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应该明白,以顾臻的骄傲程度,从不真正和她计较的原因。这种包容,在仅有身体关系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关于临安,对不起,那时候我很不懂事,误解友情,接受了家长的意愿,但是在爱情的角度,我不当他是男朋友。”她解释道,“可能这么说太迟了,而且很不负责任,我总把你拉入浑水——虽然你从来不和我计较,但是我想,我必须让你知道。”
“即使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很早以前就在。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第一个喜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的人。”
“就像今天,如果你还责怪我,就不会和我在一起,曾经的我也是一样。”顾臻啄吻她的眉心,“我们最后做的选择,都是清醒,并且符合我们内心的。”
“所以,不用说对不起,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况且,那时候,我也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论起来,应该我和你说。”
“你不准说。”麦茫茫道,“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向谁说对不起了。”
楼顶风凉,顾臻抱她返回房间,电暖开着,通明的橙红色,麦茫茫贴在他身上,索取热度:“换位思考,你如果碰了南暄一根手指头,我都要气死了。”
顾臻揉额角:“我以为你不会再提她了。”他咬她的脸颊,“小气包。”
从顾臻这里得到的情感,可以让她回归成一个小女孩,麦茫茫蛮横道:“你不是说,喜欢本来的我吗,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唔”
顾臻实在不方便透露蔺南暄的私事,又考虑到麦茫茫的接受能力,他封住她的唇。
小雪仍在下,玻璃窗结了一层白霜,麦茫茫的腿勾缠着顾臻的腰,长发铺散,双臂反折,贴着床面,手和他相握,被他吻着,慢慢进入,她细弱地呻吟:“好胀我喜欢你这样,在我身体里面。”
一场温柔的情事,顾臻压着麦茫茫在身下,与她耳鬓厮磨,她出了薄薄的汗,听他唤她茫茫宝贝,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最后一刻,麦茫茫迷迷蒙蒙,顾臻在她耳边低声叫她老婆,她难以自抑地颤栗着,手心多了一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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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麦茫茫返母校参加国际青年科学家奖的颁奖礼,她搭乘的是早班机,顾臻前一天忙碌无休,凌晨四点,还是亲自送她去机场。
司机开着车,麦茫茫昏昏欲睡,顾臻抽走她的iPad,为她戴上眼罩:“好了,趁这一个半小时,休息会。”
麦茫茫摸黑,准确无误地牵住他的手:“有人要一个月都看不见我了,别太舍不得。”
她牵他的力道紧得松不开,顾臻顺水行舟:“嗯,我舍不得。”
麦茫茫扯下眼罩:“认真的?”
顾臻看向她颈下,笑道:“我认真地问,麦小姐,考虑清楚了吗?”
麦茫茫捻起那一枚戒指:“还没有哦。”
飞机顺利地起飞,机舱安静,麦茫茫正手写着致辞,身旁一年轻的女孩落座,她双眸晶亮,自我介绍道:“麦教授,我是上一届G大生物学系的毕业生,也是您昳中的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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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顾臻在G省现任省委书记的会客室,与赵书记展开了单独的私密会面。
盖棺定论的得胜并未改变赵书记的形色:“我相信你对未来几年已经有了谋划。”
“你有能力和魄力,所以能在淮林区迅速打开局面,你在昳城的成绩是你的跳板,但是留在昳城乃至G省,不是你的终点。”赵书记目似深潭,“希望这一点,是你我的共识。”
顾臻稳沉道:“在地方接受锻炼,增长才干,积累经验——这一些,只是作为上升的资本,不是终点。”
“你没有丧失目标,很好。”
赵书记点头,在顾臻身上,仍看得到顾淮初家国情怀的影子,但是后者过于理想化了。
“韬光养晦的野心家,没有令我失望,假以时日,你会比你父亲站得更高。”
彻夜的长谈过后,顾臻乘车返回市委,他左肘斜撑,闭目深思。
政治之路,他已经无法抽身,被动只会节节败退,只有向高处走,方能保证更绝对的掌握。他不能再容忍面对事态发展无能为力的感觉,像麦茫茫所说,正义是软弱的。当它嫁接在强权身上,才能够轻易地实现——他不应该满足于利用规则,而应该成为塑造规则的人。
高宇轻声道:“顾市长”
顾臻微侧眸,示意他说。
高宇语塞,他只是觉得顾臻一时变得陌生,上司和下属并非简单地配合,如果他跟不上顾臻的眼界和步伐,一定会被舍弃。
所以,自己必须辨明顾臻的变化,他似乎,更像一个政治家了,不能说不好,但
顾臻的手机铃响,他接起,那边道:“顾市长,起床了吗?”
