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的基业不能毁在她手里,她不想当一位千古罪人。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靖临脑中的神经在瞬间紧绷,刹那间连呼吸都窒住了。
而在她紧张又忐忑的同时,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与激动,甚至还有几分的羞涩与赧然。
这还是她清醒后第一次和初雁相见呢,也是她和他水.乳交融后的第一次相见。
想起今早的事情,靖临原本苍白的脸颊上不由自主的添上了几分微醺般的红晕。
她是他的女人,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他一辈子长相厮守,哪怕是,她的一辈子很短,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靖临的心又乱又激动,而这时初雁已经走进了屋子里,虽然今天早上才见过,但靖临还是觉得和他分开了很长时间。
靖临觉得当傻子的这一个月时光根本不算数,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根本不能体会到和初雁心无旁骛、毫无顾忌在一起的快乐和幸福。
像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月一样。
从初雁一进门,靖临就像所有看向自己所爱慕的男人的女人一样,眼中是带着如星星般的柔光的。
此时此刻的初雁没有红衣黑甲,身着一袭月牙色的白衫,身形修长,容颜俊美,靖临怎么看怎么着迷。
但看到他脸上的的半扇银色面具的时候,靖临的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和自责,她想起来了自己刚到无方城的时候办的一件蠢事——傻子不懂事,当她看到初雁面具下的青蓝色刺罪,竟然恐惧的喊了一声“鬼啊!”。
好像是从那次之后,初雁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取下过面具,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他都没取下来过。
一想起这件事,靖临就懊恼不已,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两巴掌。
当时的她虽然是无心的,但是一定对初雁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靖临越想越心疼,然后控制不住的朝着初雁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初雁还当小傻子是想他了,一手搂着靖临的后腰,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回来了么。”
靖临许久没有说话,紧紧地抱着初雁,很长时间之后,她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初雁,我想你了。”
初雁笑道:“恩,我也想你了。”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抬起头,深深的望着初雁,然后带着怯懦和恐惧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初雁,我是,我是靖临。”
刹那间,初雁浑身一僵。
从一进门,他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此时此刻他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了。
靖临不对。
或者说,小傻子不对。
自己不在,小傻子没有大哭大闹,在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吵着闹着委委屈屈的埋怨他不要她了,甚至还自己穿好了衣服,老老实实地和李钧和平共处……
这不是小傻子,不是那个把他当做全部的小傻子。
她是靖临,是真正的靖临。
靖临不喜欢他,恶心他。
靖临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在她的心里就只有九重天,还有白熙。
短短几瞬,初雁的脑海中再次清晰地回想起了在天牢中所受的私刑,耳畔再次响起了靖临对他说过的无比绝情的话,再次体会到了抽筋刺面的疼,还有初氏忠心碑被炸毁那一刻的悲愤与痛苦。
所有痛苦不堪的回忆齐齐涌上心头,使得初雁的心又疼又恐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初雁对靖临的感情本就固执,甚至是执念,承受不了一丝欺骗与背叛,不然他会崩溃的。
而他已经崩溃过一次了,根本无力承受第二次。
在他的心里,已经笃定了靖临对他的爱与信任,都是利用,所以他不相信靖临爱他。
但是他对靖临的爱却无法自拔,只能寄托在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傻子身上,因为小傻子单纯,不会骗他,所以他不害怕。
而如今小傻子不见了,靖临还是那个靖临,初雁接受不了。
如木头人一样在原地僵硬片刻,初雁猛的松开了环抱着靖临的手臂,神色中的柔情在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决绝。
靖临的心顿时一沉,像是被摔碎了一样疼,然后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初雁的腰,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初雁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的拉扯她的手,想要让她远离自己。
靖临越抱越紧,一边哭一边在他胸前不停地摇头。
初雁甩不掉她,语气冰冷,言简意赅的启唇:“松手。”
靖临再次抱紧了他,可是突然之间,却又猛地松开了。
初雁不曾想她会松开,毫无防备的用力推了她一下,然后靖临就被猛然推开了,继而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初雁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去扶她,可却被一边站着的李钧抢了先。
只见李钧一边扶着靖临,一边怒意十足的冲着初雁破口大骂:“你有病吧!她死了你就高兴了?!”
初雁根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眉头紧紧的拧着,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拳不由紧握,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被推翻在地的靖临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推开了李钧,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朝着初雁跑了过去,却不敢在抱着他了,只敢伸手扯住了初雁的衣角,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指着李钧,愤怒又委屈的大喊:“他让我这么干的!都是他!”
