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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泽费力的转头过来, 缓缓抬起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护着杜平舟他们的球变得更亮了。同时,杜平舟感觉到施加在身上的力量减轻了不少,他连忙掏出一张符纸,飞快地结了个手印,在光球里再撑起一道屏障。
    魃见状冷笑,抓住应泽的手腕用力一拉,隔得远,杜平舟没听到声音,却看见应泽原本因为呼吸不畅而涨红的脸瞬间苍白,那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显然已经断了。
    “死性不改!”魃狞笑,使得她清隽的五官丑陋无比。
    魃狞笑着五指成爪,对着杜平舟翻转手腕。应泽眼睁睁地看着玲珑球被抽离杜平舟的身体,化成一道光,飞入其中一个阵法。
    经过一系列的变故,玲珑球对于杜平舟虽已不是必须,但总归是力量的源泉之一。被魃这么强行抽取,杜平舟就像抽了骨头一样,身上冷汗涔涔浑身无力。
    或许杜平舟在魃的眼里只是一个容器或是折磨应泽的棋子,当她对此不再感兴趣之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抓着应泽转身朝封印走去。
    “不能让她解除封印!”木榣挣扎着站起来,枯瘦的手奋力往前伸,“应泽失去绝大部分神力,不是魃的对手,如果不在封印解除之前阻止她,那就真的一切都晚了……”
    杜平舟盯着魃的背影,问:“能不能直接毁了这里?”
    木榣惊诧地看着他手中黑色的符咒,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平舟回头看了他一眼,握紧了手中的纸符。黑色不明材质的符纸上,金色的咒文泛着奇异的流光,本来是华贵的配色,此时却透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木榣愣愣地盯着纸符看了一会儿,艰涩地吞咽几下,道:“这是……你想好了吗?”
    “这是我想出唯一能阻止她的办法。”杜平舟语气比他平静不少,“图书馆外有你设置的结界,应该可以阻挡部分符咒的力量,如果不行……”
    说着,杜平舟看向木榣,两人对视一眼,未说完的话彼此心知肚明。
    黑色符咒出现后,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回头看了杜平舟他们一眼,讥诮一笑,并没有将此放在眼里。
    她知道失去真身后神力会削减,像应泽这样削减得这么厉害却出乎她的意料。看着被自己掐住脖子毫无反抗之力的人,魃内心情绪复杂不已。
    “为了一个刚刚位列仙班的杂碎,荒废了自己几万年的修为,如今更是落得这份田地,我看着都替你心疼。”
    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头上的几件宝器分别放在四周的阵法中。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煤球此时前爪抱着脑袋,尾巴蜷缩在身上,将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个球。龙飞白双眼紧闭,像是一个高仿真的木偶,任凭魃将他推到位置上。四件法器中,除了他们俩之外都没有依附在生灵上,魃操控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几件宝器各归其位,沉睡了千万年的法阵隐隐泛光,正是要启动的景象。木榣眼看着法阵一点点被激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以他的能力连接近都难,更不要说阻止法阵启动。
    他焦急地将目光转向杜平舟,见他半阖着眼,双手掐诀放在丹田的位置,嘴唇微动,念出冗长而复杂的咒语。黑色的符纸飘在半空中,渐渐被黑气包裹。
    威力越大的符咒催动所需要的时间越长,杜平舟此时已经□□乏术,阻止四个封印启动的事,只能由自己来了。
    这么想着,木榣咬牙艰难地站直身体,如今的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躯,想要施展术只能借助别的力量。他缓缓闭上眼睛,透过脚下的土地,感受远在山顶的神木。
    木榣的这一举动不知什么原因竟与杜平舟之间发生了联系,逐渐聚集的黑气中夹杂了不少淡绿色的气息。更奇怪的是那巨龙之下被封印了千万年的躯体,竟也在表面浮现一层黑绿相间的膜。
    专心积蓄力量的杜平舟和木榣都没有发现这一奇异现象,留心观察四个封印的魃也没注意到。
    反倒是应泽看见了,起初他也很惊讶,紧接着是疑惑,片刻之后就是了然。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将视线转向一边悬浮在空中的龙飞白。
    魃捕捉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龙飞白,并没有发现异样,刚准备开口讽刺,忽然察觉不对,猛地看向巨龙,然后瞳孔瞬间紧缩,显然是看到了令她极度震惊的事情。
    就在魃发现异样的瞬间,龙飞白眼里白光一闪,身体化为一把利剑朝巨龙下的身躯刺去。
    “住手!”魃一声怒喝,身形一晃,朝龙飞白逼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龙飞白像一道光,精准无比地射入那句躯体,短暂的安静之后,“嗡”一声轻响,力量从内部传出,瞬间将躯体震为粉末。
    这异动出乎所有人意料,木榣看着那具躯体化为烟雾消失在空气中惊诧得大脑一片空白——帝屋的肉身毁了!
