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知书达理的,又这么漂亮, 怎么就不是这块料了?”
他说得她面色涨红,深深地低下了头,像小学生一样双手自然地放在合拢的膝盖上:“你别这么说, 让旁人听见,不定以为我怎么自恋呢,多不好意思啊。”
“呦,学新词了, 还知道自恋什么意思呢?”
“你别老是欺负我老实人。”
周居翰把车拐进自家院子,然后熄了火,回身抬起她的下巴:“你老实啊?那我给检查检查,你到底老不老实。”说着就把手探入她的衣襟里,揉捏起来,嘴里说,“老实的孩子呢,身体诚实,嘴里也诚实。那么,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诚不诚实。”
张小檀羞得面红耳赤,扭捏着,却忽然僵住了。
“怎么了?”周居翰发觉她不对劲,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解地望着她。
张小檀抬起头来,看看他,不确定地开口:“你身上怎么一股香水味啊。”
周居翰自己都怔了怔,低头闻了闻:“有吗?”
“嗯。”张小檀点头,“女性香水味。”
周居翰就停顿了片刻,蹙眉想了想:“可能是在哪个同事身上沾到的吧,也可能是梓宁,刚才在屋子里还碰见她了。”
张小檀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周居翰就先发制人了,瞥了她一眼:“怎么,查岗啊?有你这么盘问的?”
张小檀被他这么一说就有些底气不足了,忙摇摇头:“没,我就是奇怪。”
下了车后,勤务接过钥匙就停车去了,张小檀和周居翰一同进屋。周居翰说了句“身上都是臭汗”就率先上楼洗澡去了。周居翰的妹妹周梓宁也在,对她笑了笑。
张小檀却犹豫着,问她:“梓宁,你用香水吗?”
周梓宁怔了怔:“香水?”她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用香水。”
张小檀心里蓦然一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了心房,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周居翰为什么要说谎?还是,他真的不记得了,随便说的。也许,真是他哪个同事身上沾到的呢?
但是,另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大声叫喧:拜托,他们那样的部门,本来女人就屈指可数,什么时候可以打破规定用香水了?还不得被上级批死。
张小檀不想去怀疑周居翰,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
夜半的时候,张小檀也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总觉得周居翰有事情瞒着她。她不想这么疑神疑鬼的,好像八点档里的怨妇一样。但是,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次日去工作,她也有些不在状态。周居翰送他出门的时候还问她呢:“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请个假,休息一两天?”
张小檀摇摇头:“我没事。”
“你怎么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这日夏秋白又来看她。
“谢谢。”张小檀接过来抿了口,还是神色恹恹的。
“有事就说出来,别老是憋在心里。”
张小檀犹豫了会儿,抬头和夏秋白说:“我……我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
“‘他’?”
夏秋白探究的目光让张小檀不大自在,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微微点头。她平时不大和别人说自己的私事的,但是夏秋白不是别人。
“我不知道,我只是怀疑……”
夏秋白握住她的手,宽慰地拍了拍:“只是怀疑而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对他多一点信心吧。”
她的目光镇定而亲和,有温暖人心的力量,給张小檀打了一剂强心剂。她觉得豁然开朗了,点点头:“嗯。”
“张小檀,你怎么在这啊?”
张小檀回头,是闫海,身边还跟着一个黝黑的高个子,似乎也是生物医药实验室那边的,不过不是正职,是个打下手的,好像叫沈大壮。
张小檀不怎么乐意和他们打交道,但是碍着情面,还是喊了声“海哥”、“壮哥”。
闫海走过来说:“还没下班呢?”
张小檀说:“还有一些实验没完成。”
闫海掏出烟来点燃,笑了笑说:“你晚儿下班还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坐车,累不?今天下班,我送你一程吧。”
周居翰家里的车,那都是军a字开头的,张小檀真不想那么张扬,所以每天都走到另一条街去等,没想到他能误会成这样。她是真的讨厌这个人,但是又说不过他,只能说:“不用了,我家里人来接我的。”
闫海只当她打肿脸充胖子,又笑了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往她脸上,喷了口烟,呛地张小檀脸都涨红了,眼中也露出愤怒,自觉站远了点。
闫海还想调笑她两句,夏秋白走过来,挡在张小檀面前,怒斥他:“干什么呢?”
“你谁啊你?”闫海瞥了她一眼,“没见过你。”
“我是小檀的朋友!你给我规矩点!”
闫海无所谓地摊摊手:“没干什么呀,说了两句话,同事嘛。可能是她不喜欢我身上的烟味,所以离我那么远。”
夏秋白冷笑:“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算了,夏秋白。”张小檀拉拉她的衣角。
夏秋白说:“你先走,我还有话跟他们说呢。”
张小檀虽然担忧,但也没有办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她的背影不见后,夏秋白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说:“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平时是不是总骚扰小檀,但是我要告诉你,凡事有个度,别弄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吓唬谁呢?”闫海不以为意。
夏秋白说:“谁乐意吓唬你?张小檀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她那位在哪儿工作吗?”
