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原本正在潮起云涌的气息戛然而止,只剩下白墙边面面相觑彼此对峙的二人。
林潇然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唐立之间的距离。
她抱住双臂,面色不悦。那双直直对上唐立的眼睛,换上了全然防备的目光。
“你是觉得,这样逗我很好玩吗?”
“原来大明星可以随随便便这样说话的。”
“有意思吗?”
林潇然开口。
她的确是被唐立刚才的那句突兀的“表白”怔住了。
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过去几个月中如何颠簸起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又无论自己如何去试图在想象和剥离想象的沟壑中去理解眼前这个人——至少在此刻,唐立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不足以被敞开接纳。
唐立站着没动。
他似乎并不意外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大概也可以想象,对方面对自己筑起的那座高墙,从来就没有被拆掉过。
他叹了口气。
“不用紧张,即使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就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强迫你做什么,”唐立抬抬手,晃了一下绑着石膏的右手臂。
“还有,我什么作案工具都没有,”他盯着林潇然,略带自嘲意味地笑笑,“我又不会不做措施,让女孩子去吃药做手术我可做不出来。”
“不关心,我要走了。”
林潇然一把将单肩包甩肩上,转身迈步去开门。
但唐立偏偏又抢了先,侧身堵在了她面前。
“你干嘛?!”
林潇然有些生气。
唐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窗外月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晰看到,表盘中央的金属时针正对准数字三。
“已经三点了,”他说,“我难道要放你大半夜一个人在马路上瞎走,明天Met实习生出事马上就会上全网头条。”
“知道你不想跟我留在一个房间里,但你一个年轻女孩子,现在这个点跑到大马路上,可能比跟我待着还要危险。”
唐立示意林潇然回头,看向他俩身后靠近阳台的那扇门,“那边是病房陪护室,平时给陪床家属住的,你可以休息一晚。”
唐立把林潇然拉过去,嘎吱一声扭开了房门。
这里果然是陪护室。
房间并不大,仅放了一张单人床和小方桌,纯白床单和被子干净整齐,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另一边玻璃门推开,里面是自带小型淋浴房。
林潇然站在门口没动。
唐立在立柜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一套睡衣塞了过来:“助理给我带的,结果用不上,因为我得统一穿病服。如果你没意见就拿着,去洗个澡吧。”
他又塞过来一条毛巾,“这个也是新的”。
宝蓝色男士睡衣的绸缎质地柔软,握在手中触感丝滑。
林潇然低头看着,没说话。
“明天早上六点护士会来查房,你那时候不要出来,”唐立接着说,“大概八点半或者九点的样子,我关好病房的门,然后来叫你。你戴好口罩遮一下,假装是我的助理,找个机会溜走。”
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转身。重新回来时,手上拿着那杯没加珍珠的半糖奶茶。唐立把奶茶放在床头的小方桌上,走出了陪护室。
“我走了,你锁门吧,”他说。
林潇然关上房门,扭上了反锁。
她抱着睡衣和毛巾,坐在床头一侧。方桌上,那杯奶茶还静静放在那里。林潇然没有伸手去拿,她只是盯着它发呆,久久地打量着杯身上熟悉的黑色品牌花体LOGO。
唐立的声音忽然隔着房门响了起来。
“说喜欢会被你嘲笑,不奇怪。不过今天看到你来,我真的好高兴。”
“你不相信我,也很正常,太正常了。”
“毕竟我之前那样对你。”
“我还没有好好跟你道过歉。”
“对不起,晚安。”
唐立声音并不大,他每说完一句,就略微停顿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可这个夜晚又太寂静了,即使隔着一道门,每一个字也都清晰地落在林潇然耳朵里。
林潇然靠着床头,把目光投向远处窗外无尽沉寂的夜色之中。
整晚,唐立再没有来敲过林潇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