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那端a收起了不正经的语气:“就像你知道的,我确实成为了枢机会的执行官,今天是我上任的第六天。大概一周以前我主动联络了执行局,原本我因为当年的诸神之眼计划一直在躲避他们的追踪,那边虽然惊讶却也同意了与我见面。我答应今后为枢机会做他们感兴趣的研究,条件是他们必须放弃追究一个人的案底。”
“你应该已经猜到是谁了。”
“娜塔莎在虫巢内救了你,活下来的执行官们告诉枢机会你被陛下带到了联邦。你一直是枢机会缉查的对象,何况……你明白的,这一次又是联邦的王,相似的情况总会令人警惕,他们非常想要你的命。”
“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保下你,但我估计他不行……呃,陛下您息怒、息怒。我是技术人员,揍一下躺三个月那种,您要真不高兴回去揍小夜吧,母债子偿啊。”a顿了顿:“陛下您现在和枢机会处在一个非常平衡的状态,您才开始试着摆脱他们禁锢,如果在这个关键点被抓住了把柄将来很可能会全盘皆输,何况小夜犯过的案子的确洗不掉。您保他不划算,还是我这个当妈的来保比较好。”
青长夜不觉攥紧了耳机线。他知道a有多不喜欢枢机会的研究工作,在娜塔莎口中,诸神之眼便是开发出能够看见每个人时间的仪器。如果这种东西真的被研究出来,将来会有无数人生活在枢机会的监控之下。a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一定是个有底线的家伙,这种研究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可是他同意了。
“不用太内疚。不是因为你。”a懒洋洋地继续道:“我喜欢你、肯帮助你,是因为她喜欢你所以我才喜欢。她死得很惨吧?听陛下说是被活活烧死的。”
“对不起……”青长夜小声道。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a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这是她的选择。虽然我也真的没想过她会死在那么阴暗的地方,就算被子弹一枪爆掉心脏也更适合她啊。”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a喜欢娜塔莎。娜塔莎要吸毒、也喜欢赌博,她还像所有女孩子那样爱好化妆品和漂亮衣服,现在看来也许是假装,但当时的娜塔莎的确经常上顿喝几百年时间一瓶的红酒,下顿就缩在街头啃最便宜的快餐。a经常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把自己的时间塞给她。a的时间基本三分之一都给了娜塔莎,后者则一直疯疯癫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接受。这是当然的,她从小就是人群里最美的女孩,她见惯了向自己献殷勤的男人,就算那个人是a,在娜塔莎眼里大概也没什么两样。反而是青长夜,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给过她,她却愿意为青长夜交付性命。
这真的很不公平,很卑微、甚至很卑鄙,但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
“新年快乐吧乖儿子,”a说:“天国的爸爸会保佑你的,妈妈也会保佑你。总之,你不需要觉得愧疚或者对不起什么的,我心甘情愿。”
就算到她死时你都没表白过吗?
青长夜想笑,他的唇角弯了一下,却又很快变成一条平线。青年漆黑的眼睛映着漫天白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漂泊于天地间,像是一群孤寂的精灵。
“新年快乐。”兰斯摘下了他的耳机,他揉了揉青长夜的头发。像是看不惯他的表情,兰斯难得认真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第97章 傀儡 023
平安夜过去降温寒流席卷了联邦。和a分道扬镳后青长夜基本处在了无牵挂的状态,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疯狂想要回家, 爱德温死后回与不回变得不那么重要。三年时间他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兰斯在他状况恢复后询问青长夜是否想留在帝都任职,后者笑着点头。
“陛下知道我的目的还愿意让我留在联邦,我很感谢。”
“和以前一样的职位,行么?”
