事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邓安宜眼看火顺着身体蔓延到了腰腹上, 二话不说使出内力, 只听“撕拉”一声, 外袍被内力瞬间震碎。
    紧接着,又用最快速度脱下了亵衣和中衣,急奔几步, 矫健地跳入林间那条溪流中。
    其他护卫见状,也如法炮制,纷纷将着了火的衣裳震碎,跳到溪流中,借着冰凉的溪水平复被火灼得滚烫的肌肤。
    一眨眼的功夫, 一干原本衣着光鲜的护卫全身上下统统只剩一条亵裤。
    尤其是邓安宜,以往出现在人前时,从来是风度翩翩、贵不可言,何曾这般狼狈不堪过,为了活命,却也再顾不上旁事。
    平煜一边跟金如归过招,一边不忘邓安宜身上扫,等看清邓安逸光裸背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时,眸光凝了一下。
    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他急忙屈肘顶开金如归逼到腰间的掌风,回身,重新凝神往邓安宜身上看。
    没错,邓安宜背上满是经年累月留下的伤疤,重重叠叠,狰狞骇人,少说也有十年以上的痕迹,且数量之多,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哪怕他在宣府充军三年,身上所受的伤也远不及这一半。
    他惊疑不定,据他所知,邓安宜至今只随军上过一次战场,不过两月便回了京,根本没怎么上过战场杀过敌,哪来的机会受这么多伤。
    联想到邓安宜身上的种种不合理之处,脑子里忽然如雨夜划过夜空的闪电,骤然间变得亮堂无比。
    难道说——
    李攸和秦勇几个也注意到了这怪异不合理之处,忆起之前邓安宜与金如归过招时那熟悉无比的招式,脸色都沉了几分。
    一时间,除了正在打斗的众人,其他人都目光沉沉地望着邓安宜。
    可邓安宜的城府显然远在众人的预期之上,在平复了身上的灼痛后,他仿佛根本未察觉旁人目光里的审视,自如地趟着水从溪流中出来,立在岸边,任由身旁护卫从地上捡起伤得破破烂烂的外袍披到肩上,将背上的伤疤遮挡住。
    随后,便迈步往林外走,湿漉漉的裤腿在走过的地面滴落下一串痕迹。
    金如归心性狠戾,既已迁怒于邓安宜,怎肯让他全身而退,不等他走远,便一掌拍向霹雳派掌门人的肩头,将他震飞,好突围去找邓安宜的麻烦。
    平煜原本在余掌门的身旁,本可趁势拦阻金如归,却借机侧身一避,顺利助金如归突围。
    邓安宜刚走了两步,听得身后杀气暴涨,心知身边护卫未必拦得住金如归,不得不回身应战。
    两人武功本来稍有差异,但金如归受了伤,邓安宜身边有护卫相庇,勉强打了个平手。
    秦勇将平煜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见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战火引到了邓安宜身上,唇角勾了勾,忍不住钦佩地多看了他几眼。
    在秦勇注目平煜的一举一动时,傅兰芽却在静静地打量她,见此情形,心底一些早已种下的疑惑如同出土的笋尖一般,有越发明朗之势。
    其实,傅兰芽虽然聪慧,在情欲上却算得迟钝。
    若在从前,这些细节她是断发现不了的。
    可是,她如今心系平煜,因着一份少女情窦初开固有的敏感和直觉,一些以前注意不到,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也不去深想的东西,到了此刻,全看得无比真切。
    秦勇素来敏锐,察觉到身后的注视,回头一望,正好对上傅兰芽若有所思的目光。
    刹那间,一种隐秘心事被人发现的恐慌感扑面而至。
    多年的历练和城府到了此刻派上了用场,跟傅兰芽对望片刻,她很快镇定下来,正要开口,傅兰芽却先她一步道:“秦当家,我对武功之事一窍不通,能否请教秦当家,那位昭月教的金教主为何这般难缠?”
    秦勇望着傅兰芽,不漏过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见她目光透着些困惑,语气也极认真,似乎真是在思索金如归的身手。
    她多多少少释然了些,笑了笑,斟酌了一番词句,红着脸道:“怎么说呢,金如归身子与旁人不同,既可算作男人,也可算女子,而昭月教有门独门功夫名唤摧心掌,阴柔相济,又有摧枯拉朽的刚猛,是名动天下的绝门功夫。常人若习练摧心掌,最多练到第九层,便已经穷尽人之所能了,故历来的昭月教教主少有人能练至第十层。
    “但金如归因着天生的优势,二十岁便已练至最后摧心掌一层,加之他悟性极高,融会贯通,继承教主之位后,又习练了不少旁门功夫,所以才会纵横江湖数十载,无人能敌。”
    “原来如此。”傅兰芽恍悟地点了点头。
    李攸瞥了瞥邓安宜,问秦勇道:“秦当家,你们秦门通晓天下江湖之事,在你看来,邓公子的功夫有什么不妥?”
    秦勇一贯谨慎,并不急于作答,目光紧紧盯着邓安宜,一晌过后,见邓安宜为了阻挡金如归劈到肋下的摧心掌,情急之下,左胳膊竟仿佛化作了灵蛇,硬生生往后一扭,反手搭到金如归的肩膀上,把他往侧边猛的一推。
    虽是迫不得已使出,但人在本能之下,总会第一时间用自己惯用的招式来御敌。
    秦勇唇线抿得紧紧的,神色极为凝重,淡淡道:“邓公子刚才那一招,叫……御蛇分骨手,若没记错,正是镇摩教当年与左护法齐名的右护法的当家本领,右护法素喜御蛇,所研习的功夫和秘术都与蛇离不开关系。”
    空气滞了片刻。
    不止李攸,连傅兰芽都面露惊讶之色。
    这时,好不容易扑灭了大火的文一鸣带领众子弟赶到林边,一见金如归,新仇旧恨统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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