李钧,目瞪口呆。
只听靖临继续用那含糊不清的哭声对着说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姐姐你别生气了。”
这下弄得初雁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向李钧投去了质问的目光。
无故被拖累进来的李钧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初雁说道:“是,是我让她这么干的,我让她装清醒,看看你什么反应。”看着初雁那越来越铁青的脸色,李钧再次说道,“无论傻不傻,她都是靖临,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初雁没说话,沉默许久,他伸手抱住了痛哭不止的靖临,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靖临却一直在哭,把脸死死地埋在初雁的胸前,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色。
那时候,她在想,自己要真的是个傻子就好了。
傻子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和闹,她却不行,她只能装着痛快,心里却一片凄凉。
李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靖临的处境——初雁有心结,所以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所以不如不说,不如当个傻子来的实在。
除非,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的心结打开,但是机会哪那么好找?
李钧叹了口气,觉得应该让初雁吃点苦头,不然太委屈靖临,于是他对初雁说道:“我刚才,给她看了看脉象,就算是真清醒了,也缠不了你太长时间,最多活个千八百年。”
第125章 恐惧
噩耗犹如锋利匕首, 猝然间朝着初雁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 令他猝不及防。
浑身僵硬的呆滞许久,初雁才从巨大的震惊与错愕中回神,紧接着却跨进了另外一道深渊——害怕, 惶恐。
他从来没想过,靖临会死。
哪怕是被她抽筋刺面、除籍流放,哪怕是她抛弃了自己而选择了白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在他被流放洗濯,离开九重天的时候, 他只认为会和她天各一方, 永永远远都无法相见了。
那时的他痛苦, 难过,伤心, 甚至绝望怨恨,但是却从来没有害怕过恐惧过。
因为他以为靖临会好好的活着,和他共同活在这个世上, 他还可以从各方各面打听到她的消息,甚至还在心底深处保留着一个奢求——一辈子那么长, 他总会有机会再见到她的。
而如今李钧却突然告诉他靖临活不了多久了, 初雁无法接受, 无力接受。
所有人都会怯懦, 但在此之前,初雁从未怯懦过。
靖临完全没想到李钧会突然跟初雁这么说,心里又急又气, 她不想让初雁知道这件事,因为她知道初雁会受不了的。
事实正如她所料,初雁像是坠入了冰渊,整个人的生气在瞬间被冻僵了,而抱着她的手臂却越来越紧,甚至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极度害怕她会突然消失。
靖临仰起头,担忧的看着初雁,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初雁……”
这一声呼唤,及时的将初雁从恐惧的深渊中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惊觉自己抱得太紧了,立即放松了手臂的力度,但是却将右手从靖临的后背移向了她的后脑,然后将她的脸埋在了自己的心窝,像是要把她藏起来一样。
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带走她的靖临,哪怕是生与死。
爱与守护,永远能驱逐所有的阴霾,召唤不屈与坚强。
此时此刻靖临就在他怀中,她还没有离开,自己怎么能害怕呢?怎么能不战而屈?
初雁眼中的的慌乱与恐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镇定与固执,他看着李钧,语气坚定地启唇:“怎么救她?”
对于初雁的反应,李钧有些诧异:“你怎么不问她……”
初雁歇斯底里的吼声打断了李钧:“我问你怎么救她!”
他只要救靖临,别的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靖临活着,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愿意,只要靖临好好地。
李钧沉默少顷,凝眉沉思过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按照靖临的计划说道:“因少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草药,所以封神的解药至今还未配出,你若想救她,不妨试试护君阵。”
初雁眉头一蹙:“护君阵?”
李钧点头:“护君,顾名思义,保护神君。我想始祖和初代神卫初瑜留下这方阵法,应该是在危急之时做力挽狂澜之用,你不妨,带着靖临试试。”
初雁毫不怀疑:“我明天就带她……我现在就带她去。”说完就要去拿星盘,一瞬间都不想耽搁。
孰知怀中的靖临却突然抱紧了他,抗议又撒娇的喊了一声:“不准走!我困了!”
看着初雁濒临崩溃却又强制镇定的模样,靖临心疼又愧疚,她是在和李钧联手骗初雁啊。
虽然她真的要死了,可是护君阵没办法救她。
她给了初雁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而初雁却把它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抵押上了全部的希望。
可是护君阵打开之后她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初雁会怎么样?
是万念俱灰还是怒不可遏?
她再一次的为了九重天,自私的伤害了初雁。
她刚还想好好地弥补初雁,怎么又舍弃了他?
突然之间,靖临不想去找启阵剑了,不想去开护君阵了,也不想去管九重天了。
随后靖临再一次的抱紧了初雁,斩钉截铁的大喊:“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