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一个穿着青白的道服的弟子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师姐,大师兄叫你和众弟子一起过去。”
野曼文轻轻勾上月牙儿肩背,道:“走吧。”
见月牙儿疑惑的看着自己,野曼文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别说了,快走吧!”
月牙儿仍是一脸疑惑,有些弟子也是一脸不解。
但都被一些知情的弟子拖着走了。
“大师兄请客,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走啊!”
那些弟子一想也是,大师兄一向是受他们敬重的,那般人物那里是他们平日里可以随便接触的,像今天这样邀他们一同去的机会,还真的少,甚至几乎没有。
一想道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偶像,那些弟子也都十分的激动,不用人再说便都跟着去了。
浩浩荡荡一干人,直奔向沈卿所属的宫殿。
这两年来,沈卿终于修复了自身破裂的金丹,恢复了原有金丹后期的修为,近些时日也感觉到了瓶颈,但他却不急不躁,每日按常修炼,只是静静的等待一个时机冲击元婴。
来到了沈卿的宫殿,大门早已被大大的敞开,尽管十分兴奋,众弟子也都遵守着基本的礼仪,依序进入。
所谓修养往往就是在这些细节方面体现出的。
青玉宗对弟子礼仪方面的教导一向严苛,无礼而不成,任何事情都要遵守着最基本的准则才是。
尽管有些古板,但这致使青玉宗在外无一被称道为君子之风,行为做事无不被人称赞的。
入门便是主殿,两旁依次站着一些宫娥,有的来往端着银盘,有的请各位弟子一一入座。
原本素净的宫殿被布置的十分喜庆,地上铺了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梁上挂满着精致的彩绘灯,还结着各色的绸花,大殿四周由六对高高的铜柱子支撑,铜柱子周边设有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天色还不见一丝暗,但上面早早的点起了儿臂粗的蜡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带着淡淡幽香,烛火点点宛如星辰,好看极了。
月牙儿心道,难道今日是什么节日,但她不知道?
就算是为了她庆贺,也不必如此张扬奢豪。
她正纳罕着,这时,就见沈卿出来了。
沈卿比起两年前并无什么太大的变化,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他的双眼比以前更加幽黑,一举一动隐隐有着高阶修士的威严。
“好了,各位入座吧。”沈卿在上方带着浅笑说道。
众人见沈卿出来了,开始有些拘谨,但到底也是兴奋好奇的,很快也就玩闹了起来。
沈卿看了一眼月牙儿,笑了笑,道:“过来。”
月牙儿不由要疑惑,见沈卿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也就站起来,走了过去。
“哥哥?”
沈卿将月牙儿带到上位,让她坐下。
还未坐下来,月牙儿便要起来。
“这恐怕,与礼不合。”月牙儿万万不肯同意。
平日里还好,今日,这么多弟子看着,她怎么好做这上位,坏了规矩。
“坐着。”沈卿却不允许她反抗。
“我说能坐便能,你坐便是了。”沈卿坚定的说道。
见沈卿如此模样,月牙儿却也不好推辞了,只得如坐针毡的坐下来,心中暗道,哥哥这是做什么?
见月牙儿听话的坐下了,沈卿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面向了众多弟子。
“今日,我师妹得已筑基,实是一件快事。”
“但是今日还有一件快事,说起来,今日我得替她谢谢诸位。”
沈卿朝坐下的弟子作揖,道:“感谢诸位专门来参加我师妹的生辰宴。”
生辰宴!?
这么说,今日是小师姐的生辰?