闫海说:“不就是一个文员吗?”要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张小檀那丫头还能遮遮掩掩的。
夏秋白又是一声冷笑:“你能动动脑子吗?张小檀虽然不用名牌的东西,但是她吃的、穿的、用的,随便拿一样都顶她两个月薪水了。文员?你能动动脑子吗?”
闫海也怔了怔,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她还有来头?”
夏秋白莞尔一笑:“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老公是西山指挥所的,在一部做事,是个高级参谋。有些任看着挺随和,也懒得和你计较,但不代表谁都可以过去拉屎拉尿。有点分寸吧,别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事,和气生财不好?”
闫海的脸色都变了,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开口。
……
“以后他再找你搭话,你也别理他,那就是个奇葩,别给他带坏了。”下班后,夏秋白郑重教育了张小檀。
“你以为我乐意搭理他啊?烦死了。”
“那敢情好啊。但是逃避有时是不对的,反正他下次再来骚扰你,你就和他撕了吧。没事,我给你做后盾。”
“撕?怎么撕啊?”张小檀苦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算了算了,说真的,就算是我想撕啊,我也撕不过人家,还不如给自己留点脸面呢。惹不起,我躲得起行了吧?”
“那也可以。”
这一带没有停车的地方,靠路边的地儿都是按小时计的,好在这条街后面有个废弃的修车厂,夏秋白正好和老板认识,就把车停在他那里,也省了一大笔费用。
取了车后,夏秋白对张小檀说:“去我那儿坐坐吧,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
张小檀想了想,说:“好,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拨通后,周居翰在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盘问道:“什么朋友,男的女的?你几点回来?”
张小檀说:“当然是女的了,还是我大学时的舍友呢。吃个饭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周居翰说:“早点回来,把地址发我,到了时间没回来我会来接你。”
张小檀忙说:“不要啊,那太尴尬了。”
“听话。”
声音不愠不火,但是,张小檀怂了,回头和夏秋白要了地址,认认真真地编辑好了短信就发了过去。万恶的帝国主义剥削者!他就像囚禁着阿黛尔的西泽尔似的!
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进了一处街道。夏秋白放缓了车速,最近在步行街前面停下来,带着她进了街尾的一个社区。这社区看着有些老了,还是那种五层的老楼房,楼道里的墙皮都脱落了,楼梯也有些陡,扶手还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张小檀都不敢去砰。
到了顶楼,夏秋白才摁响了门铃。
一直等了十几秒钟,门才被人从里面不耐烦地拉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说:“怎么这么晚?”
夏秋白笑着把张小檀推进去,一边和他告饶:“对不起啊,堵车呢,你就担待一点嘛。”
好在这人虽然脾气一般,也不是个和女人置气的。
“字面意思啰。”他长腿一伸,吊儿郎当地倒进沙发里,打了个哈欠,“邵宁在做菜,你们先等一下,一会儿就能吃了。”
“他是你朋友,又不是你的保姆,你老是这么欺负他,好吗?”
“我怎么欺负他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还别说,他就不喜欢咱们打的那篮球什么的,就喜欢画画、做饭这种娘们儿做的事。”
“怎么这样说你朋友?”
“实话实说。”
“饭好了。”邵宁端着盘子推开了移门。走到外面,他看到张小檀就怔了一怔,不由偏头去看这位哥们儿,“这位是……”
“这位谁啊?”这位哥们儿回头问夏秋白。
夏秋白白他一眼:“不是说过了?我朋友,张小檀。”
张小檀对邵宁笑笑:“你好。”
邵宁也对她笑了一笑,把菜端了过去。这位哥们儿在旁边笑:“你们俩挺和眼缘的。”说得张小檀都赧颜了。夏秋白说在桌底下拧了他一把:“别瞎说,口没遮拦的。”又转头对张小檀说,“甭介,他就这样。”
张小檀看看夏秋白,发现夏秋白和他都在看自己,才确定这位哥们儿是在和她说话,忙点点头:“挺好的人。”
这位哥们儿笑道:“是啊,使唤着还不错。”
张小檀:“……”
第五十九章 邵宁
菜都上齐了, 四人才上桌吃饭。张小檀觉得一道莴苣不错,但是离自己比较远,她性子腼腆, 夹了两筷子也不好意思再伸长了脖子够过去了。
“你喜欢这个吗?”那个叫邵宁的年轻男人给她夹了几块, 放到她碗里。
张小檀抬起头,见他正对她微笑, 也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
“不用。”
柏峰叫起来:“哎呦喂,你们能别这么矫情来矫情去的吗?披层麻袋就能去桥底下唱大戏了, 还是古今老版儿, 生旦净丑一应俱全了。”
“你说话也别老拆人台。”邵宁没好气地说。他是h大建筑系的研究生, 比张小檀还小两个月,真正的天才。爷爷邵院士不但是他的导师,也是h大的副校长, 国家工程院的资深研究员。他从小经良好的教育,为人谦逊有礼,和柏峰这种混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却是出其意料地相处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