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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卯惊异之下,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谢放在告诉她过去,他紧裹的白茧,终于向破出一条裂缝。阿卯不觉他隐藏得可怕,而是为他愿意向她叙说他的往事而欢喜。
    “管家。”阿卯低声,“我不多问,你愿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方便说的,也不要说,阿卯不怪您。”
    谢放怔神看她,遇阿卯,他之幸。
    他既是来韩府结束恶缘,也是来韩府结成良缘的。
    韩府是他的恶缘,而他的良缘,就是阿卯。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这小茶馆的早食很不错, 以至于本来就不怎么吃多的阿卯多吃了一些,总觉得是谢放的缘故,所以吃得欢喜。等从茶馆出来, 两人就对沿途的小食没了兴致。
    阿卯不知谢放今日有什么安排, 一问,听见他要带她去登山, 阿卯就觉得脑袋在嗡嗡直叫,肚子也在嗡嗡抗议。
    谢放不曾和姑娘家单独出行过, 想着登山远眺意境雅致, 可疑。见她脸上掠过一丝难色, 便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阿卯立即说道:“城隍庙,我们去烧香吧。”
    “好。”说完好字,谢放还是觉得有些迷糊, 啊?姑娘家喜欢和意中人逛城隍庙?烧香?
    谢放顿时领悟到了什么。
    城隍庙的人很多,香火鼎盛,不同寺庙的佛法庄严,因供奉的基本是当地神明, 所以虽然石像刻板,但对百姓的感情上来说,更易亲近。
    进出的人多, 前面的路不能收入眼中。谢放头一回来这,只能跟着阿卯往前走。阿卯回头瞧他,见他在人潮中穿行,不知怎的, 突然心头一动,伸手捉了他的手,脸顿时热辣辣,还是认真说道:“怕你走丢了。”
    姑娘的手比起第一次触碰时,柔软了许多,但常年做粗活,一时难以恢复柔嫩。只是不觉刮人了,谢放想,定是白玉膏起了作用,等会出了城隍庙,他就带阿卯再去挑两瓶。
    阿卯抓着他的手往前走,再也不怕他被淹没在人潮。手越抓越紧,越抓越大胆,她真希望人一直这么多,那就可以一路抓着他的手,不要像在府里时,生怕被人看见,不得不随时松开。
    忽然手被反握,埋入宽大掌中。阿卯的心一跳,偏头看去,谢放侧脸的线条并不刚硬,在暖暖冬日的映照下,线条温和,驱散了清冷,看着令人觉得温暖。
    她稍稍慢了半步,贴着他的一侧,几乎是抱住他的胳膊,由他开路。
    走吧,就算是迷路了,她也不要管。
    城隍庙人山人海,等到了里面,阿卯才知道原来今日有位城隍爷寿辰,所以才那么多人。烧了香出来,谢放以为就要走了,谁想阿卯又去一个摊前买了两个红锦囊,一个给他,一个自己拿着,又将他拉到一棵榕树下。
    那榕树约莫过了千年岁月,枝干绿叶茂盛如伞盖,在高空撑起,叶子墨绿浓郁,上面还挂满了红锦囊,远远看着像结了红果子。
    树下的男女成双,将那红锦囊朝树上扔。谢放拧眉瞧着,只见阿卯也蹦蹦跳跳地在朝上扔,像只小兔子,蹦得十分欢快。
    阿卯扔了十余次,都没力气了,喘着气说道:“累死了……管家,这太难扔了。”
    谢放掂了掂手里锦囊的重量,又看看错综复杂的树杈位置,挑了个不那样多小树杈垂根的,说道:“不难。”
    说完,便将手里的红锦囊往上扔去。阿卯的目光紧随其后,然后就看见那锦囊稳稳当当地挂在了树杈上,看得她目瞪口呆。
    不一会,她的手上一空,紧接着就见自己的锦囊被谢放以同样的手法轻松地扔上去了,又是挂得稳稳当当。
    谢放说道:“好了。”
    阿卯忍了许久,不知道该哭该笑得好:“……这样就不灵验了。”
    锦囊里面,是月老的灵签,男女各自抛上枝头,便能顺利结为连理。结果谢放……好心地将两个都扔上去了,将她那份也扔上去了!
    还扔得这么轻松,月老要生气了!
    “什么不灵验了?”
    阿卯抬脸说道:“这是月老灵签……”
    谢放自己没做过没怎么留意过,但至少是个博学之人,一说月老,他就明白了,顿时失笑:“我将它们再拿下来,好不好?”
    “不要。”阿卯捉住他的胳膊,怕他“飞”上枝头,真把锦囊拿走,“那样估计月老要气歪胡子。”
    谢放又笑了起来:“那再去拿两个,这次我不帮你了。”
    “还是别了……”
    “为什么?”