    应泽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前世他临死保住的帝屋的身躯,居然被他制造出来的龙牙毁了?!
    看到被毁的不是巨龙,魃松了口气。当年为了能顺利转世,应龙将大部分真神之力封印在了真身里。她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夺得这部分力量重回九天。眼看就要成功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在这里结束,魃收回龙牙的时候一道带着极淡绿色的光团从其中飞出,直扑她门面而来。
    魃一手控制着龙牙,一手掐着应泽,腾不出手来对付这团光,情急之下只能错身一让,光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去,正好砸中不远处凝神静气的杜平舟。
    这一波又一波意料外的事情让魃神色凝重起来,木榣因为对结界有极高的造诣,因此也看出些门道,眼里浮现一丝希望的曙光。
    魃盯着杜平舟看了一会儿,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表情变得高深莫测。
    当年虽然没有亲自跟帝屋交过手,但三界之内流传着不少关于这一个小小仙者的传说。即便这些传言与荒冥尊者应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信度并不高,但也能从侧面说明帝屋绝不是一个能轻视的角色。
    帝屋与木榣算是同门……
    魃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忽然加快了解除四个封印的速度,见龙牙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法将其拔起之后,魃果断选择将应泽推到阵法中央,代替龙牙。
    此时的应泽根本不是魃的对手,被抛入阵法之后,他耳边嗡一声响,身体与其余三件宝物产生了特殊的联系。法阵内有一股力量轻而易举地与他的灵力结合,不断地向外拉扯,就像要将他的力量全部拉出体外。
    应泽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双手在胸前交握然后再慢慢打开,一把灵力凝成的无形的剑在他双掌之间形成。还不等他扬起斩像脚下的阵法,在一边催动阵法的魃突然遭到攻击,硬生生划出去几米远。
    应泽诧异地回头,正好看见杜平舟收回手,俯身将已经无法站立的木榣扶起来。
    木榣也同样震惊,不可置信地盯着杜平舟面无表情的脸,连对方捏住了他的命门都毫无反应。
    制造了这一次逆袭的杜平舟似乎没有感觉到来自两人惊讶的目光,虚握着木榣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他手心注入木榣身体里,木榣干瘪发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光泽,须臾之间已经与常人无异。
    ☆、84.第 84 章
    魃垂在身侧的手一阵阵发麻, 她见鬼一样瞪着杜平舟。这还是自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的人吗?刚才那一击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够快抬手挡了一下,绝对不只是手麻这么简单。
    她眯起眼睛,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刚才从躯体里飞出的那道光一定有问题, 说不定是当年帝屋临死,特意为今天埋下的伏笔!
    应泽从震惊中回神, 盯着杜平舟表情似惊似喜。距离杜平舟最近的木榣颤抖着唇, 问出了在场人的心声:“是帝屋吗?是你吗, 帝屋?”
    杜平舟垂眼看看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将他往边上拨,示意他站在那儿别动。然后转头看向代替龙牙进入法阵的应泽。
    他就是帝屋!