一些不甚明白的弟子,此刻也终于明白了。
但在场的大多数弟子都是知情的。
他们都含笑的看着月牙儿。
月牙儿此刻一脸惊讶。
但仔细想来,又恍然惊觉。
今日.....竟还真是她的生辰。
只是她一直忙于修炼和各种杂事,竟将此事给忘了。
又或者说,她从小也没正经的过一个生辰,她自己是从未在意这等事的。
但没想到,如今,却被这么多的人记惦着,还专门给她设了一个宴会来庆祝。
看着这些布置好的一切,她心中一时之间复杂难言。
☆、晋江
月牙儿记得, 在她小的时候,爹娘会给弟弟过生辰。
就算那时候家里很穷,可能连一日三餐都要来刨野菜合着粟米来充饥,但每到弟弟生辰,爹娘都会取些油渣子,放在菜里, 还会单独给他下一碗加了鸡蛋的长寿面, 上面撒些翠绿的葱花, 配着带着点油星的汤水, 便是极为难得的佳肴了。
但那写带着荤腥菜她却从没动过筷子,因为一动筷子,都会被爹娘斥责。
好的东西都是弟弟的。
过后, 他们还会带着弟弟去河边放风筝,她便留下来, 收拾残羹。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能和弟弟一样过一个这样的生辰, 毕竟他们的偏爱实在太过明显。
她看见过街上那些贵府小姐的生辰, 处处张灯结彩, 那样好看的灯笼,精秀的绸缎。
一切皆有命,它由不得你去违背, 这是她年少就明白的悲哀。
这个世界上,有人一生下来就是贵胄,受尽众人膜拜,也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乞丐, 尝尽人世百苦。
她很小就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她学会不奢望,就不会感到难过。
除了很小的时候跟着爹娘闹过一次,吵闹着也要过生辰外,她便再也没闹过。
他们狠狠的斥责了她,说她是个败家子,小贱货,年纪轻轻就学了什么小姐派头,他们家这样穷,哪有钱来给她过什么生辰。
据说,她出生那夜,任凭产婆用了什么法子,她就是不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娘差点难产,气的几乎想自己把她拽出来了,九死一生将她生下之后,夫妻二人却发现是个女孩儿,顿时失望透顶。
娘总跟她说,自己真是造了孽才生了她,生她的那年,牲畜粮食不知怎的全死了,他们差点饿死在严冬里。
娘一直觉得她命格太硬,她一出生就差点把她娘给害死了,之后牲畜粮食全死了,也一定和她有关。
后来了个邋遢的道士,一见她便说什么大灾星大祸星,爹娘便更深信不疑,至弟弟出生前,竟是没对她露出过一个笑容。
她没有幼年,她的幼年从没有爹娘的关怀呵护,她甚至从没吃过娘的一口奶,或许是穷人命贱,这么些年她竟也一直活的好好的。
她的幼年是在无尽的斥责和唾骂,以及对弟弟的暗自羡慕中度过的。
按理说,她应该会很讨厌她的弟弟,但这个家,却偏偏只有那个弟弟对她最好,但或许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哪里懂得什么很坏的事呢?
于是她成了如此冷漠的性子,善恶不辨,是非不分,她知道自己并非高尚的好人,她做过许多偷鸡摸狗的事,也做过杀人抢货的勾当,为了生存,她什么都做的下去。
她羡慕她的弟弟,就算弟弟对她很好。
她曾暗中将他推下冰冷的河水中去,只可惜,他没死。
她也曾故意给他吃有毒的果子,可惜,他只吃了一半,竟还是没死。
她暗中动过多次手脚,这个傻小子收了那么多苦头,却竟还是那般信任她。
他总爱在她做完活计过后,扯着她的衣摆,跟她撒娇,让她带他出去玩。
那时候,他的眼睛还是大而圆亮,咧开嘴笑着,两颗小虎牙,调皮而可爱。
没人能欺负他的弟弟,她会一直保护他。
她最疼他,最后也终于为了省下几口粮食,也算为了他,她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她整个灰暗的童年记忆,只不过被迫步入的却是更加浓郁的黑暗罢了。
幼年时的懦弱的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想的到,有一天,她也能成为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中的一个,她也会拥有这么一个盛大的生辰宴,来受邀的都是当今修仙界有着赫赫声名的青玉宗弟子,主持举办的人是受整个修仙界都敬仰的天才沈卿。
以往被人唾弃鄙夷的她,此刻收获的是一干弟子诚恳而友善的眼神,他们都在替她高兴。
月牙儿从不知道,被一干人喜爱重视的感觉是这样的。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上轻轻的刮了一下,温暖的感觉缓缓的升起。
一直拢在她心底的阴暗角落好似被照亮了一角,就像是阳光洒进来了,她竟莫名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谢谢….,”月牙儿看了看底下的人,平复了心情道,“谢谢你们。”
“又长了一岁啊师姐!”
“生辰快乐!”
底下弟子一轰而起,庆贺声,又顿时充满整个殿堂。
沈卿见他们闹成一团也不由轻笑,过了一会儿他叫人取来了一大包东西来。
月牙儿看着那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大黑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什么。
“这是他们每个人送给你的礼物,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便随意找了个储物袋将它们装起来,一起给你。”
“给…我的?”
“对啊,师姐快拆来看看吧。“
“是啊,师姐随便拆一个看看吧。”
月牙儿尚且有些犹豫。
野曼文上前了几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道:“这些都是他们早就给你准备好的,你就收下吧,也不枉费他们的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