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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晚照叹了口气:“我懂得。”
    他微微笑了笑,到底次辅跟他是竞争过首臣位置的,要不是这幅磊落的脾性,他也不可能容次辅到现在了。
    他伸手按了按额角,笑意渐淡:“我佩服江夫人也是如此,不是因为她肯在我最暗无天日的时候拉拔我,她明明心里极不喜我,却为着‘理’‘义’二字,仍愿意伸手拉拔,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义人。”
    沈晚照奇道:“江夫人怎会不喜你?”
    他垂下长睫,在秀气的眼脸下投出一小片阴翳:“她做事坦荡磊落,素爱直来直去,也不喜欢事事在心里藏着,而我……”他自嘲地轻笑了声。
    她也跟着静默下来,她不是不知道他私下的那些手段,只是他变着法儿地对她好,就是为了让她看见自己最磊落最光明的一面,想让她心里永远存留着那个温柔漂亮的青年。
    在她跟前硬生把身后的阴翳斩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
    沈晚照半晌无语,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别说这些了,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他伸手覆住她的手,鼻息有几分急促,声音却轻了下来:“你们沈家由上至下大都磊落清正,我却……”他闭了闭眼。
    他竟生出小儿女心思,几分窘迫几分焦急。从心思这方面来看,他甚至还比不上素来迂腐呆板的解明,至少人家心思干净正派啊。
    说起来恋爱中的人难免有些矫情,要是平时,他哪里会费心想这些事。
    沈晚照打断他的话,低声道:“你是个什么人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当初经历了那么些,如今又站在这位子上,有些事儿是不得已的,我既然应了婚事,那你好的和坏的我都喜欢。“
    她脸颊轻轻贴在他背上,隐隐约约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谁不想长成正派良善的人呢,可造化弄人,你又有什么法子?”
    她轻叹了声:“我要是在你小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沈家家风很好,从祖父母到小辈俱都友爱和睦,年长的被教导要关心弟妹,年幼的被教导尊重长姐,这么多年了连次脸都没红过,她这一世的童年充满了欢欣感动,而他却不是,被迫在一次次尔虞我诈中成长起来。
    换过来想想,要是沈家长辈偏心,小辈相互钩心斗角,就是她估摸着也得长成夏金桂那样,而首辅如果父母俱在,大抵也会温柔宽宏。
    他抬手抚了抚她柔腻的脸颊:“现在也不迟。”
    沈晚照忽然张口,轻轻衔住他的手指,然后轻飘飘地瞧了他一眼,又松开嘴。
    这竟是她自己都没觉察的媚态,他咽喉不自觉上下动了动。
    她本来是想调戏他一下,让他别为旧事烦扰了,没想到男人这么不经逗,突然被他搂住腰,以一个紧密相连的姿势跨坐到他的腿上。
    沈晚照觉得这姿势有点羞耻,不由得探头往马车外看了一眼:“马车上呢,你注意点。”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偏过头衔住她耳垂:“怕什么。”
    耳朵是沈晚照的敏感带之一,稍稍被碰浑身就酥软了,更何况他不但碰了,还这般卖力撩拨,她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你你你,松嘴!”
    为神马刚才还是小清新呢,现在转眼就要成了18x了!
    他就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声,轻声道:“上回太子过来把咱们打断了,现在要不要……”他抵在她耳边呵了口气:“继续?”
    沈晚照坚决道:“继续毛线,上回本来就没什么!”
    他一手弹琴似的在她腰际抚弄,含笑道:“真没什么?”
    说完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胸口处,唔……
    沈晚照死鸭子嘴硬:“没有的事儿!你快起开,马车上呢,你说你……唔”
    话只说了半截就被人堵住了,他轻巧衔住她的唇,直而长的睫毛在她脸上轻轻搔弄,趁她没留神的当口,长驱直入进去,她抬手想挣扎,却被他硬是压在车围子上,轻易挪动不得。
    她被吻的喘不过气来,鼻息咻咻,眼睛媚几乎要滴出水,费力了半晌才把胶着的二人分开稍许,认怂道:“你饶了我吧,成亲以后有的是……”
    他笑意几乎要漫开:“有的是什么?”
    沈晚照本来想抵赖,见他又要凑过来,便绿着脸告了饶:“有的是……让你没羞没臊的机会!成了吧成了吧!”
