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扫了一眼,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张文钊因打碎吴欲的一件袖里红杜丹缠枝瓷器,物品抵押不够,自愿签下五百万的欠条云云。
她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想到刚才听到的,若有所思,那人不仅道上有关系,连警局那一同打了招呼,不然警察岂会这么凑巧的插手这事,二话不说就将人给抓了。
她在古玩街逛了这么久,也多少听说过吴欲这人,论汉宁的古玩生意,张家是做的最好的,其次就是吴家的,怕是瞧着张得喜当了他财路,才会设此圈套,好来个一箭双雕一劳永逸,不仅抢了东西砸了店铺,还想将人彻底赶出汉宁市!
防人之心不可无,倒是苦了张得喜一家了。
顾子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忽然道:“张叔,把欠条签了吧。”
“什么!”张得喜不可置信的叫着,原本以为有了个可倾诉的人,这才忍不住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竟不想却得来这个回答。
对上那满眼的失望心酸,顾子安摇了摇头,轻扣着柜台,沉声道:“张叔,你若是信我,就把欠条签了,这店咱们接着开。”
张得喜一愣,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
顾子安笑了笑,瞥了眼所剩无几的古玩,其中有两件不起眼的真品被遗漏了下来,示意道:“张叔你今日把店里收拾收拾,我家还有些古玩,明日拿过来,合着这剩下的两件古玩再把店重新开起来。”
“不行不行,那些人要是看到店又开了,肯定会再来砸的,再说这样做也没什么用啊,反而很可能把你收藏的古玩给赔了出去。”张得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她用意何在,说什么也不同意,心下却暗暗心惊,她家难道有那么多古玩,都能开出个店了?
顾子安想了想,她拿出来的古玩全赔出去倒是不可能,但万一打坏一两个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她可以帮人,但前提是在不损坏自己的利益下,倒不如趁此事进入古玩界,犹豫了一会,忽然抬头,面色难得的严肃了起来,“张叔,我有意收购你的店铺,不知道你意向如何?”
张得喜被这一句突来的话,懵了懵,有些转不过来弯,这不是说着古玩的事么,怎么成收购店铺了?心下疑惑,嘴上倒是不含糊,“叔叔这店铺现在是一摊子麻烦事,好好的,你要它干什么?”
顾子安勾唇一笑,双手轻搭在腹部,往椅后一靠,“不瞒您说,我本就有意打算进入古玩界,却苦于没有时间,没想到今天会碰到张叔这事,我帮您把这事解决,张叔若是愿意留下来帮我可好?”
张得喜算是听明白一半了,也就是说,这店铺她买下来,所有的事情她来扛,他下意识的打量着斜靠在椅子上,一脸淡笑的少女,整个人体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淡雅闲质,竟莫名的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在他眼里天塌下来的事,放在她那里却是微不足道。
另一半,却依旧不明白,明知道重新开店会把那些人招来,为什么执意如此。
他一瞬间情绪有些复杂,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当真要这店?”要知道,她若是想开古玩店,随便买哪一家店铺都比他这儿要好上百倍,虽然,他明白她这样做是想帮他。
但,说实话,两人也不过才见过一次面,包括他家儿子,那也都是一面,她却甚至连他们以后的生活都考虑到了,话里话外都是她年纪小,开了店没人打理,无一不是再给他们提供经济来源,他现在就是自己能把这事解决,那也是落得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如此这般,恩情可是不轻。
顾子安坐直了身子,出口的话语带着股隐隐的傲气,“我从来不开玩笑。”
“好”张得喜抿了抿唇,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店里收拾好,明天重新开张”顾子安显然是不打算全部告诉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摇了几下,面上虽有笑意,眼底却微凉,“记得把欠条签好后,先把张文钊带回来。”
“哎。”
一夜之间,人人以为即将倒闭的张家古玩店居然重新开张了,柜台上琳琅满目的陈列着各朝各代的东西,也不知道真品赝品,看着倒是有几分模样,比之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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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倒是狮子大开口
此时,一家包厢内,毫不知情的吴欲正满脸喜色的给对面的人倒满酒,“这段时间多亏勇哥帮忙了。”
“哪里的话,吴老板都开口了,帮这么一点忙也是应该的,谁让那个张得喜不知好歹挡了你的道,我他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被称作勇哥的人毫不客气的挥了挥手,端起面前的酒狼饮而尽,把吴欲特意要来的一千块的酒,当白开水一样的喝着。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勇哥了。”吴欲笑呵呵的拿出一张支票,从桌上递了过去。
陈勇一下子就看到了上面一连串的六个零,两百万,满意一笑,不着痕迹的收了起来,拍了拍吴欲的肩膀,“放心吧,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包在我身上。”
不错,这吴欲倒是挺上道的,出手也痛快,果然,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瞧,这日子过的岂不是更舒坦了,就这点小事也有个两百万,这人身价涨了啊就是不一样,得,回头给下面的人也赏点。
想想以前,那都叫什么事,他妈的,他们是混黑的,整天整那么多规矩,这不许那不让,捞的一天比一天少,干脆都当警察去得了,还混个屁!