意识到兰斯指的是贴身秘书,青长夜微怔后应声:“只要陛下不担心枢机会起疑, 我没关系。”
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将接触的很多东西无疑都与联邦机密有关, 兰斯现在肯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将来会不会放他离开便有待斟酌。他才知道乔伊表面虽是兰斯的秘书, 实际却从不会替后者处理文件, 乔伊更多时候只负责规划兰斯的日常起居,尤其是行军时。回联邦后青长夜见到乔伊的次数反而少了许多,他猜测乔伊在兰斯身边的位置或许和曾经的莉迪雅于爱德温一样,他们更多是在暗处辅佐。因为在虫星深渊吞噬了大量的虫族, 兰斯的身体状况相较过去稳定了不少。青长夜现在都不必为他输送时间,但兰斯身侧悬浮的透明数字还是和过去一样少, 他能容纳的时间总量并没有增加。也就是说, 他的病况本质而言并没有改善。
青长夜上任的第一天恰好赶上枢机卿召开会议,这一代的枢机卿较他记忆中已经有了变化。十人之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一名外表非常俊美的年轻人。枢机卿们无一例外拥有大量时间, 这令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枢机会内部依照血缘继承,这些人皆背负着联邦最尊贵的姓氏。最开始的十位枢机卿分别代表了联邦的十大家族,随时间变化这些聚集在一起的大贵族逐渐有了同最高统治者抗衡的权利。这次会议的时间不长,枢机卿们同兰斯简单讨论了新政,双方的看法意外相似, 初步达成一致后会议截止。青长夜在其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曾经在镜宫审判中坐在他的对立面。他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退出议事厅时,那名最年轻的枢机卿和兰斯打了个招呼。
“陛下的新政非常贴合民众需求,”那人笑道:“有您这样贤明的君主,我们跟着混口饭吃就够了。”
兰斯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半晌后慢悠悠点头:“约瑟夫先生身为枢机卿才着实为联邦的发展付出许多。”
“哪里,陛下谬赞了。”那人话锋一转,视线投向青长夜:“这位是陛下的新秘书?”
“您好,先生。”青长夜主动伸手,见约瑟夫和他握手良久还没有放开的意思,兰斯挑了挑眉,他这才开始正眼看这位最年轻的枢机卿:“你好,或许你不认识我,但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镜宫审判?”
“答对了。”约瑟夫的笑容有些花哨,说话时不着调的样子也很容易给人轻浮印象:“除了那次以外还有一些机缘巧合。我跟赛杜家的大儿子和大小姐关系都不错,你知道的,他们都很迷恋你。”
安雅是赛杜家的大公子,大小姐应该指的是奥萝拉。约瑟夫和奥萝拉认识再正常不过,但和安雅认识……枢机卿和星盗,听起来就像把羊和狼放进了一个笼子里。青长夜礼貌地笑了笑,他不动声色打量面前人的长相,记忆里却从未有过对方的影子:“约瑟夫先生和安雅很熟吗?”
“我和他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而已。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介意全都告诉你。恰好今晚在鄙宅有一场小型的私家晚宴。”那名年轻俊美的枢机卿转脸望向兰斯:“我保证不会和您的秘书聊任何与工作有关的话题,陛下。”
兰斯拉出了一个虚假的微笑:“工作之外的时间我不会干涉他。”
“那真是非常感谢,说实话陛下,”约瑟夫压低了声音,他的语气里带着柔软笑意,说话时就像在倾诉一个秘密:“这样的美人给您当秘书真令人艳羡,若不是因为东方的玫瑰太有魅力,我实在不会贸然打扰。”
约瑟夫和青长夜交换了通讯号,他给他发了电子请柬后告别离开。等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兰斯转头,先前虚伪的笑容消失不见,王面无表情:“你去不去?”
青长夜笑笑:“其实他是在约我上床。”
兰斯一愣:“真的?”
当然是假的。
青长夜点头:“您想,私人晚会、盛宴佳肴,三杯酒喝过后再开始聊骚,接下来基本——”
兰斯蹙眉:“不许去。”
“好的吧,”青长夜耸耸肩。他本来就不怎么好奇约瑟夫口里的交易,对方花花公子式的做派也令人难以生出好感:“说好的不干涉?”
