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虽然很瘦,但好歹是个男生,个子也不算矮,差不多有一米七五,可是徐放居然能抱着他走来走去连大气都不喘一口,这一点他还是挺佩服的。
不过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没解决,要不顾晨真想好好地夸一夸威武强悍的他。眼看着他即将走到沙发前坐下,顾晨豁出去了,极尽所能地撒娇,“你再抱着我多走一会儿,就在屋内走圈圈,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你倒是挺会装傻充愣的,我不问,你就一直不说是吧?”徐放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脚下却沿着墙边走动起来,“刚说过的话转个身就忘了?需要我提醒你吗?”
“我没有装傻,只是没机会说来着。”顾晨就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不可能大度的不去计较,况且他这个万年醋王一旦打翻醋坛子,那可是相当难哄,所以在说出实情之前,必须得做点铺垫。
“叭叭”在他脸上亲了两口,顾晨首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徐放挑眉,“说吧。”
“其实我和黎昕真没什么,他为了气你,有一次在出租车上搂着我拍了一张合影,我们头挨着头,脸碰着脸,我当时以为他是你,就没有拒绝。”
顾晨很会避重就轻,可徐放并不好糊弄。
“除了搂着你,他还做了什么?”
顾晨眨眨眼睛,装出无辜的样子,“没了。”
“是吗?”徐放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顾晨用力地点头,“是的。”
徐放不依不饶,“照片呢?我怎么没看见?”
“被我删了……”
说完,见徐放狐疑地蹙起眉头,顾晨呵呵一笑,“我还不是怕你看了会生气嘛。”
徐放眸色忽地一暗,一口吻住他的唇,狠狠地吸允啃咬一阵儿,直到把他的嘴唇吸得红艳艳的才问道:“他对你做过这种事吗?”
顾晨怔愣着没反应过来,不自觉地舔了舔嘴皮,他隐约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徐放对他的一种惩罚,他摇了摇头,结巴着说,“没、没有……”
可徐放还是不肯放过他,把他抵到墙上,又给了他一个缠绵火热几近窒息的热吻。然后借着换气的空当,急喘着问:“他这么亲过你吗?”
顾晨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脸颊烧起一片红云,只能张着嘴大喘粗气,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耳边响起沉声警告,“以后给我离他远点,要是被我知道你们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我绝对会让他消失得彻彻底底!”
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回绕,久久不散。顾晨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双杏眸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徐放居然还有如此霸道强势的一面,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他的异样之处,徐放又放柔了脸色,随即将唇覆上去,温柔地亲吻着他。从额头到脸颊,从鼻尖到嘴唇,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慢慢冲刷掉他内心的不安与焦躁……
后来,徐放抱着他在屋内走了很多圈,他们玩一会儿亲亲,聊一会儿天,顾晨终于找到机会大肆夸赞了一番自己男朋友的臂力,顺便开玩笑说,改日他们爱爱的时候,可以尝试一下边走边做的姿势。徐放用力捏了一把他的屁股,说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并且强调自己一定会找出克服晕眩的方法,迟早要把他从床上操到床头柜里。
操到床头柜里?
顾晨十分好奇,小小的床头柜怎么装得下一米七五的自己?
……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出人意料的降临了。
顾晨早上起来,推开窗户,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房顶、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不夹一丝杂色,美得好像掉入了云中仙境。
他扑到床前,兴冲冲地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徐放,开心地嚷嚷,“下雪啦,下雪啦,你快点看啊,好厚的雪,我们出去玩雪吧!”
瞧着他这副兴奋的模样,徐放宠溺地笑了笑,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两人很快梳洗完毕,背着包踏出了家门。
他们一路捏雪球、打雪仗来到学校,徐放见他玩得意犹未尽,便承诺说,中午放学了带他去梧桐树林堆一个超大的雪人。他问,超大有多大?徐放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比你还要大!他一下子笑弯了眼睛,忍不住在自己恋人的嘴唇上轻啄了两下,恨不得中午马上到来。
两人并肩走入校园,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顾晨听着响声,呵呵的笑个不停。他玩心大起,拉着徐放的手,连续不断地跺脚,故意弄出清脆的咯吱声,留下一串密密麻麻的脚印。
迎面时不时走来或成双结对、或三五成群的学生们,大家神色古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偶尔还朝他们望上几眼。
或许是习惯了众人别样的目光,他们并不在意,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丝毫不受影响。顾晨甚至还笑着调侃,他们大概是这世上最高调的一对同性情侣了。
徐放附和地点头,继而说道:“等你毕业了我们就去国外结婚。”
顾晨惊愣了好大一会儿,才从狂喜之中回过神来,接着绽出灿烂的笑颜,“好啊!”
说话间,正好走到他的教室门口,徐放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快去上课吧,中午放学了我过来找你。”
“嗯!”他开心地答应着,然后在徐放的注视下走进了教室。
刚踏入大门,他隐隐感觉到教室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他,一个个欲言又止,好似有话要说。
他一脸纳闷地回望着大家,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这时,楚诺大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还没走到他面前就急声说道:“顾晨,出大事了!”
顾晨被楚诺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怎么了?!”
“不知是谁在操场上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徐放是杀人犯!”
顾晨惊悚地瞪大眼睛,“杀人犯”三个字如同这世间最尖锐的利器,直直地插入他的胸膛。
他本能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只觉得呼吸不畅,难耐至极。
他忽然想到了徐政宏。
想到了那条没读完的短信。
想到了徐政宏说的那份大礼。
……
徐放!!
