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说:“嗯,我们住的前面一片是筒子楼,还没暖气。”
张小檀笑了笑说:“那还好。”然后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正出神呢,岔口处有人冲出来,狂按喇叭。张小檀猝不及防地僵在原地,脑子停当了一拍。老刘眼疾手快,拉了她就往旁边迅速推开。
那摩托和他擦肩而过,把他撞到了一旁的电线杆上。他的头正好磕在铁栏上,额头渗出了血。
张小檀都吓坏了,忙跑过来扶起他:“你怎么样?”
老刘借着她的手劲站起来,微微晃了晃晕眩的头,跟她笑:“没事。”
“我送你去总医院看看吧。”
“不用。”他把那装酸梅汤的袋子放到她手里,“我自己去,你给居翰送东西去吧。”说完就转身走到了路边,低头拨了“120”。
她进退两难,只能站在原地,直到警卫连的人把他送上救护车。
张小檀松了口气,才走进身后一幢灰色的楼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魍魉鬼魅,仅供打脸。
第五十六章 玉京
虽然是新楼房, 但是没有门铃,她在门口稍微看了看就敲响了门。
过了会儿,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 穿着藏蓝色的锦缎绣花如意扣旗袍, 笑容柔媚,乌黑的头发有些微微的卷, 松松在脑后挽了个髻,簪了根黄梨木发簪, 很是大方典雅。
“您找谁?”她对张小檀笑了笑。
张小檀在原地怔了好久, 后退看了看门牌, 迟疑着:“……周居翰是住这儿吗?”
阮玉京笑了笑:“你找周首长啊?真不巧,他不在呢。你有什么事儿吗?可以告诉我,一会儿他回来我帮你转达。”
张小檀想要说点什么, 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下了楼梯。那装着酸梅汤的袋子忽然变得沉甸甸的,想要丢掉,又丢不掉, 想要拿着,又觉得沉重。
张小檀走到楼下,抬头看了眼深黑色的夜空。
恐怕老刘也没有想到她连门都不得入吧?
张小檀对路的辨识度不是很高, 但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楼上了。拐了几个弯,路上问了两个哨兵,她终于出了门,打了个的士就回到家里。老阿姨疑惑地问:“你怎么没留在他那儿啊?”
张小檀含糊了两声, 闷头上了楼。
谁耐烦应付他啊。
人渣!上次办公室那个她就算了,是工作,她可以当没看到。可是现在,女人都上他屋里了!人渣,周居翰是个大写的人渣!
空调吹出来的风冷飕飕的,张小檀用被子蒙住了头,手脚并用,把自己像个粽子似的裹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手里的铃音响了。
她摸过来一看,是周居翰打来的。
张小檀直接给摁断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本能地害怕,想:他会不会杀回来找她算账?会不会扯开嗓门开始教训她?
过了会儿,电话又打来了。
她狠了心,这次直接给关机了,心里还很委屈,索性缩进被子里呼呼大睡。
手机里机械地回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周居翰看了看,直接把电话拍到了桌上。就听得“啪”一声巨响,电话的壳都裂了,眼看就是报废了。
阮玉京正好从厨房出来,都吓了一跳:“怎么了,您怎么发这么大火呢?”
周居翰叉着腰在原地踱了两步,把一木板地踩得哒哒直响:“死丫头片子,敢掐我电话!丫的找抽呢,三天不教着就蹬鼻子上脸了。”
阮玉京看得好笑:“你跟个小姑娘计较个什么劲儿?她今个儿来过,我给打发了,怕是记恨上你了。”
“她来过?”周居翰皱起眉,“怎么没听你跟我说道呢?”
“平日机关处那些个小姑娘来找你,你不都让我想着法子打发了吗?”阮玉京也是怔了怔。
周居翰骂了声,哭笑不得:“那你好歹问过我呀,我不是在屋子里吗?”
阮玉京挑了挑眉,低头笑着说:“怎么,这姑娘身份不一样啊,我还打发不得了?要不要我现在上门去负荆请罪啊?”
阮玉京是隔壁部门的同事,是个大校,现在就住他楼上,平日工作上忙就帮着他出点儿主意,也经常做了吃的来给他,所以他这屋子她也来得勤。
周居翰的身价摆那儿呢,大院里一帮年轻女孩甚至是隔壁楼那些个寡妇都惦记着,以前她就常帮他挡着这些烂桃花,可他向来是笑一笑就过去的,从来没见他质疑过,今天倒是很反常。
周居翰没好气地说:“那是我老婆!”
阮玉京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也是工作场上的人精了,尤其是做她这个活儿的,最要紧的就是处变不惊和圆滑。但是他这话一出,她再好的定力也土崩瓦解——
“你结婚了?”
阮玉京是真的震惊。她甚至以为这人是在开玩笑,反正他开起玩笑来也是不拘小节的。可是,周居翰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说的一点不像作假:“是啊,结了,一个多月了。”
阮玉京心口发堵。
这人总是能用温和的话语说出最伤人的话。不愠不火、不冷不热的,叫人听着瘆得慌。她不信他不知道她对他那点心思,她那么死皮赖脸呆在他身边当个小秘书,给他做饭又带点心的,为什么啊?还不是她喜欢他嘛。不过,这儿又有几个年轻姑娘不喜欢他哪?
