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全无她所熟悉的轻浮放浪,取而代之的是高官的威仪和贵重,这样才是真正的他吧,赵氏长孙,中常侍大人。
待他坐进车驾里,阿楠试探着说:“大人,是王姑娘呢。”
他依然闭着眼,岿然不动,帘后传来他冷淡的声音:“回府吧。”
赵家的车驾缓缓的从她们面前经过,王婳立在街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弄掉了。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可还是暗示楮铭离开京城,毕竟龙武卫众将,还有各种势力在平都盘根错节,到封地去虽然也有风险,却更好控制和隔离,这几日侯府正在安排撤离平都,杨若莺等人,楮铭并没有打算带回弘农,给她们安排了宅子,足够后半生无虞,至于其余琐事,他来去都是一个人,倒没有什么牵挂。
云舒盯着大咧咧躺在她竹榻上的某人,都待了一天了,还不打算离开嘛,扯过自己的书准备到外间去,却被他握住手拉着一起躺倒在榻上,竹榻逼窄,云舒只能趴在他身上,两人呼吸相闻。
楮铭抽掉她的发簪,随意绾起的长发便披散下来,伸手将它一缕缕别到耳后,再细细的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他要好好记得这面容,不然以后孤寂的日子要如何捱过。
温柔得不像话,云舒觉得他竟有些孩子气的,明明不舍得,却又什么都不说,怎么的,还要她哭喊着留他下来吗?
他描着云舒的樱唇,眸色一暗,抬起她的下巴密密的吻着,如何会舍得呢,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他多想把这个人娶进家里去,每日只有他能看,朝朝暮暮。
情难自己,一翻身将云舒压在榻上,伸手就要去除她的外衫,云舒按住他作乱的手:“别闹!这是书房呢。”
在露出的圆润肩头上轻轻的一吻,一股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楮铭,竟然不舍得推开他。
“我明日就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以后,他是封地外臣,无事不得入京的,只剩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平都了,他们宿命如此,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清楚明白。
只剩一层薄薄的裹胸,楮铭却忽然停了下来,伏在她颈边喘着气。
“上次是喝药吗?”
云舒睁开眼,没想到他竟会问这个,脸一红,也不想骗他,点了点头。
“那还是不要了,我不想你喝那药。”
他坐了起来整理衣衫,帮云舒把外袍穿好,比起那些欲念,云舒的身体更重要,珍爱一个人,又岂会舍得她受一点苦。
他环住云舒,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让我再抱一抱你,以后若是想你了,我便会偷偷潜回京来的,若有一天你在平都待腻了,云王当得累了,就到武安郡来,那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云舒闭了闭眼,自己真是亏欠他太多。
一句无奈的叹息。
“楮铭,对不起。”
对不起他过去,对不起他未来。
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有一件喜事可以冲一冲,张阁老的小公子和晋陵陆家县主喜结连理,可是京城最大的新鲜事了,这张先在平都风评如何,只怕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七岁孩童,都能说上几句混球。
可以说平都百姓可是看着这浑货长大的,打小起,就是个孩子王,不是摘瓜就是偷枣,偶尔约架,后来和云家的小世子简直是清贵世家里的浊流,整日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看谁不顺眼的就开黑,还美名其曰打抱不平,再长大些,还开了一家职业八卦的门店,确实当得起纨绔的名声。
真是想不通,陆家的小县主,娇花一样的人,样貌好,家世好,最后竟然会插在他这么一坨牛粪上,这得伤透平都多少男子的心呐。
不过下聘那日,七大姑八大姨们默默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只见那望不到头的仪队能从青溪畔的张家绵延到南湖里陆家私宅,这边已经进了院子,那边都还没出门呢,只怕环起平都来,都能绕上一圈,望不到头绵延的红木箱子,沿路抛洒的瓜果和金叶子,几乎引出了平都所有的孩童,愣是浩浩荡荡的一场十里红妆,如此盛大的排场,就是皇家也未必给得起,这张家,是拿出家底来求娶县主?
看着这么大手笔,张先似乎勉强还能看的过去,人家混蛋怎么了,有钱任性,道上的都知道,张小公子手里可有不少肥牛,人家纨绔怎么了,有权任性,张家可是簪缨世家,张阁老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只见张老夫人穿了件百花缠枝的大红褙子,面色喜气洋洋的,她家那个混球终于娶上媳妇了,能不高兴嘛,做梦都能笑醒呢,扶着婆子的手就下了车驾来,正在门边接礼的嘉定公主和陆珉没想到张夫人会亲自前来,婆母亲自来下聘,这得是多大的体面哪,赶忙下来见礼。
张氏微微行礼:“妾身见过公主殿下,驸马都尉。”
嘉定还礼,扶着她的手笑道:“夫人有礼了。”
张氏还请了几位体面的宗妇一起做媒,众人玩笑着让进府中去了。
别看现在喜气洋洋的,这桩婚事能成可不容易,陆家本来有意与云王府结亲,可是云舒拒婚了,这对陆清漪这样的闺中女子来说打击不小,不久就被接回晋陵去了,恰好顾家早就想求娶,张先那小子听说后,跪在他老娘面前,那叫一个郑重,张夫人这辈子都没见儿子这么正经过。
“母亲,儿子喜欢一个姑娘,想娶她做妻子,可是他爹娘不喜欢我,所以希望娘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