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秀秀垂眼看她,轻声道:“你姓崔?”
崔嘉宝点点头。
沙秀秀道:“我当然愿意,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沙秀秀停顿了一会儿,见崔嘉宝没有接话,主动解释道:“你刚刚应该也听见了,我家是商户。那个说话的人是同知家的于珍珠,先前我和她谈得很开心,但她知道我家是商人出身后就不再理我了。”
崔嘉宝看了那高颧骨的姑娘一眼,原来是于同知府上的姑娘。
她转向沙秀秀,问道:“你家一直在抚州吗?”
沙秀秀摇头,道:“我都十四了,若是一直在抚州,怎么可能现在才来求学呢?我们从北地来,我从小在北地长大,在我们那,我的骑射可不算佼佼者。”
崔嘉宝见她放开了些,容色也好看了些,便将心神转回场上,会骑射的人本就不多,就算一个个来,这一会儿的功夫也就试完了。
骑术不同别的课,不管会不会都能试上一试以看水平,让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上马都是件危险的事,因此御术课的考核和别的课都不一样,竟是当场上起课来。
做示范的竟是薛明泽。
她先前都没好好打量他,现在才发现他今天穿的和上次相似,也是身玄色箭袖,脚上一双云纹长靴。
两位先生解说着从上马到御马的要领时,薛明泽便负责在一边做出相应的示范。他手脚利落,从肩到臂膀又充满了力量感,策动马匹时自带行动如风的潇洒。对于像崔嘉宝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光看便是一种享受。
上了一堂欣赏课,御术课的考核便算是结束了。
崔崇安和双胞胎考核的顺序与她们不同,地点似乎也有所差别,和崔嘉惠说好在山门处见,崔嘉惠通知了崔嘉宝,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沙秀秀本想和崔嘉宝一起走,却被崔嘉惠一眼瞪退。
到山门处时,不止崔崇安三个在,还有两个熟人。崔嘉宝和崔嘉惠都开口唤了一声,叫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阿宁!”
“阿治!”
两人同时怔了下。
崔崇安身边的正是周宁和小霸王周治。
周治还记得曾经因为崔嘉宝被罚的事情,此刻见没有大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装作不小心撞了崔嘉宝一下才走到崔嘉惠身边拉住她的手。
崔嘉惠眉头轻轻一皱,又很快松开,没说什么。周宁却不一样,周治仗着没大人为所欲为,她自然也不会怕,上前一巴掌打在周治后脑勺上,随后揽住崔嘉宝的手。周宁看都不想看旁边的崔嘉惠一眼,侧过脸去就拉着崔嘉宝走向崔崇安。
崔崇安本想训斥周治一番,却见周宁出手如电,此刻若再训斥,难免要将周宁也教导一番,便又默默将话吞了回去,装没看到。
周治被他姐打蒙了,下意识就开始哭嚎。然而身边没有仆人,也没有他娘,自然不会有人来护着他或是明里暗里地指责周宁。
周治就这么干嚎着,看着他姐和崔嘉宝、崔崇安等人慢慢走远。崔嘉惠倒是还牵着他的手,可他一抬头,只觉崔嘉惠的眼里带着些微妙的嫌弃。
第21章 蛛丝
周宁刚刚挤在人群中,虽是看到了崔嘉宝,却没法跟她说上话,此刻圈着她的手,道:“我刚刚看到你了,看你这胳膊,比我还细,最后居然射中了,真厉害。”
崔嘉宝道:“见着我了,怎么不来找我,倒先来找我哥哥?”
崔嘉宝倒不是真觉得周宁和崔崇安有些什么,不过是顺口开个玩笑罢了,周宁佯怒,伸手去挠她腰间痒痒肉。
崔嘉宝腰间有一块是碰不得的,平日里花朝、月夕伺候她穿衣时都会格外注意,哪经得起周宁这么粗暴的挠法。崔嘉宝笑得停不下来,整个人身子都软在了周宁身上,脸也因为喘不上气来而变得红扑扑的。
周宁这才放过崔嘉宝,也不让她从她身上起来,就着这样的姿势解释道:“本来到了上骑术的地方,我想去找你,可人太多挤不过去,还险些摔倒。后来碰到了一个熟人,人家就送我们姐弟俩到山门,正好瞧见表哥,我就在这儿等你了。”
周宁的声音很轻,仿佛怕被人听见似的,脸上带着点红晕,眼神亮晶晶的。
这些细节在崔嘉宝眼中一转,但她没有贸贸然询问,而是转着聊起了别的,周宁不察。
周府的马车和崔府的马车都停在山脚下,几人最多只能一起走到山脚下。周宁有心请崔嘉宝到周府玩,但天色已晚,加上累了一天,崔嘉宝实在没有精力。
周宁不死心,拉着崔嘉宝道:“你今天不来也就算了,等学休日那天,我家中做宴,我娘说要请好多人呢,你可千万要来。”
崔嘉宝笑眯眯道:“是舅母做宴还是舅父做宴?”
周宁想了想,道:“你难倒我了,我也不知,反正会有很多人就是了。”
崔嘉宝不过随口一问,不管是谁做宴,想来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将人认个纯熟,日后好联络感情。毕竟周锦是才外放下来的,虽然名义上是抚州之长,可毕竟初来乍到,强龙不压地头蛇,处事谨慎些好。
其实崔语堂也需要这样一场宴会,但他的官职不适合来牵这个头,周府的这个宴会可说是及时雨,小周氏是定会去的,那她应当也会去。
想到这里,崔嘉宝便应承下来。
周宁恋恋不舍地上了自家马车,崔崇安抚崔嘉宝上车时笑她:“没想到我的小阿宝这么有魅力,才几面就让阿宁对你情根深种了。”
崔嘉宝气得拍他一下,道:“就你最坏。”
崔崇安笑眯眯道:“该打,该打。”
崔嘉宝本不想搭理他,但突然想起刚刚周宁的表现,问了句:“哥,刚刚送阿宁到山门的人是谁啊?”
崔崇安已经利索地上了马,崔嘉宝自然又是掀了车帘和他说话。
崔崇安已经懒得去管这件事,只道:“是瑜之兄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嘉宝脆生生道:“我偏不告诉你。”
一把盖了帘子。
崇文崇武不知道她和崔崇安在闹些什么,他们年纪小,闹了一天早就乏了,此刻眨巴眨巴眼看她,竟是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