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恐惧空间的事忽然变得不值一提。
“……那次,他们遇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是机密就当我没问!”
瑞切尔倒是没什么隐瞒的意思:“旧日支配者吧。没直接碰上,只是门后是对方掌控的地域。”
她扫了眼天空:“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我等会会回去。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钟梓星还没回过神:“忒伊亚工程二期范围是皇后区,我感知到这里没办法直接翻修,所以想来看看……”
“千户之屋转移后这个问题应该会消失。”瑞切尔凭借经验推断。
钟梓星点点头,放下了心理负担。
“那我也回去……”
“珀瑟。”瑞切尔忽然叫住她。
钟梓星反射性地停下,回头不解地看向瑞切尔。
她看见年轻的女巫眉眼稍稍柔和下来,挽了一折的衬衣袖口从手腕上滑落,她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忽然多了一抹重量。
瑞切尔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觉得手感颇好,忍不住又多揉了两把。
等她放下手,女孩才反应过来,带着点茫然,急急忙忙把头发扒拉顺,完全没想到要来指责她突然动手动脚。
好像从来没有生气这种情绪。
想到这,瑞切尔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我还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她轻松地俯下身,凑到钟梓星耳边,“好像在做一些伟大的事,是吗?”
钟梓星莫名被揉头毛,当然抱着反揉回去的心思,不过抬头看看自己和瑞切尔的身高差,心里有点没底,回答就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就是新闻上的那些,每天像魔法师一样练习冥想,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能把星星当成航模遥控……反正听起来就挺玄的。”
钟梓星想的很简单,她问了她所知道的所有能力是精神系的人如何锻炼能力,得到的都是……健身建议?
难道能力是随着肌肉一起出现的吗???
钟梓星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奇异博士,像个最正统的魔法师那样修行,换句话说,冥想。
她顿了下,忽然狐疑地抬起头:“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面对她的疑问,瑞切尔微微抿唇,掩饰自己的笑意:“可能听建筑师亲口解释更值得炫耀不是吗?”
“……”就当彩衣娱亲吧,冷漠。
就在这时,钟梓星听见瑞切尔用稍稍严肃但依然柔和的声音,问:“但是,珀瑟,你有想过如果你遇到危险……比如在千户之屋里失踪之后,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吗?”
……
“你把他传送去哪里了?”
重塑身体几乎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里瑟睁开眼,手肘支撑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勉强站起身,喘匀了气,头也不回地问艾尔芙。
“他是逃跑。”艾尔芙纠正他的说法。
她从车前盖上跳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我没能抓住他。”
对于这个结果,里瑟早有心理准备,因此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在西斯挽起袖子把他揍得不成人形时,里瑟就意识到光凭自己没办法从他手下脱身。身体素质上不存在差距,他们只是拥有人类的外形,本质上还是无限宝石。但他的能力无法影响强弱对比,西斯的能力却能改写现实。
所以他在衡量实力之后,就停止了无意义的发言,毕竟他的话似乎只会激怒西斯,除了让他多挨几拳以外没有任何效果。
等艾尔芙消化了空间的能量,西斯抓准时机,一举摧毁了他的身体。
之后发生的事里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艾尔芙比他更可能摧毁西斯。
但尽管已经拥有操控空间的能力,艾尔芙逮住现实的几率依旧不大。
里瑟并不觉得失望。对他来说,艾尔芙成功吞噬空间就已经够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关于现实的部分写进计划里。
“能够定位阿斯加德吗?”他问艾尔芙。
红发女孩闭上眼,半响颔首:“可以。”
她睁开眼,将手递给里瑟。
就在这时,两个人忽地陷入沉默。
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回头望向身后的庄园。
“那里,”艾尔芙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栋庞然大物,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有很多‘门’。”
里瑟没有回答。
过了会,他轻声一笑。
“我们大概不用去找力量宝石了。”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自语声不急不缓,却幽暗阴冷如水琴长鸣。
“原来命运……就是这样的?”