    他唔了声,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回头……可别怪我。”
    沈晚照脸红过耳,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幸好这时候车夫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主子,沈参学,锦川侯府到了。”
    沈晚照一把撩开车帘,以沈明喜见了也要赞叹的速度跳下马车直奔府里,他在后面遥遥道:“阿晚慢些走,后面又没有人追你。”
    沈晚照脚下一个趔趄,回到府里才发现府中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她难免惊奇,见玉瑶郡主忙着让下人张罗什么,忙问道:“娘,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喜事啊你们这般高兴的?”
    玉瑶郡主脸上喜气洋溢,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沈岑风却先开了口:“不是咱们,不过也差不多了,锦衣卫的秦同知今日来向你明堂姐提亲,我们商议完,又问过你堂姐的意思,这会儿已经应下了。”
    沈晚照想到这两人磕磕绊绊终于能走到一处,也高兴道:“两人……算是同僚,又是彼此相熟的,能在一起那真是极好的事儿。”
    沈福安和沈明喜姐妹俩父母双亡,但沈大伯和沈岑风都是拿二人当亲女儿看待的,见她有了好归宿,心里自然也十分高兴:“可不是吗?本来你堂姐还不大愿意,幸好她婚后仍旧可以在书院任职,以后也不会闲在家里没事做,所以才允下的,一开始可把我和你爹急坏了,后来她自己想明白,我们也能放心。”
    沈岑风道:“我瞧着那后生不错,看着情深意重又是规矩知礼的,不像有的人,哼!”他想到首辅和他宝贝女儿私会的事儿还是有些火气哩!
    沈晚照:“……”
    算了,有的真相就让它埋没在尘埃里吧。
    她说完又好奇道:“这不是才提亲吗?咱们怎么这就开始忙活了?”
    玉瑶郡主道:“你明堂姐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咱们长辈也长年不在京里,到如今嫁妆都没准备妥当,现在正紧着准备呢。”
    沈晚照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最重要的是家里也没那个人能想到明堂姐就这么嫁出去了,都以为她最好也得是招赘进来的……
    沈家嫁女儿自有份例,当然沈大伯和沈岑风也各有东西要帮着添置,再加上穷文富武,明堂姐的口袋鼓着呢,嫁妆绝对丰厚。
    她自顾自想了一会儿,突然记起一件事儿来,寻摸着去找了沈明喜,嘿嘿笑道:“姐,恭喜你了。”
    沈明喜瞧了她一眼:“姐也恭喜你。”
    沈晚照:“……”
    她被噎的翻了个白眼,又低声道:“我以为你们俩还要再磨一阵子的,怎么这回这么快就上门来提亲了?秦夫人没意见吗?”
    她记得那位秦夫人可是一心想给儿子聘娶名门淑女的,怎么这就松口了?
    沈明喜道:“是他爹,听说他想要娶我之后,赶紧催促着他来了,他娘倒是有心反对,听说还闹死闹活的,可惜拗不过男人,再说他和他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热闹得很,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只得认了。”
    当然秦夫人可能也有娶进来慢慢调教的心思,不过这点她不担心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扛着大刀在婆母面前露两手吗。
    沈晚照倒是很习惯她这种说自己的亲事跟说别的人事一样的叙事方式。
    她心向着沈明喜,不由得鄙夷道:“说起来秦家这样的家世,娶你还是高攀呢,闹死闹活的做什么?真以为她儿子是香饽饽啊,别人排着队想嫁。“
    沈明喜无所谓,沈晚照想到江夫人家里的威势派头,兴冲冲地跟她说了一大段,意犹未尽地道:“要是你以后能像江夫人一样就好了。”
    沈明喜不由得脑补出自己暴揍秦怀明的画面,难得附和道:“是不错。”
    那边沈福安也听到了喜讯,急匆匆赶过来道喜,止不住地淌泪道:“自打我成亲以后……就一直盼着这天,你也终于有归宿了……我的心也能放下了。”
    沈明喜给她哭的心烦:“你哭什么啊?我这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
    沈福安用力抹了抹眼泪:“你说的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本不该哭的。”
    她又叮嘱沈明喜要尊敬公婆,侍奉相公之类的:“……不要没事卖弄你的功夫,若姑爷喜欢,你助个兴倒也罢了……得把一家老小照料好才是正理,以后若是有了孩子,就专心教导孩子成人……”
    沈明喜开始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到后来被絮叨的犯了,用力一拍桌面,吼道:“你有完没完!我以后让他伺候我行不行!”
    沈福安被她吓得愣住,忽然猝不及防地抽出剑,‘刷刷刷’地把后边验身出来的树木斩成几截,吓得红了眼眶:“你明知道我怕……作甚还要这样吓我……”
    沈晚照:“……”
    福堂姐,你这样我也很怕啊!
