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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已经没有曲府啦,”曲丛顾宽慰他说,“我什么也做不了,伯母已经告诉我了, 他们都好好地活在一隅,回去也只能让亲人伤怀。”
    曲府只送了这么一个小世子逃出京城,并不是想让他再入火坑的。
    只是他也勇敢,敢自己看得明白。
    朱决云说:“好,我们就去江南。”
    “那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吗?”曲丛顾问他。
    “届时再说,”朱决云这样说,“等你玩够了。”
    曲丛顾大笑:“好哇,你的意思是陪我玩咯?”
    朱决云随意地‘嗯’了一声。
    这两天曲丛顾就开始挑挑拣拣地收拾行李了。
    朱决云见他准备地欢喜便什么也不插手,全让他自己去做,抽了个空去了一趟山顶,跟掌门方丈辞行。
    大堂之上烛光扑朔,掌门方丈的脸打出片片阴影看不真切。
    “你如今修为,下山历练还为时尚早。”
    朱决云现在二重金身,亟待充盈修炼,最好闭关,人都是大圆满期时为求一刹那的顿悟才下山游历,历尽凡间事,他现在着实太早了。
    这要求有些无理。
    朱决云听此言也不意外,只是道:“望掌门方丈应允。”
    “你若是不想收徒便算了,”掌门方丈声音沉稳,没有什么波澜,“你沉心修炼不喜这些事也强求不得。”
    朱决云却不退让:“与此事无关,我有些私事。”
    “迢度,”掌门方丈唤了他一声,“你可还记得你是个佛修。”
    “是。”
    “你可知江郎才尽是为何故,恃才傲物乃是大忌!”
    掌门方丈的声音带了薄怒,压在人的头上。
    朱决云却平淡道:“多谢掌门方丈教诲。”
    他无法告诉这个人,他自己的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大概是因为重生的原因,他对命数看得越来越淡漠,这世间值得挣扎握在手里的事情已然不多,于他来说就更少。
    掌门方丈眯眼看他,含着震慑。
    朱决云直接说:“我还会回伏龙山,若真有坐化之日,也划在伏龙山的族谱上。”
    说到底还不是这么点事,人世间。
    此话一出,掌门方丈果然不再说了,他看着朱决云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好像是看一个不成器的纨绔。
    朱决云告退,从始至终不卑不亢。
    走出大殿时,能感觉身后的视线带着沉重的探究。
    朱决云身上从来都不缺这样的视线,他生来执拗缄默,从未走过正常人的路,世人都这样看他。
    他早已经习惯了,只是他心里对世人也是不屑的,佛的冷漠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看天下人都好像在俯视。
    这样的一种寂寞、高傲的心情在越临近小院时越淡。
    直到推门,进了院子,走过长长的小道,从窗口看见正在叠衣服的小世子时,就消散没了。
    曲丛顾听见了声音,转头冲他摆手。
    朱决云走到窗子的这一边,站在外面对他道:“收拾了这么多衣服,可是要自己背着?”
    曲丛顾说:“背就背,我都背着,把你的也背着,到时候累死我我看看到底是谁心疼。”
    朱决云失笑,伸了手去捏了捏他的脸上软肉。
    曲丛顾笑着躲了躲:“别捏我,还让我自己背行李呢。”
    “说一句也不行,”朱决云说,“越来越娇气了。”
    这话不是什么好话,曲丛顾把衣服扔了站在榻上,快要扑出窗子:“你这个人,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着攥住了朱决云的衣领子把他往里拉。
    朱决云一手撑着窗棂,一手还得护着他,怕他磕着碰着了。
    曲丛顾得意地说:“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两人挨得极近,一呼一吸都交缠在了一起,朱决云缓缓地说:“什么厉害?”