“骗猪的你也信?”兰斯忽然冲他笑了笑,祖母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薄薄的唇翘起略显得意的弧度:“小笨笨。”
“……”有点撩。
新年过后他和兰斯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原本兰斯私下看谁都没什么表情,他那张脸不说话时就像最完美的人工智能。但现在遇见青长夜他会时不时露出笑容。事实上,他们基本整天都待在一起。他们一起吃早餐和午餐,自回到帝都后青长夜就一直住在格林塞尔老宅。偶尔青长夜会试着自己做中餐、兰斯就在旁边对着筷子一脸纠结。和王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他才知道对方的作息非常规律,跟爱德温那种爱玩的人不同,兰斯在某些方面很有真正的贵族派头,他会按时用餐、按时入睡,除了必须参加的宴会外兰斯通常喜欢看书或者发呆。这大概是从小生活环境的差别,爱德温十多岁时就被放逐出了联邦,他享受过上流社会的风光、也经历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兰斯囿于身体不适基本一直待在格林塞尔老宅,直到莉迪雅找上他的那一天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兰斯在对待感情的方面意外的单纯,青长夜每天看他小心翼翼又纠结地试探靠近自己就觉得非常有意思。
他是真的没想到兰斯会喜欢自己,如果说对其他人还有刻意的成分,兰斯则是唯一一个他没有故意接近的对象。周一的新闻头版花大篇幅报道了兰斯的事迹,自他们回到帝都以来,头条新闻基本一直围绕着兰斯,但这一次有些不同。报道上称下个月的周一是王的生日,那则报道难得提到了爱德温。执笔记者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上一任王在二十多岁时宣布订婚、兰斯到现在却都未有过任何花边新闻。青长夜看得饶有兴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给兰斯准备生日礼物,但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起来对方需要什么。接到乔伊的通讯时青长夜刚放下液晶屏,电话那端的小秘书问他方不方便去接兰斯。今晚兰斯受邀参加一位枢机卿举办的晚宴,邀请函上只邀请了兰斯和他的女伴,青长夜也没兴趣凑热闹。乔伊说兰斯喝挂了,因为时间已到凌晨,如果他不方便的话乔伊会驾飞行器送兰斯回来。上司需要的时候做下属的当然不能不方便,青长夜让乔伊报了地址,给飞行器设置定位后他按下启动键。
晚宴的举办地是一栋私家花园别墅,因背靠帝都新建的人工海,这栋别墅的价格几乎能买下一座小宫殿,别墅主人也没有辜负那些花掉的时间,雕花铜门两侧巨大的装饰夜樱在深夜里仿佛盛装歌伎,白粉色花瓣铺满了整条高空滑道。青长夜有乔伊给的电子请柬,门口的保安核对身份后便恭敬地替他放下滑道。晚宴在大厅举行,大概是由于主人的趣味,进入别墅前大片大片的接骨花丛蔓延无际,空气中传来这种植物特有的清浅香味。混着潮湿的夜露令人神清气爽。他在大厅的一角找到了兰斯。小秘书和兰斯的副官待在一起掷骰子,旁边空掉的酒瓶被这些无聊的男人垒成了炫耀战绩的金字塔。只看一眼青长夜就明白了兰斯为什么会喝醉,他酒量一般,小秘书和副官这两个酒鬼拉着他玩游戏兰斯不挂才怪。
“阿夜!”乔伊兴高采烈冲他招手:“这里这里!”
青长夜两三步走了过去。他在这个时间到来很容易吸引目光。宴会进行到了后半场,酒气熏熏、人也微醉,大家都在尝试从这场慢慢变得乏味的晚宴中寻求新乐子,而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实在很像宴会进行到最后才会出场的压轴品。他看起来干净又优雅,和周围物欲横流的环境格格不入,裁剪合身的衬衫长裤包裹住腰和腿,光裸肌肤在灯光映射之下仿佛羊脂。何况他还走向了王的位置。
“幸好你过来了,你不知道,上一次陛下喝醉时差点拆掉皇宫的宴厅。他喝醉了基本没有智商、做事全凭本能,”小秘书叽叽咕咕:“阿夜你今晚睡觉记得锁好门啊,小心陛下兽性大发把你按住一遍又一遍……”
“嗯嗯嗯,”青长夜对待小娘炮一如既往地有耐心:“陛下还有意识吗?”
原本神游天外的兰斯抬了抬眸,他似乎听见了自己最想听见的声音,但不对啊,那个人现在该待在格林塞尔老宅睡觉才对……
“应该没有了,”乔伊嗤嗤地笑道:“陛下刚才差点交出自己的初吻,太搞笑了,他不小心把一个黑头发的男生认成你——嗷!”