顾臻微笑:“刚起。”
高宇沉默,他观察到了顾臻的两种变化,更坚硬的,和更柔软的。
他想,二者大概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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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嵇同在颁奖礼的现场,他26岁获得该奖,排除他提前升入大学的几年,麦茫茫获奖的年龄,和他只差一岁,她玩笑说:“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说,我很开心,因为离钟嵇又近了一步。”
钟嵇问:“为什么说‘换做以前’。”
“在飞机上,我遇到一个女孩,是我昳中的学妹,她现在PhD在读,她说一直以我为榜样,我给了她很多激励——就像以前的你之于我,你对科学有着纯粹的追求。”麦茫茫曲折回答,“以后我依然会不断地探索,但是我明确,我不会成为你了。”
她说:“你告诉过我说,明智的人,懂得规避痛苦,而非追求快乐,幸福在于平静。”
钟嵇接道:“你明知道,你的选择,使你未来将很难有纯粹和安宁。”
“我却并不感到遗憾。”麦茫茫盯着戒指,合拢掌心,“科研这条路,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是顾臻和我一起选的,同样,从政这条路,我也要和他一起选。”
相处多年,合作多年,钟嵇和她亦师亦友,有无言的默契。
主持人念出麦茫茫的名字,她落落大方地走上颁奖台,清冷又明亮,陆岑希姗姗来迟,坐在钟嵇旁边:“茫茫有说,确定结婚了吗?”
“她没提。”钟嵇看着麦茫茫致辞的手稿,“但是,她已经有了答案。”
纸张末尾的致谢,写着:
Thanks my husband,
no matter you are beside me or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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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叁十一日,晚上十点,麦茫茫回国的飞机降落,离开机场,她打车前往昳江的观景台。
偌大的广场平台,实行流量管制,人不多不少,麦茫茫站在江畔的护栏后,等待着新年的烟火。
身旁的一家人是祖孙叁代,女孩焦灼地倒数,她的爷爷说:“你有没有看报纸,今年的烟火,和十四年前的,出自同一个设计师,还一模一样呢。”他感慨,“那一年的烟火我记得,是这么多年来最漂亮的。”
十四年前的新年,她和顾臻正式在一起。
与年龄等长的时间击得女孩懵怔:“十四年前?”
爷爷比尺寸:“十四年前你还是个小婴儿,转眼你就这么大了。”他嗟叹,“回不去,回不去了。”
“不需要回去,我现在是新的人了。”女孩亲近爷爷,“新旧都好,我是我,您的孙女儿,这是不变的。”
麦茫茫旁听,弯着眉眼笑,倒计时进入最后二十秒,顾臻来电,她接起,他沉缓道:“茫茫,生日快乐。”
话音方落,钟楼奏鸣,烟火升空迸散,弥天流光,亮彻长夜。
钟声回荡,壮丽悠扬,麦茫茫回道:“新年快乐。”
二十分钟后,烟火燃放殆尽,人群开始散去,麦茫茫转过身,她的长发迎着风,呼吸间阵阵白雾,她带着笑意,始终看着同一方向。
没有鲜花和仪式,连他为她复刻的烟火,同时照亮了她和他一瞬之后,也在他的侧脸落幕,绚烂与喧嚣悉数退潮,一切归于黯淡。
当顾臻只是极为平常地向她走来,逆着人群,步履坚定——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顾臻行止,站定在麦茫茫面前,为她戴上戒指,珍重地吻她的额:“茫茫,愿不愿意和我回家?”
“好。”麦茫茫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顾臻,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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