天呐……
徐放受不得半点刺激!他的病情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好转的迹象,他不能看到那条横幅!
刹那间,顾晨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滞了,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楚诺的胳膊,以免自己跌倒在地,随后踉跄转身,火急火燎地冲出教室……
第42章 惊雷
仅仅过了几分钟, 顾晨追出去时, 已不见徐放的踪影。
心情顿时慌乱如麻, 顾晨加快速度朝徐放的教室飞奔而去。一路上,总有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或探究, 或好奇,这些人似乎已经猜到一场年度大戏即将上演,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迫不及待。
顾晨倒不怕别人这样打量他, 就怕徐放扛不住非议的眼光, 承受不了外界带给他的压力。顾晨担心他会崩溃、会发病,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不少, 可一口气冲到他的教室门口,仍然没发现他的身影。
大教室里坐满了人, 黑压压的一片,顾晨怕看漏了, 不死心地挨个寻找起来,只听有人忽然喊道:“徐放没来,你快去操场看看!”
“哦, 谢谢!”顾晨好似被点醒般, 迅速朝外冲去。
……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大片大片的,纷纷扬扬自天际倾洒而下,不多时便模糊了顾晨的视线,狂风在他的耳边呼啸着, 堪比鬼怪的哀嚎,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在心底逐渐蔓延开来,还没见到徐放,他的心早已颤栗不止,仿佛随时都能从嗓子眼跳出来。
眼看着离操场越来越近,前方人潮涌动,一片嘈杂。顾晨循声望过去,入眼所见全是人头,将他的视线彻底阻挡在外。不过悬挂在看台上的巨型横幅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横幅以白色打底,上面用红油漆写着一排颜色分明的大字。
——杀人犯徐放十恶不赦、丧尽天良、不可饶恕!
那刺目的红,扎痛了顾晨的眼,霎时一股热流夺眶而出,想到这一切有可能是徐政宏的杰作,顾晨恨不得立刻冲回b市找他拼命!
看台那边又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大家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喧闹声比先前更甚。
直觉告诉顾晨,徐放应该就在人群里面。他连忙冲上前,奋力扒开挡在身前的人墙,然后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得头皮发麻。
看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即使天空中不断地飘落着雪花,仍然盖不住被踩得污浊不堪的地面,还有些许暗红的血混合在黑乎乎的雪泥和污水之中,而那血居然是从徐放的手里滴下来的。
徐放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冰冷肮脏的雪地里。他仰头望着那条横幅,面色灰白得没有一丝鲜活的色彩。
鲜血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渗出,一滴,一滴,淌在地上,化作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
他在忍耐,极力地忍耐,为了挣脱情绪的桎梏,不惜伤害自己。
可是有一群人却不肯放过他,不停地旁边火上浇油。
这些人不是z大的学生,看穿着打扮倒像是社会上的混混。很显然,这横幅肯定是他们挂的,也不知他们究竟是怎么混进z大的。
他们把徐放围在中间,一个个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用最狠毒语言的攻击着他。
徐放大逆不道,心肠歹毒,他亲手杀了他的继父,还逼迫他母亲自杀,他不是人,他比恶魔还要可怕……
一声声尖锐的指责,反复冲击着顾晨的耳膜,他双眼泛红,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带着满身杀煞气冲向那群人。
“滚!滚!都给我滚!”驱赶的同时,顾晨取下背包,用力朝那些人的身上抡去,就像撵恶狗一样,比他们还要凶、还要狠。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宣告着他的愤怒,他一边撵一边怒吼,“你们少在这里造谣生事!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单凭一张嘴,那我也可以说你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滚滚!都滚!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那群小混混一看有人出头,立刻停止了对徐放的围攻,把矛头转向顾晨。
他们嬉笑谩骂,极尽挖苦之能事,一会儿嘲笑顾晨嗓门细,长得像个娘们。一会儿讽刺他胯下缺少了二两肉,没一点男人样子。甚至还用下流话羞辱他,行为极其嚣张。
顾晨恶狠狠地盯着其中笑得最猖狂的一个人,直接一背包甩过去,打得对方鼻血直流。
那人大骂一声,抡起袖子准备打回去,顾晨却毫不畏惧。装满书本的背包重达四五斤,此刻成为了他手里最有力的武器,他目露凶光,好似母鸡护崽般把徐放护在身后,摆出一副你要敢动我们、我就跟你玩命的架势,誓死也要和他们拼到底。
冲上来一个,他打一个,出手果决,狠劲十足。
那些人挨了几下打,一时倒也不敢贸然上前,况且周围有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大声嚷嚷着报警、请保安,他们大概不想将事情闹大,便打算抽身而退。
见状,在场围观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而顾晨却神经紧绷,无法放松下来,因为他发现徐放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从对方空洞而涣散的眼神里看到了发病前的征兆!
谁会出来?!
在这样混乱不堪、糟糕透顶的时刻,谁都不能出来!
顾晨一把抱住徐放的胳膊,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脚下向前迈动着,准备把他带离人群。
徐放,徐放,
你一定要挺住!
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要害怕,马上就过去了……
顾晨附在他的耳边,不断地替他加油打气,只可惜,无论说什么,他都没给出任何回应。
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