小秘书一声惨叫,踩了他一脚的副官冲青长夜勾出笑容:“乔伊也醉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这儿现在有点不清楚。”
青长夜摸了摸鼻子,他试着去拉兰斯,后者被他一扯居然乖乖地站了起来。乔伊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一阵狂笑,平日里小秘书矜持得像个姑娘,酒果然是会让人性情大变的东西。兰斯站起来后和青长夜靠得极近,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边,酒精与果香于他的吐息之间模糊。在青长夜反应过来前对方突然一把保住了他,兰斯的吻落在他的耳侧,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那是王喝挂之后下意识宣布所有权的行为,对方像兽类一般在他的脖颈和耳侧蹭来蹭去,直到把那片白腻敏感的肌肤蹭得绯红,兰斯才有些满意地轻哼了一声。
这个人身上现在都是他的味道,尽管周围讨厌的目光依然如影随形,但朦胧中察觉到那些人因为畏惧收敛了视线,兰斯速度极快勾了勾唇。他现在对一切满意极了,无论是怀中这具温热媚人的身体、还是周围怀揣嫉妒与探究却不得上前的宾客。
直到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袭蓝裙的女人。
“阿、阿夜?!”
对方睁大了那双宝石色的眼睛,高跟鞋在丝绒地毯上踏出悄无声息的步伐。那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赛杜家而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青长夜在听见奥萝拉的声音后怔了一会儿,黑色的卷发、苍白肌肤,还有他熟悉的蓝眼睛。她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大小姐盛装的样子同几年前艾丽西亚拍卖会上她买下他时如出一辙。尽管她有所掩饰,但女人目光中的惊喜和近似于病态的爱慕依旧没能逃过兰斯的眼睛。贵族之间皆知她喜爱收藏人体,尤其偏好黑色的眼球。兰斯第一次听说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十之八九是因为青长夜。
“你不是只招惹过男人吗?”
兰斯的声音有些阴测测的,因为醉酒,平日里他绝不会说出口的言辞被轻而易举说了出来。朦胧中青长夜看见了一脸笑容的约瑟夫,他正冲他举杯致意。几乎一瞬间他便知道后者是故意的,约瑟夫身为枢机卿自然知晓兰斯醉酒后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约瑟夫和安雅有交易、十之八九也知道他和奥萝拉曾经那层暧昧的关系。把这几个因素放在一起会引爆什么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约瑟夫在报复他没有赴约,真是……麻烦的家伙。
第98章 傀儡 024
接骨花木特殊的香气在于空气中徜徉。大小姐宝石蓝色的眼睛直直凝望这边。青长夜在心里一声叹气。他早该想到的, 除了赛杜家族, 整个联邦之中少有谁会大面积采用接骨花布置场地。和奥萝拉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四年前,青长夜眨了眨眼,他唇角上扬,轻松勾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赛杜小姐。”
兰斯因为得不到他的回答不满地收紧手臂,青长夜不得不安抚犬类那样反手揉了揉后者的脑袋。奥萝拉惊讶过后很快换上了笑容, 她总是很容易给人娇矜的印象, 无论是因为那身色如湖水的昂贵礼服、还是她看人时肆无忌惮又满含趣味的视线:“阿夜不用这么客气地叫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直接叫我的名字最合适。”
她说话时语气暧昧, 轻而易举便能使人浮想联翩。兰斯的眼里划过一抹暗芒, 一直观察他们的奥萝拉自然注意到了王反常的神情。在她的印象里青长夜欠过的情债一直不少, 无论是上一任的王、还是她曾经不可一世的哥哥都心甘情愿栽在了这个人手里。兰斯的私生活一向很干净,但看他俩现在的样子没谁会相信他们没有特殊关系。奥萝拉眼波流转,她装作不经意般侧身看向角落里的约瑟夫,后者正冲她抬眉浅笑。