其实,陈勇也就是凭着一股狠劲,从青岩帮独立了出来,道上的人给个面子,称了声勇哥。
两人正吃的畅快,突然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人神色古怪的跑了进来,“勇哥,有小弟过来说张得喜的铺子又开起来了。”
“什么!”陈勇一听这话就怒了,三角眼一竖,狠狠一拍桌子,“没钱还债,倒还有钱开店了,好家伙竟敢阴老子,去,叫人给我把店铺给砸了,我看他还怎么开!”
吴欲心下疑惑,这张得喜的古玩不都在他那儿了么,他哪儿还来的古玩开店,听到这话,来不及细想,连忙道:“小心店里的物件儿。”这要是真的,店铺砸了倒没事,可别把东西给砸坏了。
陈勇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面色一缓,叮嘱了一声,“就照老样子做。”
店里,顾子安淡定的摆放着从家里带来的古玩,这还是早上让刘元会帮忙运过来的,别说,从醒来至今一个多月里,把汉宁大大小小的古玩店铺,不论大的小的全搜罗了一遍,还真给她搜刮出不少真品,这次一数,竟有三百多件,难怪她那小房间都快藏不下了。
张文钊昨天就从警局里出来了,一听父亲说了这事,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了,死活都要来店里,焦急的看看外面,再看看一脸淡然的人,不放心的再次催促道:“子安,你要不先去躲躲吧,我看到外面有不少人神秘兮兮的,肯定就是那些人!”
“不急。”她淡淡的瞥了眼外面的人,她要是走了,待会上哪找这些人去。
张得喜这次倒是不说话了,他本也是不放心,但早上自从那个叫刘元会的人来后,他这心里就放下了大半,只因从话里得知,她竟然还有一个翡翠店,虽然目前还在装修中,但仅仅从此可以窥见,她不同于一般的孩子。
这个年纪大的孩子在干什么,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每天不是出去玩就是埋头在家里学习,而她,真要算上他这古玩店,都已经要开两家店了,还是个初中生啊,也不知道谁家竟教出这么一个孩子。
“让开,让开,这儿没你们的事,我说张得喜,你不是说没钱还债么,唬哥几个了,瞧瞧,瞧瞧,隔天就把铺子开起来了啊。”一人撸着袖子,用手中的棍子戳了戳摆在柜台上的一花瓶,乐呵道。
顾子安听到这声音,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竟是放学那日截住萧然的黄头。
张得喜险险的接住摇摇欲坠的花瓶,心惊的看着后面的十来票人,说是放心了不少,但真当看到这架势,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的望了顾子安一眼,却见她低着头,瞧不出神色,“钱全都给你们了,欠条都已经写好了,你们也都答应了,这些不是我的东西,你们可别乱来。”
“哟,不是你东西放你店里卖,把老子当三岁小孩了,”黄头怪叫一声,拿棍子敲了敲柜面,震得下面的物件儿乒乓作响,“我家勇哥说了,钱不够就拿这些货物抵,就这样吧,我瞅你这里面还有不少东西,嗯,算你五十万,剩下的四百五十万记得在一个月内还清。”
“兄弟们,都给我拿回去!”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张得喜愤怒的叫道,手忙脚乱的护住手中的花瓶,可护得住这一个,护不住下一个,眼看着柜台上的几样器件要被抢走,张文钊一把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夺下几件古玩。
“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又想去警局待两天了,我看你们是不吃点苦头不长记性”黄头厉呵一声,“兄弟们,先把人给我打趴下了,再拿——!”
一声冷笑突然打断了后面的话,顾子安放下手中的古玩,从柜台后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讽刺的话语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五十万,这些古玩怎么也值五千万,你倒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撑死。”
黄头提起棍子的手一顿,瞪大眼睛盯着面前冷笑的少女,“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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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说动手就动手
顾子安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上次走的太急,没打声招呼,也不知道你们后来还好么。”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黄头瞬间上起这臭丫头不仅摆了他一道,还害的他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差点没误事,“臭丫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新仇旧恨老子今日跟你一起算!”