    阿卯红着脸坦白道:“……刚才扔累了,没力气。”
    谢放又哑然失笑,笑得阿卯羞赧,想了想自己方才扔得那样辛苦,蹦来蹦去,一心扑在锦囊上,都不知道在他眼里她像什么,羞着羞着,也笑了起来。
    她往日不这样的,怎么今日就傻气起来了。
    谢放又执她的手:“走,去看看腊梅开了没有。”
    阿卯想说应当还没开的,可转念一想,赏花?谁在乎呢。
    就算是谢放拉着她在草地上坐一天,她都觉得比赏一万顷花田还要欢喜。
    “这当真不是在开玩笑?”梅氏盯着自己的儿子,觉得儿子不是疯了就是鬼迷心窍了,沉声,“娶那丫鬟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娶。”韩易淡声,“我知道娶不了。”
    “对。”梅氏沉着脸说道,“你若敢娶个丫鬟,娘就死给你看。”
    “孩儿知道。”韩易听见母亲言死,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觉得烦躁,“所以只是纳妾,不是娶。”
    “妾侍也抬举了她……毕竟只是个丫鬟……”梅氏嘀咕道,“你外公你舅舅他们,连妾侍都是良人家的闺女,哪有把下人抬上明面上来的。你要是惦记,让你伯父赏给你,也不要抬做妾,她于你的前途,不会有半点帮助,你总该懂的。”
    “我会去同伯父说,将阿卯赏给我做妾。”
    梅氏见儿子完全没有听她的话,微觉气恼,可儿子做事向来稳妥,也就不逼他了,毕竟丫鬟做妾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还是应当先娶妻,再纳妾。总不能让妾先有孕,让日后的当家主母进来就做娘。”
    “不会的……”韩易有他的计算,他甚至可以预见这件事的走向。
    他如今只等一件事,谢放,我要看看你,是将利益放在前面,还是会将阿卯放在前面。
    他笃定谢放会将利益放在前面。
    因为他深信,他和谢放,是一类人。
    都是自私,薄情,永远不会将别人摆在自己前头的人。
    他的计划会损兵折将,但折损的兵将,是为了将谢放的虚伪面具撕下来,让阿卯看个清清楚楚——你所喜欢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想着,韩易笑了笑,起身说道:“我去见伯父。”
    梅氏还是觉得有点头疼,不清楚儿子在做什么,儿子大了,她管不着了,只希望不要跟他爹一样一事无成就好。
    韩老爷正好在家里,在书房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韩光交代事情。听见韩易来了,不由先生出警惕来,这才让他进来。
    韩易进来见韩光也在,先跟两人问了好。韩老爷问道:“易儿可是有事?”
    “有事,这次侄儿过来,有件事不太好开口,但又不得不说。”
    “易儿说吧。”
    韩易说道:“侄儿欢喜您身边的一个丫鬟,想讨回房里去。”
    韩老爷到底是个长辈,笑笑说道:“你看上哪个,就领回去吧,也难得你开窍了。之前和你爹喝酒,他就说与你同龄的少爷,早就有了孩子,惟独你,不近女色,都要将他急坏了。”
    韩易笑笑:“侄儿先谢过伯父,只是那丫鬟聪明伶俐,听说办事牢靠,为人机敏,伯母很喜欢她,侄儿怕伯母不愿意。”
    “这无妨,换个丫鬟也一样伺候。”韩老爷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要的是哪个丫鬟?”
    韩易答道:“阿卯。”
    韩老爷还没跳一跳,旁边的韩光先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看他这三弟。他视谢放为兄弟,如今他的堂弟来求,这大有一种我兄弟的女人被我兄弟看上了这可怎么办的急迫感。
    他知道谢放和阿卯心意相通的事,不能看着韩易拆散鸳鸯,便道:“三弟,那阿卯我记得她有主了。”
    韩易意外道:“有主了?她嫁了谁?”
    “倒也没嫁,只是……”
    “那定亲了?”
    “这倒也没……”
    韩易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对了,既没有嫁人也没有定亲,那怎么能说有主了?我仍是可以领回房的。”
    韩光顿时哑口无言。
    韩老爷因女儿一事,又有谢放的缘故在,所以对阿卯也没了念想。只是如今见谢放韩易都看上阿卯,略觉不满,可他还是说道:“我记得谢放也倾心这丫鬟,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的说法。”
    韩易笑道:“伯父,婚姻大事的话,既未成,也就没有先来的说法了。易儿是这样想的,年后侄儿想外出一段日子,约莫是一两年的光景,想带个贴心的人,觉得阿卯就十分不错。”
    “你又要外游?”韩老爷听见这话,才动了把阿卯赏给他的心思。刚才不愿,是因为谢放能帮他的忙,比韩易用得顺手也忠心。但如果韩易能纳妾后就离家,对韩光而言是好事。
    自韩易回来,各个友商对他赞誉极高,连连压下了韩光的风头,长久以往,这不是一件好事。
    “对,但如果身边没有个贴心人,我娘定不会同意我再走。”
    “但为何偏是看中了阿卯?”
    “说起来,阿卯应当是韩府里最聪慧的丫鬟了。”
    这点韩老爷没有否认,阿卯样貌极美,脑子也灵光,想起,又觉有些不情愿赏给他。可他思前想后,还是想答应,这买卖于他而言不亏,用一个丫鬟就送走韩易,对日后韩光掌家是件好事。
    他没有答应得太快,说道:“到底还是有个先来后到的说法,这件事,我还要跟谢放说说,毕竟……”他想了一番,才想起来,“谢放曾于我有恩。”
    韩易笑道:“听伯父的,就先看看管家的意思吧。”
    他看着这有着彻底商人本质的伯父,眸光泛起丝丝狡黠之意。
    谢放,我便要看看,若我离开的前提条件是将阿卯也带走,你是愿,还是不愿。
    愿,你便承认了自己是个将利益放在前面的人;不愿,我便信你是真心喜欢阿卯。
    可无论是何种选择,你都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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