她和约瑟夫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 约瑟夫所属的家族虽是百年望族,近些年却由于几次失败的风险投资一落千丈。赛杜家于名利场上风生水起, 但若想进一步靠近联邦的权势中心体面身份必不可少, 奥萝拉和约瑟夫的年龄相差无几,俊男美女的贵族联姻便理所当然被两大家族敲定。她和约瑟夫都知道对方并非真情实意想要结婚, 约瑟夫花天酒地、奥萝拉则近乎病态地迷恋黑眼睛的年轻男性。但无论如何,婚约会让他们最终走到一起。奥萝拉很聪明,加上前些日子约瑟夫给她的暗示、稍微思索她便明白了未婚夫的目的。
想到即将可能得到的东西,她不动声色拽紧了自己的裙摆。
“奥萝拉。”青长夜轻轻叫了一声。他只是随口喊了她的名字,她却感觉灵魂都在雀跃。三年了啊, 哥哥因为这个人死在了冰冷的星舰上。表面上她和安雅的关系一直很糟,但在家族内部的夺权斗争中肯帮助她的只有安雅,对方不止一次威胁过奥萝拉再敢收集青长夜的信息就把她的指头剁下来,可从头到尾,和她拥有同一个姓氏的人里唯一没伤害过她的只有那个凶巴巴的哥哥。
兰斯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瞟了奥萝拉一眼,敌意蔓延在他的眼角。因为喝醉了酒组织出有逻辑性的语言对他来说有点困难,兰斯直接硬拉着青长夜转了一个方向。奥萝拉红唇上扬:“陛下是不想和我说话吗?如果今晚我和约瑟夫哪里招待不周,我很抱歉。”
“不是的不是的,赛杜小姐别多想,”乔伊出来打圆场:“陛下他只是喝醉了哈哈哈哈哈哈。想回家而已。”
“那阿夜也想走吗?”一袭蓝裙的女人目光一转,某种难言的娇媚于她明艳的眉目间弥漫:“这么久不见,没说几句话就要走,我很伤心呢。”
兰斯头也不回拽着青长夜往外走,后者只得冲奥萝拉抱歉地笑了笑,他虽然也不想和大小姐叙旧,但兰斯也着实不给面子。奥萝拉攥了攥裙摆又松开:“陛下您不满我就算了,阿夜是您的秘书,但现在并不是他的工作时间,和老朋友聊一会儿不过分吧?您干涉他的私生活似乎不太合适。”
他们这边奇怪的氛围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乔伊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尴尬的场景。约瑟夫好整以暇呆在角落的吸烟区里抽烟、丝毫没有上来插一脚的意向,光是身为女主人的奥萝拉和他们几个男人在这边僵持实在不合适,偏偏大小姐十分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就在乔伊想方设法挽救这场尴尬的局面时,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兰斯原本懵懵懂懂的眼神变得锐利,他像是一瞬间恢复了清明,说话时慢条斯理:“赛杜小姐是想问我凭什么干涉他的私人生活?”
奥萝拉笑着不说话,眼神却流露出挑衅。兰斯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她一眼,在青长夜毫无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回身勾住了他的肩膀,两人距离靠得极近。
“就凭这个。”
话音落时,兰斯的唇贴上了青长夜的。
面前人漆黑的眸子微微睁大,兰斯有些着迷地看着这双幽潭般的眼睛不再平澜无波。他不愿错过对方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和他相贴的唇柔软又甜蜜,仿佛毒药般令人上瘾。接吻是应该伸舌头的吧,奇怪,这样不会恶心吗?但若对象是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而且伸舌头的话,应该就能舔到他的齿列和上颚……
“哇哦,初吻送出去了。天才第一步。”小秘书捂住脸,半晌后他才察觉到不对,往四周一看,果然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来宾一脸震惊,他下意识捅了捅副官:“陛下的危机公关要忙死了。得一个一个逼迫他们签署保密协议。”
“甜心,”约瑟夫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他姗姗来迟搂住大小姐瘦削苍白的肩膀:“陛下和阿夜显然不希望被打扰,我理解你想要叙旧的心情,但这样重要美好的时刻就算是陛下这种好脾气的君主也会生气。”他说完紧了紧手臂,笑道:“男人永远更懂男人,您说对吗,陛下?”