    沈明喜瞧了她手里的软剑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不要没事儿卖弄你的功夫啊。”
    沈福安:“……”
    一家人都因为沈明喜的亲事开怀畅快,再加上难得相聚,大伯母便和玉瑶郡主合计在家里摆一桌家宴,好好地庆祝庆祝。
    沈太夫人本来一直在院里养病,但近日身子已见大好了,便也出来跟着庆贺。
    沈晚照是曾孙辈里唯一让她老人家带过的,见到她身子康健很是欢喜。,于是主动起身,举杯笑着道:“孙女祝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沈太夫人如今已经年近九十,不过家里人照料的好,没有老年痴呆耳目失聪等毛病,转向她道:“晚丫头啊……”
    沈晚照正要高兴应了,就听她道:“最近还有没有出去惹事打人了?”
    沈晚照:“……没。”您老人家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沈太夫人被祖母陈氏搀扶着坐下,两个孙媳又布了许多容易克化的菜给老人家吃,正在众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下人来报:“老夫人,外面有堂老太爷的那边的信件,您要不要瞧瞧?”
    沈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堂老太爷是哪个,还是陈氏提醒道:“娘,是咱们老太爷的嫡亲兄弟,好似住在郧县?”
    老太爷是沈晚照等人的曾祖父,也是他屡立战功才得了锦川侯的爵位,才有了这偌大的侯府,听说老太爷那一辈儿本有三个弟兄,老太爷行二,从军打仗,老三性子机灵,所以去南边经商,如今那一只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了。
    老大敦厚老实,也没什么才干,于是靠着弟兄俩在县城里当起了小富户,虽然无甚大出息,但也能悠哉度日,来信的就是这位堂老太爷。
    只是转眼四代过去,便是当初的骨肉血亲也联络的甚少了,只是逢年过节互送些礼物,如今不年不节的怎么送信过来了?
    沈太夫人皱了皱眉,但无奈实在是看不清,便把沈晚照招上前去读信,她哇啦哇啦读完,最后做总结陈词:“这位堂太太好像是家里有事儿,要请咱们帮忙呢。”
    她说完又奇道:“也不知道什么事儿,为何不在信里明说了?”
    沈太夫人想了想道:“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若是他们家有难,咱们也不好站干岸,这信上既然没有明说,那怕是不好说的事儿。“
    她人虽老迈,但思考起事情来却很利落:“我让你们南方的堂伯打听打听,他们生意人天南海北的四处跑,打听起什么事儿来都方便。”
    她说完又感叹道:“这位大哥生前对人最是实诚,你们祖父在世的时候很是敬重的,要是如今你们曾祖父在,肯定忙忙地要赶去了。”
    这话题有些伤感,沈晚照忙把话带开,讲了几个笑话,逗的沈太夫人大乐,一场家宴终于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众人这时候都没想到,竟因为这区区一封书信牵扯出许多后事来,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沈晚照第二天一早照常当值,由于内阁里男性生物居多,还大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偶有年轻的相貌也参差不齐,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内阁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每天都有好些别的阁老的参学过来借着拿公文传消息的由头来看她几眼,直到看的温重光脸都黑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李阁老有位白参学,只比沈晚照大了三岁,头一回见到她的时候正在汇报事儿:“……南方水患的条案已经放下去了,您老……您老……”
    然后他看见正在帮着收拾公文的沈晚照,眼睛就直了,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
    李阁老见他这幅丢人样子,气的把他大骂了一顿,但依然阻挡不了小年轻的一颗滚烫的少年之心,他整日办完了正事儿就只围着沈晚照打转。
    ‘沈参学你饿不?要不要我给你带饭?’
    ‘沈参学你渴不渴?我去泡杯茶给你?’
    沈晚照正准备出声拒绝这位热情过头的同事,后面温重光的声音就悠悠传了过来:“她不饿,也不渴,倒是李阁老吩咐你去吏部一趟,你怎么现在还没动身?”
    白少年幽幽怨怨地往外跑,就见那位风姿绰约的首辅抬手招了招:“阿晚,过来。”
    沈晚照依言走过去,白少年惊悚了:“阿阿阿阿晚?!”
    沈晚照这回主动开口了,笑道:“我和重光有婚约在身。”
    白少年泪奔了~~o(gt_lt)o~~。
    内阁本来就是片贫瘠的突然,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绝色小美人,竟然还是首辅抢先订下的,撬墙角都不敢,呜呜呜,上天为何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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