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嘉宝回了句:“要练成武师傅那样,哪有这么容易,旁人夏暑秋寒起早贪黑都未必练成的东西,我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成?不过是求个强身健体罢了。”
崔嘉惠气闷,不说话。
崔崇安见状,连忙打岔道:“我是打算到书院学的,听说白鹭书院开的课很多,也有专门的武师傅教导武艺,先看看再说,不行的话再请爹决定能不能请一个武师傅到家中来。”
崔嘉惠玩了会儿手中绢帕,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是今天帮了我们的温公子?”
“正是薛师兄和温师兄,他们两位都是白鹭书院的学子,等父亲把接任事宜处理好,我们应当也会入学。听闻这书院有一套让学子自己管理学子的机制,分为理事庭、督察庭和杖仪庭。理事庭的人负责管理书院的大小事务,督察庭负责监督学子是否遵守书院的规章,杖仪庭则负责处罚违规学子。所有的事情先经三庭处理,如果庭长觉得不能胜任,再由山长和几位先生处理。薛师兄和温师兄,可都是庭长。”
崔嘉惠笑道:“薛公子一副煞神的模样,不是督察庭就是杖仪庭,想来,温公子应该是理事庭。”
崔嘉宝皱皱眉,道:“先前你说大哥拿爹来开玩笑,你还不是一样,薛公子救了我们,你倒编排起他来。”
崔嘉惠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色厉内荏,撑着说了句:“胳膊肘往外拐。”
崔崇安自然是赞同崔嘉宝的,但不会在此刻提出,免得两个人又斗起来,连忙道:“嘉惠倒是会猜,温师兄确实是理事庭庭长,薛师兄则是杖仪庭庭长。不过看两人言谈举止也能透露些,温师兄长袖善舞,行事让人如沐春风,薛师兄不动如山,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在里头。”
崔嘉宝听他一说,脑子里不知怎地,出现了个怒目金刚,倒把自己逗笑了。见他俩都朝她看来,这才扯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再去南姨娘那看看就要就寝了。”
今天这一场乱的,就是大人们也没少受惊,更不用说两个小的了,听崔嘉宝这么一说,崔崇安也想跟着去,被崔嘉惠压在椅子上,道:“你都这样了,就休息吧,别成天乱窜。”
崔嘉宝也补了句:“哥,你养伤的这些天,是都要趴着睡了吗?”
崔崇安伤心到不能言语,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因为能带的人有限,崔嘉惠只带了白玉和刘妈妈,平常一直带在身边的无暇都留在了京中。崔嘉宝有心想问崔嘉惠是否要和她一起去南姨娘那,崔嘉惠却已经在刘妈妈的服侍下将大氅穿好,对她道:“我也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大概是因为人手不足,一晚上崔嘉宝都不得不直接进出人家的院子,难免有些不礼貌,总撞见人正做事情。
南姨娘正在哄双胞胎入睡,大抵是白日受了惊吓的缘故,两个小不点始终不能安眠。
见到崔嘉宝,南姨娘脸上的愁容尚未解去,勉强挤出个笑容,招呼了一声。
耳上有一点红痣的崇文看见崔嘉宝,怯生生地叫了声:“二姐姐。”
崔嘉宝的眼神忍不住跟着南姨娘一起摸着两个弟弟的发顶,看着他们俩闭上眼似是入睡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又抽搐一下醒来,如此反复数次。
南姨娘看着像是个周到人,但在这期间完全顾不上崔嘉宝一句,只盯着自己的孩子。突然,南姨娘站起身来,像是有话要说。
崔嘉宝却不急,她用眼神示意南姨娘,将人带到了外间,只留丫鬟在里间看顾,道:“好不容易又睡着了,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醒过来,但也别现在就吵着他们了。”
南姨娘鼓起来的勇气又被她这一下戳漏气了似的,支支吾吾起来。
崔嘉宝不在意,继续道:“姨娘,崇文、崇武这样,你可有请大夫来看?”