……
自己好像给出了一个很不靠谱的回答。
钟梓星躺在床上,伸出手,双手食指拇指比出取景框,对准空荡荡的天花板。
她慢慢调整像素,从极低到极高,循环往复。
瑞切尔离开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反倒是钟梓星自己忐忑了好久——虽然她敢说自己的回答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但她也知道,对很多人来说,那是个不正常乃至无法理喻的选择。
不然为什么瑞切尔会建议她和教授聊聊……
想想瑞切尔可能是希望自己接受一番爱的教育,钟梓星立刻默默打了个寒战。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长长叹了口气。
装了半天鸵鸟,钟梓星忽然跪坐起来,胡乱摸到手机,点亮屏幕。
时间显示“2:20”。
钟梓星盯着屏幕考虑,随后点开t2.0,翻到教授的头像,戳开对话窗。
中子星:教授,你接下来有没有时间?我想问你一些事。
这个点除了修仙的都该睡了,钟梓星没指望能得到回答。发完消息她顿时有种完成任务的轻松感,放下手机,神清气爽地准备合眼睡觉。
不曾想手机猛地一震。
钟梓星:“……”
她默默捞过手机,撑着眼皮解锁屏幕。
prof.x:现在就可以。
……无言以对。
钟梓星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作文瞎写一通交上去,心想能活一天是一天,万万没想到老师下节课就坐在讲台上改作文,还时不时叫人上去聊聊……
她深吸一口气,只能收拾收拾情绪,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刚一句话没打完,又一条气泡跃上对话框。
prof.x:介意接电话吗?抱歉没征询你的意见,但是瑞切尔已经告诉我你的选择,我认为对话会更直观一点。
中子星:……好。
没想到瑞切尔比想象得更重视这件事,钟梓星揉揉头发,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手撑着窗台,一翻身坐上去,插上耳机的同时顺手按下接听键。
涓涓如水的温润嗓音从耳机里传出:“晚上好,珀瑟。”
“现在已经不是……抱歉打扰你,教授。”钟梓星看看昏暗的天色,忍不住叹气,只觉得心理负担又重了点。
曙光未至。
瑞切尔说的问题,钟梓星不是没想过。她不敢说自己清楚超级英雄的定义,但至少她知道那代表责任和原则,代表要与危险跳贴面舞,直至舞伴换成死亡。
这和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冲突。
只是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
钟梓星又一次叹气。
以常人的角度,假如他们知道所爱之人成为要与危险时刻打交道,哪怕理智上知道这在所难免,并为他们骄傲,但感情上永远是无法接受的。但钟梓星不一样。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无法接受……可她偏偏无法觉得这不是理所应当,觉得这不是必然的牺牲。
哪怕放在她自己身上,也一样。
“珀瑟?”
或许是发现她除了“嗯”和“是的”这类词语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查尔斯停下话语。
“是的?”
“……”查尔斯沉默片刻,语气有些无奈,“你可以说说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
“你可以有。”他温声说,“你可以有。”
“ok……”
钟梓星知道逃不过去,只能耸耸肩,迎着夜风吐出一口气。
安静持续了一会。
“我不太……”她慢慢说,“习惯发表自己的意见。”
中国长辈对女孩的要求大多只有一个乖巧恬静,只要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点头微笑,就能得到称赞和爱抚,何乐不为呢。
不过钟梓星从来不是因为想要被称赞而沉默。
她只是……办不到。
“之前我的答案的确有欠考虑,不过主要是因为并不能确定可行性……”钟梓星犹豫了下,不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冒犯,“教授,这个问题你有考虑过吗?”
“你是指,假如我突然遭遇生命危机?当然有,不过我想我的重要性比不上未来的你。”查尔斯嗓音含笑。
钟梓星也笑了笑。
“我是指……不可逆转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或者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