她笑得勉强:“怎么这么早就结了?也不发个喜帖呀?”
周居翰说:“结个婚而已,又不是建国周年庆,不至于。”
阮玉京笑道:“你这么不重视,可见你对你老婆也不怎么样嘛。我刚才见了,那就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你喜欢这样的?是家里人逼着娶的吧?我记得你不喜欢这款啊。”
“我不喜欢这款?不喜欢?那我喜欢哪款啊?”
阮玉京的目光从他英俊的脸庞一直下移,一路滑到他被皮带束着的紧实窄瘦的腰。这大夏天的,他也就穿一件短袖白衬,下摆全拴在腰里,但看着就是那么玉树临风。男人,除了脸以外,身材也很重要。
可是,他怎么就挑了那么只**的小白兔呢?
“你觉得我这款怎么样?”阮玉京伸手就搭住了他一边肩膀。
周居翰也笑了笑,把她那只手轻轻地拨下去,回身捞了自己的车钥匙就往门外走:“走了,回去记得帮我碰好门。”
“你什么意思?”阮玉京气得咬牙。
他关门前回过头来,半开玩笑地对她扬扬下巴:“你啊,也不是我那款,太骚。”
阮玉京更火大,脸上却笑着:“你一个参谋,一个儒将,不该成日卖弄斯文吗?怎么也学着卫戍区那帮子兵痞说脏话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周居翰把门关上。
阮玉京咬碎了一口银牙。
夜半的时候,张小檀醒了过来。刚刚掐了那两通电话后,她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想不想,一咕噜就爬了起来,穿戴整齐下了楼。
这个点打不到车了,她徒步去了总医院。
老刘伤的不算严重,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但是也住在加护病房。张小檀认准了号牌后才抬手扣了扣门。这样的房间都是单人的,门上也没有可供窥探的玻璃窗,她也怕走错。
半晌——
“进来。”
张小檀一下就认出这是老刘的声音,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推门而进。
老刘换了白色的病号服,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呢。她走过去,在床边拉了张凳子来坐:“你好些了吗?今天真是谢谢你,不然趟这儿的就是我了。”
“换了是别人我也会那么做的。”老刘和蔼地对她笑了笑。
张小檀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说了两句感谢的话。
老刘点点头,表示他收到了。
张小檀还想找点什么来说,病房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砰——”的一声,门反震到墙上。
张小檀吓了一跳,猝然站起,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怒容的周居翰,脑子有些短路。他怎么会在这?不,重要的是,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周居翰慢慢走过来,一边点头:“胆儿肥了,我的电话都敢挂?”
张小檀下意识退了一步,背抵上了墙。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是心里也委屈,也愤怒,咬着嘴唇,眼神抵触。
张小檀沉默咬着嘴唇的时候,就是无声的抗议。周居翰太了解她了,暂时停下脚步:“问你呢,掐我电话干什么?你非得整出点汤儿事?”
张小檀知道自己吵不过他,低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快步朝门外走去。
周居翰抄手就拉住她,把她拽进怀里,单手固定住:“你什么态度?张小檀,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我在问你话!有问有答,这是礼貌,知道吗?”
“周居翰,你这个混蛋!”她张口咬住他的手臂,努力想要摆脱他。
周居翰皱了皱眉,但是没动。她咬累了,才哭着松开了他,低头不开口了。居翰两根手指掰起她的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小檀沉默了好久。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他怔了怔,然后笑起来来:“查岗呢?”
张小檀和周居翰的对峙中,永远都是他占上风,不管是谁对谁错,气场决定一切。
常年的积威,张小檀真不敢忤逆他,甚至不敢看他微笑笃定的眼睛。但是,这不妨碍她打心底里抵触、抗议。
她抱住自己的包,飞快地跑了出去。
都不想看他一眼。
有本事你一个人过日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要睡沙发了。
第五十七章 禽兽
张小檀在楼下等了会儿, 周居翰才从楼里出来。看见她木讷而有些赌气地站在那儿,他原本的火气就消了,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想去哪儿让司机送你, 别总是一个人到处乱走。这年头坏人很多的, 知道吗?”
张小檀闷闷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走吧, 回家。”周居翰搂着她的肩膀把她塞进车里,又低头给她系好了保险带, 像照顾一只小猫小狗那样, 拍了拍她的脑袋, “坐稳了。”
张小檀的头发垂到肩膀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还留着空气刘海,整个人看上去真的很小。她的头发也很顺滑,说不出的柔软。
周居翰摸了会儿,车都启动了, 又忍不住伸手揉了几下,直到她气闷地甩开他。
回到家里后,张小檀也没怎么和他说话, 一个人“蹬蹬蹬蹬”跑上了楼。
周居翰心里火大。他还真不信邪了,小丫头片子要造反了?他要连她都收拾不了,他这些工作还怎么干,他还怎么管下面那帮人啊?
张小檀是真的胆小, 虽然不想理他,但是也没敢锁门。于是,周居翰把门把一转就进去了。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山丘一样高高隆起的张小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