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早都落下去,夜晚的海上,风浪很大,像他们这样的快艇都建议靠港避浪的。
李闯照常战给的坐标去,梁烨给了他航线,按照原计划,他们从黄骅港出发,第二天一早在连云港上岸。
风浪大了,李闯放缓了速度。常战打开李闯带来的包,把子弹上膛。
风浪中,快艇行驶得很艰难,熄火,又是一桶油加进去,李闯把空油桶串一起,保不齐一会儿有用。
他们只剩两桶油了,早都过了梁烨给的坐标,按理说,差不多该到了。
李闯曾和人航海好多次,知道航行路线不会轻易更改,大海辽阔,又没有遮掩,游轮体积不小,用望远镜应该是很好看的。
又起大风,浪头打过来,快艇差点儿要翻,海水兜头浇来,咸咸的,流进眼缝里,常战看不清海面...
...
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压下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肆月一定很喜欢。
常战睁开眼睛,黎蔓枝正给他倒水:“战爷你醒了?再睡会儿吗?下午才办出院手续。”
“不了,饿得睡不着。”
“战爷你等等,我叫了餐。”
“好。”常战坐起来。
七天了,又是一个周五。
常战摸摸脖子上的小野马:“小黎,肆月回来了吗?”
黎蔓枝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掉:“战爷,今天是肆月姐的头七...”
常战哦了一声,看着窗外的蓝天不说话。
那天,常战找到游艇的时候,游艇上已经去了警察,是龙哥带过去的。
黎蔓枝跪在甲板上哭,见了常战,她哭得语无伦次:“战爷...战爷...他杀了她,他杀了她!他杀了我最爱的人!他绑了她...那么粗的麻绳...还有铁坠子...绑得好紧,他把肆月姐扔下去了……”
老杨主动找赵肆月,这样的机会,赵肆月不会放过。
老杨早有预谋,没给赵肆月任何机会,趁她不注意,给赵肆月注射了麻醉剂。
老杨被捕,是荆州的警察来抓的,龙哥站在甲板上,吕露也在,身旁还有两个荆州口音的老太太,是李壮的姨妈。
龙哥联系了荆州那边,李壮母亲七年前失踪,再也没出现过,龙哥找了李壮的姨妈,说她们的妹妹找到了,要她们去相认。
吕露带了杨家富的户口本,荆州警方联系重庆那边出具了杨家富和吕露的父女关系证明。并且在银行取了老杨定期给秀莲打所谓的抚恤金的往来款记录。
常战几乎想都没想,一头扎进海里找赵肆月,四月间的海水,凉凉的,一点点浇灭他的希望。天上的星星很多,月亮只有一个月牙,印进水里,把海衬托得大如宇宙,而他渺小得不如星辰...
从没有过的无力感,他扎进去,又出来,扎进去,又出来...直到他的腿抽筋,整个人往下坠,越坠,越冷...他竟觉得离赵肆月更近了。
他被捞上来的时候,精疲力竭,躺在小船上,望着晴朗星空,一如赵肆月对萧何说得俄么塘夜空。风呼呼的吹,他好像听见她说:下次我去北极也带你。他说:你真去北极我也陪你。然后她就笑了,笑的肆无忌惮,发丝乱舞...
下午的时候,黎蔓枝办了出院手续,她的眼睛是肿的,这几天,她时不时的哭一场,眼睫毛几乎没干过,哪还有点儿贵妇样?
她想不通,他爱过的人和她最爱的人怎么就成了敌人?肆月姐是她从小到大的依靠,老杨曾是她最坚定不移的靠山,可他却杀了她的父母又杀了她。
常战把东西放后排,那套藏蓝色的床单滑到了座位下,他弓着身子去捡,摸到那支已经干了的蓝色妖姬。
他在荆州买的,怎么忘了给她?
他轻轻一捻,枯叶沙沙作响,花瓣碎成渣。连云港靠海,总起风,风一吹,碎成渣的花瓣迎风飞舞。
驱车回北京,快递小哥给他来电话:“帅哥,你的快递已经过期退回两次了,你要是不要,我就给退回寄件人。你要是要,我就再给你放一次快递柜,您给回个话,我也要看业绩结工资呀!”
常战之前没注意看过手机短信,不知道有快递的事。
他问他:“哪儿寄过来的?”
“北京,寄件人赵肆月。”
常战的心跳漏了一拍。
挂了电话,五分钟后,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是快递自提柜的提货码,踩油门的脚重了些。
常战没歇,一口气杀到北京,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拿了快递,面单上龙飞凤舞的签了一个赵肆月。
是她。
回去拆了箱子,一套衣服,一支牙刷,一双拖鞋,一把剃须刀...还有一本《自我与本我》,一把钥匙,她把他的东西都还给他了。可她忘了一样最重要的,他的心呢?
翻开那本书,里面有他写给她要吃早餐的便签。她连这个也还了。
再翻,还有她的信:娶一个一心向善且温暖的女子,我以前恨父母,后来恨李壮,心怀仇恨太久了,就会对这个世界爱不起来,所以也不能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娶一个不离不弃的女子,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她可以任性,可以坏脾气,你大可以宠她,像包容我一样。但别再记着我,对下一个不公平。你要过得很好才行,因为我能感受得到。下一次,千万别再轻易爱一个我这样的女人。
常战把东西收好,整齐的放回箱子里,拿胶带粘了,缝口对得整整齐齐,赵肆月签字的笔画都重新连接上了,跟没拆过一样。
桌上有烟,是他上周四放那儿的。点一支,烟干了,味道不好,呛得他眼睛都红了。咳嗽好久,咳得眼睛润润的。常战脾气上来了,忍不住骂了一句:“自作主张的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
战爷肆月姐cp,黎蔓枝萧何cp番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