话音一落,招呼着后面的人,呼啸着棍子当先冲了上了,还未来得及碰到人,手腕猛地一痛,“啊!”清脆的‘咔嚓’声紧然响起,手臂一下子软绵绵的垂了下来,手中的棍子砰的跌在地上,脱臼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张家父子上一秒还在怀疑两人是不是认识,下一秒说打就打。
“都他妈死人啊,还不给我上!”黄头捂着手臂,愤愤的吼了一声。
众人瞬间回过神来,目露凶光,提起棍子就是一抡,眼看就要打在单薄的肩膀上,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震开,趁着那人愣神的空荡,顾子安出手如电,抓住那人的胳膊,‘咔嚓’就是一卸,一得手,她丝毫不恋战,身形一转避开侧面袭来的人,混入对方的人群中。
一人见手下落空,反应过来转身就是一棍子,顾子安头微微一偏,正巧打在了身后前来偷袭的人身上,在那人倒地的瞬间,她顺手挡下右边人的胳膊,力道之大,一时竟使人抬不起手臂,棍子僵在半空中,顾子安借力腾空而起,一脚踹飞前面的人,同时手下用劲,咔嚓又卸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顾子安游走在十来人之间,借力打力,如鱼得水,明明是该是群殴的画面,到了她这里反而成了一面倒的趋势,下手干净利落,毫不手软,却不伤人,意在卸掉对方的攻击力,使其不能再还手。
黄头愤怒的看着这压倒性的胜利,一眼望去,有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有抱着胳膊哎呦直叫的,眼看就要解决最后一个,他面色阴沉的抽出藏在衣服里的刀,瞅准顾子安的后背,猛地冲了上去。
“小心后面!”张文钊踢开被扔过来的人,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惊慌的呼叫。
背后明显的杀气袭来,眼角明晃晃的刀光,让她一瞬间想到那一根根渗人的长枪,顾子安眼眸一寒,当机立断脚下一动,整个人横劈了下去,头微微后仰清晰的看着刀口从上方划过,也幸亏这身体经过这一个多月来的天地灵气洗礼,各方面素质都加强了不少,若是刚醒来那会来这么一下,她现在早挂了。
心中想着,面色愈发的沉静,双腿在空中一转,精准的踢向持刀的手腕,过大的冲击力,黄头手下顿时一痛,刀子在半空中翻了个边,猛地脱手而出。
顾子安嘴角一勾,双手撑地,一跃而起的瞬间手肘陡然撞向黄头的后背。
黄头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扑去,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叫骂一声,双眼猛地一缩,惊骇的看着前方越逼越近的刀子,“不——”
“扑哧!”划破血肉声音毫不留情的响起,一把刀从胳膊对穿而出,血肉模糊,若细心一点便能发现,那只手臂正是黄头刚刚持刀的手。
好在顾子安瞬间记起这是现代的社会,力道偏了一寸,否则,这刀扎入的就不是胳膊,而是——胸口!
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或倒在地上,或捂着胳膊的人,全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手怕是要废了。
“滚。”
淡淡的声音蓦地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十来人下意识一抖,惊慌的望着面色沉静的少女,这人,怎比他们还要狠。
“快走。”一人小声的说了一句,其他人立马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的瞟了眼顾子安,然后见她没什么反应,赶忙迅速的将黄头扶起,眼看就要出去,身后的声音如催命般的响起,“回去告诉你们勇哥,做人留一线,瓷器究竟是怎么坏的,大家心里有数。”
有人一听提到老大,胆子又上来了,正想反驳,被扶着痛晕过去黄头的人一呵,吓得缩了缩脖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还不快去通知勇哥!”
没有人发现,一双纤细的手在背后虚画了一个图案,一缕灵识悄然附在了前去报信的人身后。
“子安,你打了他们的人,这,这要出大事啊!”张得喜望着一溜烟跑没影的人,焦急的说道。
他以为她有什么办法,没想到竟是把人打一顿,要就是这些人倒也没事,刚才听他们提起勇哥,他在这一片待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那背后的势力哪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惹的起的。
“爸,子安要是不打他们,难道还等着他们把东西全部抢走不成。”张文钊愤愤不平的反驳道,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顾子安,满是钦佩,没想到她不仅古玩玩的好,身手更是漂亮,十来个人在她这儿愣是没占到半点便宜!
“你懂什么”张得喜轻斥了一声,转身接着对顾子安劝说道,“子安,你听叔叔的,这几天你回家避避,这店我们暂时也不开了,等风头过去再说,这勇哥前阵子在道上闹得风风雨雨,可不是咱们能惹的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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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灵识外放
“张叔,他们说的勇哥到底是什么人?”她醒来的时日尚且不多,对这个世界里的人和物都不是很了解,只能一点一点的自己摸索,就比如这次,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背后又有怎样的势力。
她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知道,白天里,他们就算派人来,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派许多人,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所以,她才有恃无恐,也只有这样将人引来,她才能有办法知道,他们的头是谁,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外人说的,总不如自己亲自探查的可信。
“这,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前段日子,听说青岩帮闹的挺凶的,这勇哥就是那时从帮里独立出来的,另创了一个帮会,叫什么青勇帮,手下的人这段时间可嚣张了,没想到,吴欲竟是跟他们搭上边了。”张得喜想了想,搜刮出来一点信息。
顾子安眼眸轻闪,微垂下眸子,“哦~从帮里独立出来,没人管么?”她没见过这个时代所谓的帮会是什么样的,但大致能猜到跟她那个时期差不多,没想到,以前是她帮着那人打压帮会,向来是不服者斩,降者为他用,现在,倒是帮会的人欺压在她头上了。
“哪能啊,前段时间,我们这晚上都不敢出门,到处都能见到手提大刀的人,我还记得,有天晚上还听见枪声了呢”张得喜面色一变,回忆着起夜听到的动静,又疑惑道,“估计后来是两边闹得凶了,警察管了一番,这才消停了下来,哎,现在也不知道是啥情况,总之,你听张叔的没错,先回家躲几天啊。”
顾子安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含糊的道:“我先在后面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回去。”
张得喜只当她答应了,张文钊以为她累着了,毕竟刚刚打了一番架,累到了也是正常,两人默契的整理着店里的东西,都没有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