兰斯面无表情不说话。青长夜只得向奥萝拉和约瑟夫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今晚打扰了。”
等他把喝醉酒的兰斯弄上飞行器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回格林塞尔老宅后他把兰斯交给了管家,自己洗澡后青长夜沉沉睡了过去。睡前想起乔伊的玩笑,犹豫过后他还是锁上了门。第二天青长夜接到了乔伊的休假通知,他原本以为喝得昏天黑地的兰斯会和他一起休假,结果八点多起床时管家告诉青长夜兰斯已经去了皇宫。
这么勤奋的吗。
他昨晚一夜都没睡好,难得放个假,青长夜吃过早餐干脆回房间继续睡。下午睡醒他吃了饭玩了会儿游戏,见兰斯还没有回来,考虑过后青长夜决定抢救一下自己爱岗敬业的形象。进皇宫后他向兰斯现任的侍女长询问对方身在何处,被告知陛下刚离开办公室,青长夜找了最近的路往兰斯的方向去。
经过拐角时他隐约看见了兰斯的身影,不等他上前,走在兰斯后面的女人出声道:“陛下。”
奥萝拉。
青长夜愣了愣,他想走上前,大小姐的话却让他停下步子:“有些事情我想告诉您,关于阿夜的,您或许不清楚……”
“赛杜小姐不该和约瑟夫一起离开吗?”兰斯脸上挂着虚伪又温柔的笑容:“想不到上午的表彰会过后您还留在皇宫。”
“那是因为我想和您谈谈,”奥萝拉明艳的脸庞巧笑倩兮:“我和约瑟夫都知道您与枢机会不和、而今您和枢机卿们之间的争执到了白热化阶段。如果在这个关键点上得到一名枢机卿的帮助,相信一定能让您走得更顺利。”
“赛杜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兰斯装傻充愣。奥萝拉风情万种撩了撩自己漆黑的发丝,她上前一步,高跟鞋和长摇曳生姿:“我的意思是,希望陛下能慷慨给予约瑟夫一个助您成功的机会,我们都认为在同枢机会的对决中陛下会最终赢得胜利。我是商人、他是商人的丈夫,比起枢机会内部可有可无的联系,陛下您才是更好的未来啊。”
兰斯轻笑:“这种帮助是无偿的?”
“我们保证不会干涉您的任何决定、将来也绝不会影响您的权利,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您如果肯听我分析,您会觉得这并非一桩坏事。”奥萝拉顿了顿:“是关于阿夜的。联邦的贵族都知道赛杜家的长女喜欢收藏黑色眼球。我曾经的确非常爱他,坦白说,现在我也依然迷恋他。我想要他的眼睛。”
“赛杜小姐要我把他的眼睛挖下来送给你?”
“很抱歉,这听起来实在粗鲁又无礼,但您如果足够了解阿夜,您会知道他并不适合正常的恋爱的方式。”奥萝拉说:“他和上一任王订过婚,您一定比我更清楚爱德温陛下曾为他付出过什么,但他要了他的命。我最先和阿夜相识是在一场拍卖会上,他是拍卖品、我是买主,我向您保证拍下他是我做过最痛苦的决定,却也是我最不后悔的决定。他总是显得很温柔,我那时非常天真地相信他也一样喜欢我,但等我对他来说没价值了,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开。”
“还有我的哥哥。安雅和他上过床、他甚至为他用了禁咒,可到最后我连安雅的坟墓在哪儿都不清楚。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您想要查证,我可以给您提供当年拍卖会的交易记录和一些录像。安雅曾经囚禁过他一段时间,但这没用,他实际上是个非常自由的人,一旦被他抓住了逃跑的机会便会毫不犹豫离你而去,等您将来和他走到了那一步,再想挽回几乎是不可能的。”
兰斯似乎饶有兴趣: “所以……?”
“没有眼睛和被囚禁是不一样的。您完全可以制造一场意外将责任和自己撇干净,等他失去了视觉,即使是阿夜也难免会陷入失落期,您最好在这段时间走进他的心里,就算不能建立起坚固的感情,您也要让他习惯依赖您。”奥萝拉循循善诱,她的面容在金红夕阳下模糊,不断变幻的流丽光影让她宝石蓝色的眼睛显得诡谲又美艳,她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用红苹果蛊惑人心的坏女巫:“想想看,阿夜以后的衣食住行全部都要依赖您,没有您的帮助他甚至不能自己走出房间。失去了视觉的人其他感官会变得敏感——”她笑了笑,丝毫不介意自己说的话有多露骨:“您知道的,绿野是帝都消费最高的销金艳窟,绿野之所以能吸引整个帝都的贵族纨绔,每个包厢里都配有的盲妓无疑是一大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