    曲丛顾咽了口唾沫,嘴唇动了动,忽然一下子亲了上去。
    朱决云神经忽然崩断,把手伸到他的后脑托住,教他什么是接吻。
    曲丛顾扑腾了一下,又安静了,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
    “丛顾厉害,”朱决云笑声低沉,隔着窗棂将他抱在怀里,“厉害得没边儿了。”
    曲丛顾模糊‘哼’了一声,也不抬头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硌得慌。”
    朱决云就将他放下了,用手指擦了擦他的嘴,唇珠一点一点被挤到一边,又被松开。
    这样的动作或许没有任何的暗示与欲望。
    但却非常色气。
    朱决云恐怕自己也意识到了,放下了手,一抬头却看见曲丛顾脸红到了耳朵尖儿,不折腾了坐回去叠衣服。
    朱决云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他竟也知道不好意思。
    决定了要走,到真得走了前后用了不到十天。
    伏龙山最近是真得热闹,每天吵吵嚷嚷,练功场上也都是穿着一样的青色僧袍的新弟子,每天听训,训诫的大和尚话音太高了,后来的几天曲丛顾在院子里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朱决云向掌门方丈辞行,小世子向好友黔竹告别。
    “我还会回来的,”曲丛顾郑重地允诺,“真的。”
    黔竹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我在伏龙山等你。”
    曲丛顾说:“我听说江南佛手酥特别好吃,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黔竹问他:“不会碎吗?”
    曲丛顾:……
    不吃算了。
    黔竹见他这幅表情,笑了:“算了,碎成渣也给我带回来,我就算泡茶也把它喝了。”
    曲丛顾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好逗。”
    黔竹无奈说:“好好玩去吧,跟个傻子似得。”
    曲丛顾说:“行吧,我会想你的。”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太聪明了,还是真得太傻了,反正总能往人心口上戳,一戳一个准,刀刀见血的那种。
    黔竹不自在道:“你注意安全吧。”
    曲丛顾:???
    “注意什么安全?”
    “……”黔竹说,“我的意思就是一路顺风。”
    曲丛顾又许诺说要是有好的丹药也要给他带回来,反正因为心情太开心,口空许下了很多白条。
    朱府这边,朱夫人当然又上了一回吊,可按下不表。
    两人因为要慢行,所以先走水路,大概在朱夫人哭嚷的时候船已经行出了平城。
    曲丛顾于心难安:“我们应该再留一晚的,伯母都哭了。”
    “你留一个月她也会这样,”朱决云不能再清楚了,“菜咸了她都能哭一回,不用担心,不会有事。”
    曲丛顾:……
    初秋,河面上飘着好多落叶,岸边都是烧红了的树叶,红的黄的交错,一团团一片片。
    曲丛顾说:“我们要去哪?”
    “沿着水路,”朱决云说,“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这样说,曲丛顾也不再问了,坐在船头晃荡着腿。
    浆慢慢划。
    朱决云曾在上一世窥见一迷阵,实属机缘巧合,却在那里得了些开悟,此番下山最初的目的也是想带着他重走一遭,让小世子试练下灵根。
    迷阵不知是何人所立,他上一世在囚困境界不得时也曾四处闯荡游历,受友人所托擒一河妖,这本并非难事,只是这条河面上的漩涡倒转,他发觉不对,闭气下去看了看,发现河床中别有洞天。
    这一处风水诡桀,大吉大凶聚于一体,屋不见光乃大凶,而岸上有明堂水,绿树环荫,地势具灵,河下存秽,吉与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全看进来的人的命数。
    曲丛顾身上有长明灯加持,命格不会轻。
    朱决云心里掂量着,想让他借迷阵中的灵石开悟,兴许能让他引着直接入练气期。
    却忽然瞥见小世子坐在船头把鞋脱了,跃跃欲试地要把脚伸进河里。
    曲丛顾这头想得正好,忽然冷不丁地听见身后朱决云沉声道:“给我把鞋穿上。”
    给吓了一跳,头也没回地顿时停住了动作。
    曲丛顾:……
    第26章 轻爱密怜(七)
    曲丛顾说:“我……”
    朱决云直接把话堵死:“把鞋穿上, 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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