    应泽和他视线相交的瞬间, 心里有个声音高喊。应泽像是获得了无限力量,原本被法阵压得死死的他突然间灵力暴涨, 转眼的功夫就反压制了阵法。
    魃见大事不妙,脚下几个轻点飞身到应泽身边,连续几掌拍下去,加固了摇摇欲坠的法阵。刚转身, 惊觉杜平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 来不及考虑什么, 她抬手一挡, 一股柔和的却不容反抗的力量推上他的手臂, 短暂的僵持之后将他推到了另一边。
    落地后连连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的魃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臂, 刚才他是被弹了出去吗?这个帝屋拥有的是什么奇怪能力?
    魃惊讶杜平舟的能力, 在一旁的木榣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与帝屋同出于昆仑, 虽然位列仙班的时间不长,但他们确确实实自昆仑出现的那一天便存于世上。他们与昆仑一同成长,直至山海变迁,他与帝屋脱离了昆仑,世间便有了榣山与帝屋。
    他们或许没有撼动天地的力量,但漫长的时间孕育了他们如土壤一样厚重的灵力,虽然能力有所区别,但本质上他与帝屋的力量源泉都是大地。魃强势的攻击对上帝屋,就等于往地面狠狠出拳,土地没事儿,但能把自己的手打折了。
    但两人的对决帝屋并不是稳赢,再厚实的土地,遇到绝对力量也会崩塌。魃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神,她的能力绝对不止所展现的这样。
    木榣的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魃蛰伏多年,布置了如此大的一个网,如今正是收网的关键时候,她绝对不可能轻易罢手。
    就如木榣所想,魃在确定杜平舟已经变成帝屋时已经下了杀心,哪怕杀了一个仙者会有损功德,进一步影响她将来飞升的境界她也在所不惜。
    在场几个人各怀心事,与其他人相比,杜平舟是表现最平淡的一个。从他被那道奇怪的光击中开始,表情就从他脸上消失了,就算是看到应泽艰难地与法阵抗争也是一脸冷漠。
    他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锁定在魃身上。自出生就没怕过谁的魃竟然在这一次的对视中感觉到了些许压力,她暗暗做好了迎击的准备,等了片刻却没等来预想中的反击。
    再看杜平舟,虽然依然紧盯着魃,他身后却悄然无声地发生了变化——地面正一点点裂开,裂纹不断向困住应泽的法阵延伸。
    魃冷笑一声,在她眼皮底下还想耍花招?!她身形一晃从原地消失,眨眼的功夫再次出现在杜平舟身后,变掌为爪,掏向杜平舟后背。杜平舟躲也不躲,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纸,“啪”一下拍在地上,裂纹瞬间像活过来一样,扭曲纠缠着朝法阵扑去。
    魃眼神一寒,手上的攻势更加凌厉。但就像约好的一样,杜平舟刚俯身拍纸符木榣的结界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魃。
    三界之内没有人敢小看木榣的结界,魃深知他的厉害,并没有硬碰硬,而是顺势一扭身,朝法阵扑过去。
    地面的裂纹不断膨胀蔓延,发出隆隆的声音,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魃飞身挡在裂纹前面,握拳狠狠砸向地面,暗红色的灵力顺着拳头飞速注入,只见地面腾起一阵白雾,松软的土地瞬间变得坚硬无比,竟然是被蒸干了所有水分。
    这一击成功地阻挡了裂纹的蔓延,杜平舟虽然能在魃手底下走几招,但两人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他的进攻总是被轻而易举地挡下。
    而这时,封印的解除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悬浮在空中的巨龙开始发出莹白的光,光影的变换让人有种它活了过来的错觉。
    木榣怔怔看着巨龙,那些远古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尊者……”木榣不自觉喃喃。
    “木榣,设界!”
