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话。”
他站在光里,纤睫至眼睑投下鸦青阴影,眼睛里藏匿着浩瀚星团。
姜栖笑得不冷不热:“要不你去问问你朋友祝馥允?”
陆时云敛下眉,“她什么时候成我朋友了?”
操,这是重点吗。姜栖被气笑了,抬手去推他没成功,语气也恶劣起来:“老子懒得跟你扯。”
“不追我了?”
一句“不追”差点脱口而出,她没骨气地话头一转:“明天再追,今天心情不好。反正追你的又不止我一个。”
陆时云似乎笑了下,大概是因为她语气中难得的幼稚,抬起骨感凛冽的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尾音勾点笑。
“加油,你是最傻的。”
姜栖怔忪间,他已经放下了手。
他的手,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小少爷,被保护的极好。掌心细如白瓷蔓着酥粉,指节纤细修长,骨骼修致分明,指尖净白中透着淡红。
一句话概括。
生的非常好看。
记忆里只有表哥姜眠的手可以跟他比上一比。
钟衡看够了热闹,过来替她解围,“把女孩堵在墙角可不是绅士的做法。”
陆时云轻落落瞥过她,倒是听话的放下撑着墙面的手,站直拉开些距离,空气中还残留着她似花酒般的气息。
甜糯而不浓烈。
姜栖错开身离去,这次他没拦着,脸颊肌理无意擦过他的毛衣,微痒。
心情很差劲。因为她貌似大概有可能,被陆时云给撩动了。
打个粗俗点的比方,就像一只处于上风的猪,莫名其妙被白菜给拱了。
第一反应不是白菜什么时候能拱猪了,而是,老子堂堂一只猪,简直是奇耻大辱。
赶明儿就把你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么么哒。
第8章 对杀
校庆的余热还没散,学校又颁布了春季运动会的召开时间。
算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届运动会,要知道高三生是被校娱乐活动排除在外的。
校篮球赛时间在下午,姜栖坐在看台上。阳光将陆时云的黑发粉饰成了暖甜的栗,样式简洁的皎白色球服被他穿得像卖家秀,垂眸戴上深蓝色腕带,仍然是九号前锋。
他拥有出色的球感,身形如行云流水。抛射、上篮、分球。
与此同时,最后一枚压哨的上篮。
掌声雷动间,斜上方的女生大概是高一新生,情绪激动地询问九号前锋的名字。
陆时云满足女孩对爱情的所有幻想,一个眼神就足以撩拨无数少女的旖旎遐想。
姜栖撇下嘴,掏出手机看过时间,起身往外走。
水色,个性十足的民国式餐厅,服务员皆穿旗袍或中山装。乔柚的十八岁生日聚会,就定在这里。
姜栖坡跟鞋无声地踩上地面绒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转过走廊到了指定包房。
时间还早,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周远川慵懒地陷进沙发里,一双长腿极嚣张地交叠搭在茶几上。
走近后,才看清他眼角裂痕和唇角淤青。
悠悠吐了个漂亮的烟圈,烟雾缭绕中颓废且极端的美感,他嗓音嵌着沙沙的颗粒感:“栖栖。”
周小祖宗三天两头的挂彩,姜栖早已见怪不怪,径直在他旁边坐下,“你又跟谁打架了?”