“这时候不早了,家里的人手也不够,我……”
崔嘉宝道:“小孩子最娇贵了,事情牵涉到崇文、崇武,娘那边不会怪罪的。现在看起来,二弟、三弟的情况似乎稳定下来了,今天可以先这样,明早还是让人叫大夫来看看。”
南姨娘低下头,道:“是。”
“听说那些匪人险些朝他们两个下手?”
南姨娘的手不自觉地揪起了衣服,道:“是……我想护着他们两个,但还是让他们被吓着了。多亏大少爷,不然可能我们三个都活不了了。”
“二弟、三弟也是大哥的弟弟,他将大家都看做一家人,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护住。大哥救了他们这一回儿,说不定他们还把大哥当作是盖世英雄呢。若是吓着了,明天让他们见见大哥,或许会好一点。其实他本来想和我一起来,但是你也知道,他背上被刀划的那一条不断,我劝他养好些再来。”
南姨娘诺诺道:“谢谢大少爷。”
“今天大家多多少少受了点伤,这段时间养一养,再将家中杂事处理好,过段时间,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便一起到书院上课去。二弟、三弟年纪虽小,却正是启蒙时候,姨娘不会舍不得将他们交给我们吧?”
南姨娘终是没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崔嘉宝脸上的笑微收,道:“姨娘这是做什么?”
南姨娘开始给崔嘉宝磕头,崔嘉宝手被绷带和夹板缚着,丫鬟又不在身边,根本无法阻止,只得低声呵斥了声:“姨娘这是做什么!有事说事,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南姨娘道:“还请姑娘帮我向夫人求情,将我带来的这几个丫鬟和婆子都卖了吧。”
崔嘉宝虽觉得南姨娘这可能有问题,但也只是敲敲边鼓,没想到这问题还不小,她沉默了片刻,看人抖得不像话了,才道:“你先起来吧,我会跟娘说的。快进去吧,二弟、三弟还小。”
第12章 养儿
崔嘉宝说完后,小周氏叹了句:“添置人手的钱又得加上些了。”
崔语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就想着银钱?”
小周氏复又喜笑颜开,道:“也罢,反正花的是你的银子,你不介意我又介意什么,不花白不花。”
崔语堂一噎。
不过崔语堂这一房不缺银子花倒是真的。老侯爷早早地就把原配庞大的嫁妆悉数给了崔语堂,张氏连沾手的机会都没有。嫡长的身份,加上老侯爷于一些事情上暧昧的偏向,崔语堂于张氏来说,不仅是眼中钉,更是肉中刺。
崔嘉宝觉得老侯爷挺让人看不清的。京中有爵位的几家,数下来不过二公四侯六伯,多半都没有立世子,家中几房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定安侯在其中不算出挑,但意向却是最模糊的一个。
不过现在的重点可不是什么老侯爷,崔嘉宝看着面前斗气的两人一时有些无语。若说从前小周氏是太过苦情,现在就像是振作过了头,一下变了个人似的。心情好时便对崔语堂说上一两句好听的,心情不好时便要逗弄崔语堂一番,偏偏从前十天半个月不见一面的人,现在天天出现在小周氏面前。
小周氏握着分寸,知道崔语堂想说的是什么,也不逗弄过了头。她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崔嘉宝也不掐尖好胜,日子好好过便是,她不想着去害别人,也没有让别人害到头上的道理。
“你打算怎么做呢?”
崔语堂苦笑:“我能怎么做?她这手段粗糙,一眼便能看出来,敢使便是笃定我没法子。那几个活捉的匪徒已经被拷问过了,扯来扯去,又和个名不见经传的富商扯上关系,连名字都不知道。这其中一层一层关系,可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就算我顺着藤慢慢摸到了张氏,被倒打一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们可都活着。为夺一个所谓世子之位,在旁人眼里,苦肉计似乎也不算稀奇。”
崔嘉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爹,从前我和姐姐争执,我没向你告过状。”
崔语堂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在此时说这件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在张氏手下讨生活,自是不容易,为此不是没怨恨过老侯爷的不作为。但此刻被小女儿捅破,不过是最简单的道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到底是父子天性,难道老侯爷还真能对他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