    杜平舟的一声大喊打断了木榣的思绪,他晃了晃脑袋,强制自己凝神定气。
    此时战斗场中又发生了变化,论实力,帝屋远不及魃,几招下来他已经落了下风。魃步步紧逼,帝屋身上多了不少伤口,且战且退后背已经快贴上巨龙。
    木榣见状迅速出手,又一道褐色的结界拔地而起,帝屋与他心有灵犀,同一时间转身朝插在一边的龙牙扑去。
    魃的反应也十分迅速,知道与结界硬碰行不通,当即转身朝木榣袭来。在她的全力攻击下,木榣挡不住也躲不开,所以已经做好了被击中的准备。
    但意外就发生在这一霎那,杜平舟拔起龙牙之后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叮”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金光在杜平舟身体里爆开,无数牙白的碎片裹挟在金光中飞出,像一团金色的雾将杜平舟团团包围。
    魃见状立刻放弃了对木榣的追击,也来不及关注杜平舟,只见她周身红光暴涨,像炮弹一样冲向空中的巨龙。
    越靠近巨龙魃的心情越发沉重,以四件宝物为媒介解开的是应龙真神之躯的封印,而刚才杜平舟所做的,则是唤醒了应龙的神识。
    她历尽千辛眼看终于要拿到神力重回九天,一旦应龙的神识完全苏醒,她毫无胜算!
    “她……她要强行冲破结界!”木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唇喊出一句。
    眼看魃就要撞上结界,木榣惊觉杜平舟的处境十分危险,他顾不上许多,用尽全力冲过去,在碰撞之后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他们轰碎之前带着杜平舟躲入了地下。
    “轰”一声闷响,魃与结界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巨大的气浪冲刷着四周墙壁。连嵌入法阵中的几件宝物也受到了影响,纷纷朝四周飘去。一旦它们脱离法阵,魃之前的努力九江付之一炬。
    但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与应龙力量的正面碰撞让她必须倾注全部力量,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住手!”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魃的耳边响起。她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下定了决心一般,不但没有收势,反而拼尽了全力想要一举攻破结界。
    “哎……”虚空中似乎传来一声满含慈悲的叹息,也不见什么人有什么动作,魃忽然倒飞了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也是脸色惨白气喘吁吁。
    她不甘地瞪着某处,从她紧绷的下颚能看出此时她有多愤怒。可碍于一些原因,曾是远古上神的她只能将愤怒咽下去。
    过了一会儿,魃冷冷地开口:“我还不知道泰山府君什么时候出关了。”
    空气一阵细微的波动后,出现了一个样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细不可见的微笑看着魃,缓缓点头,道:“好久不见。”
    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对魃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但魃还是忍住了,硬邦邦问:“这人界的事好像不归你管吧。”
    “确实。”泰山府君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话锋一转,“可掌管人界的‘荒冥尊者’的事,我就得管。”
    “人死后千万地府,神死后归于泰山。若应龙陨落,你插手我没话说,可他还没死呢!”魃额头青筋暴跳,“泰山府君管得也太宽了吧!”
    “你说的对。”泰山府君回头看了眼巨龙,转头对魃微微一笑,“但要是让你俩打起来,我那小小的泰山府可要住不下了。”
    “那是你的事情!”魃终于忍不住吼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你也管不了!”
    泰山府君看着逐渐疯狂的魃,脸上的表情渐渐敛去,声音也变得极具威严:“魃,你是否忘记了那年昆仑山脚下的惨状?”
    魃闻言脸上表情一僵,随即被她用不屑掩盖:“死了几千人类而已,当年逐鹿之战我……”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狂妄之言,泰山府君眯了眯眼:“一场地火差点让人类灭族,又引来天雷差点毁了昆仑!”
    魃保持着被甩了一巴掌的姿势,半晌轻笑,随即放声大笑:“是,女娲造人功德无量!我耗尽毕生神力从漫天大水中救了他们,让他们为我能重回九天付出一点点代价,有什么不可以!若不是我,世间早没了人类!”
    “哪怕你有比肩女娲造人的无量功德又如何,打破三界规则的罪责是你一个小小的上神当得起的?!”泰山府君怒喝,“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帝屋在先,又不顾人界安危引出地火天雷,若不是念你有大功,哪还有你旱魃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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