他想了会,扯动嘴角:“记不得了。”
被他二不挂五的态度噎了下,姜栖不由暗咬后槽牙,“周远川你迟早被人打死。”
烟烧过了头,周远川捻进烟灰缸里,笑得不甚在意,“怕什么,有你替我收尸。”
约摸一小时后,被灌了不少酒,姜栖趁着空隙溜出包房,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掬了捧清水细细密密地洗手,水顺着指尖,落在瓷砖上,接着用全自动热风吹干机烘干。
刚出洗手间,先入目的是双黑靴子。
碳黑色休闲西裤挽了几圈,露出如玉石般雕琢而成的脚踝。卷裤脚虽然大为流行,但真正挽不出插秧气质的没几个。
清瘦,莹白。只看着,就让人心痒难耐。
他穿着黑色套头卫衣,设计简洁凛冽,左胸口标着某知名品牌的logo,肩形线条流畅好看。
雅白灯光下,他倚着墙摆弄手机,似乎在等人。
听见声响抬眸,轻描淡写地瞥向她,天生凉薄的嗓音吐出一个字,尾音若有似无的勾着笑,“巧。”
“你怎么在这?”她抬腿走向陆时云,对上他潋潋盈盈的眼睛。
他回的简洁:“篮球赛庆功宴。”
姜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洗手间出来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互相推搡着,不小心被撞到。
身体止不住前倾,跌进他的怀里,他的气息瞬间充盈在她呼吸里。
似乎不太习惯与人肢体接触,他微拧下眉,却没推开。
她充其量才到他下巴,陆时云垂眸,怀里的女生身骨娇小,依稀可见她纤背上清瘦的两枚蝴蝶骨。
他忍不住问道:“你吃什么长大的?”他怀疑这小姑娘光顾着吃糖去了。
姜栖胡诌道:“可爱多。”
陆时云胸膛微震。她抬手攥住他的卫衣领口往下扯,他顺着力道折下腰:“陆时云,你该不会是在勾引我吧?”
他轻笑,如珠玉落于白玉盘:“很明显吗?”
没料到他这么直白,姜栖手上力度不由一松,她笑意恶劣:“你猜我会上当吗?”
陆时云揽上她的腰肢,两人相距不过毫厘,“我打赌,你会。”
她嗤笑:“太自负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不是自负。”他扬起清浅的笑,“是笃定。”
围棋里黑白两棋相互包围,只有吃掉对方的棋粒才能救活自己,这样的情形叫做对杀。
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周远川走近揽上她的肩,“干嘛呢,都等你喝酒呢。”
目光悠悠一转掠过陆时云,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眸,猛地神思涣散,脑中零零碎碎的记忆逐渐拼凑起来。
周远川十五六岁时,认识一大群狐朋狗友。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要不太过,只要肯出钱,帮忙出面打个架是常态。
某天,他接到电话后旷课赶来,正好看见陆时云。
他从墙头跳下时落地很稳,还穿着某贵族中学的校服,顺手抡起角落的木棍,踩着光走来。
大概经历丰富,语调轻松像赴一场无关紧要的宴,带着冷冽的金属质感。
“一起来吧。”
周远川这头有人讽笑说打疼了别哭。
不是看不起,实在是陆时云长得太过漂亮,那种感觉像是幽居象牙塔里的小王子,该是纤尘不染的,不适合站在粘稠的阴影处。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他彻底刷新了周远川对外貌的初步认识。
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没有任何的花招和技巧,像野兽般大开杀戒。
只记得那天被揍的很惨,包括周远川在内,而最惨的要数之前出声嘲笑他的男生。
姜栖扯了扯他袖口,“远川,怎么了?”
周远川回过神,面不改色地揉了下姜栖的发,以示安抚,“走吧。”
空气中是衰败的花香,冷冷清清地,困兽撕裂蹁跹的布帘,有呼啸的风刮过。
目送她离去。
“真上心了?”耳畔响起清亮的少年音。
男生环抱手臂侧倚着墙面,桃花眸弯出多情的弧度,气质风流清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才养得出的小公子。
“管好你自己吧小妹妹。”陆时云经过他,恶意地咬重“小妹妹”三字。
身后,钟衡扶额轻笑。
“去你妈的小妹妹。”
钟衡,变态的代名词,生平最爱穿女装。
重度transvestism患者。
百度翻译为——异装癖。
宴会结束,已是暮色四合。
姜栖起身往外走,金融街常有流浪歌手在卖唱,是陈鸿宇的《理想三旬》。
找了个胶绿路椅坐下,顺道点了根marlboro吞云吐雾着,她先是咬爆了滤嘴处的爆珠,轻轻一声脆响,清淡的薄荷味蔓延开。
比起原唱的沧桑,男生声线偏冷,放低分贝带着令人发软的温柔,酝酿着不一样的韵味。
抽完一支烟,她起身走到流浪歌手面前,将硬币放进他身前的瓷碗里,准备走开,不料动作太快,身形微晃。
身后一双手及时揽住了她,姜栖稳住身影,头也不抬道:“谢谢。”大概是吹冷风的缘故,她声音里带着鼻音。
她抬腿就走,约摸五六步后才停下,脑中满是那双扶住她的手。
一如既往地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