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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她左腿搁在膝盖上,齐毓玠自觉有些不大厚道的给她脱鞋,脱完了左脚再是右脚,直至她小巧的双足赤裸裸呈现在他面前。
    “完了完了我的脚。”乔亦柔终于彻底惊醒了,她的双足是要走上江贵嫔的不归路了么?呜呜……
    齐毓玠立即松开了她脚踝,哎,他不碰她脚了成不成?
    可他一时也不知该碰她哪里,只好握住她手。
    “完了完了我的手……”
    齐毓玠吓了一跳的赶紧松开她手,然后又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按她想法来,他能碰她哪里?眸中兀然闪过一抹坚毅决绝,齐毓玠猛地摁着她肩双双朝下跌了下去……
    第15章
    青丝如瀑铺满了床榻,他身影遮挡住了床外那一地摇曳烛光,朝她俯首逼近。
    被推倒这种事情对乔亦柔来说算是新奇,她从前调皮时,只有推倒别人神气十足的问人家服不服的份。眼下被皇帝这么一推,她自是不服气的。
    明显乘人之危,有本事正面来杠呀?
    她还未悄悄腹诽完,脖颈锁骨处蓦地感到一片清凉。因沐浴过了,她只穿着一身简单的浅青色长裙,没有冗杂的那些式样,轻轻一扯就从肩部滑了下去……
    乔亦柔猛地低眉,恰好正对上他如墨的双眸。
    背着光,他五官覆上了一层暗色,眼梢许是天生微微上挑着,传递给人一种很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
    齐毓玠几不可察地蹙眉。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叫人格外下不去手。
    他瞥了眼她半露的肩,以及瘦削精致的锁骨,总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卑劣的登徒浪子,要轻薄一朵开得好好的娇花了,但——
    不下手也不行啊。
    只是若一直被她瞧着,他实在是下不去嘴。齐毓玠只好伸手用掌心捂住她氤氲着一层薄薄湿气的眸子,猛地闭眼凭直觉吻在她脖颈处,她身体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香气,鼻尖嗅着,令他身体放松,稍微减轻了些纠结的负担……
    视线被阻,整个人顿时沉入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暗,她左臂被他钳制,右手却空了出来。
    乔亦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坠入了万丈深渊,但脖颈处却有暖热的鼻息不停蹭着,不算重,但仍旧有些轻浅的痒与痛。她全身紧绷,右手下意识紧紧攥成了小拳头。
    哪怕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她也晓得这并不算什么折磨,尽管不喜,却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当今陛下的嫔妾之一,一个可供玩弄的对象罢了。
    她可以反抗,但必须要到不得不反抗的时候,毕竟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是九五之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她若敢明目张胆伤害反抗了他,便要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而这个代价轻则不明,重则却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其实她真的挺惜命的,不然不会黏黏糊糊没有骨气的在梧桐县那个家里生活这么久。
    她讨厌她父亲,讨厌被他用来顶替别人参加大选,讨厌三妻四妾永远都不懂餍足的男人,可能怎么办呢?这就是男人啊!天下男子一般黑,没有例外。
    朦朦胧胧中,亲吻她的男人似乎顿了顿,然后轻轻挑开了她的束腰。
    乔亦柔屏住呼吸,她身体被他紧紧抱着有些开始发热了,双眼虽被捂着,却始终没有阖上。
    若他只是这样,后面不作出那些折辱人的事情,她似乎也没有硬生生守住清白的必要。只是到底有些伤心的,她一生大概注定要在深宫蹉跎浪费了,日后的生活简直不敢去设想,她会不会有个孩儿,会不会为了孩子委屈自己成为后宫里争宠博爱的女人之一,会不会变成一个戴着面具连她自己都厌恶的人……
    她不喜欢孩子。
    眸中赫然湿润,望着眼前漆黑,乔亦柔蓦地想起她娘亲。
    她走时她虽年幼,可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个阴沉沉的深夜,空中只挂着一弯冷月钩,马车骨碌碌行驶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里头堆挤着他们一家人。
    马车内,父亲揽着萱氏与他们两岁的小女儿,她则偎依在面无表情的娘亲身畔。
    “若不是你整日在外招惹是非,我们用得着深更半夜急急逃走么?”
    “娘亲是惩善扬恶,不是招惹是非。再说,是爹你被那些恶人给盯上了,娘亲才出手,若不是娘亲,爹你与那些无辜的人就都要被……”
    “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我当时不是没死么?你日后不许再跟着你娘在外丢人现眼,女儿家就该待在闺房好好给我绣花。惩恶扬善有什么用?那些被救的人难道都报答你了?倒惹得自己被仇家追着喊打喊杀。”
    “我……”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娘亲用眼神遏止。
    他们一路仓皇,却终是被前来报复的人追上。
    仇家来势凶猛,将马车重重包围,她爹吓红了眼,因一句“交出那个女人且饶你们不死”,他便恐惧害怕的拼命祈求着她娘下车,说什么“自己惹的祸事自己扛不要牵连无辜”。
    她哭喊着不许,脖颈后方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没了意识。
    再度醒来,天色都快亮了,马车里已经没了娘亲,她毫不犹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摔伤了胳膊,身后传来“停下”的呼唤,她却依然没命的跑着,而她爹自始至终也都没有停下马车来追她。
    后来,被她娘救的人闻讯骑马赶来,带她去见她娘亲最后一面……
    瞧,这便是夫妻。
    泪水汩汩,很快就湿了鬓发,乔亦柔仍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她没有啜泣出声,只是任眼泪宣泄她心底的愤怒。
    当年,她娘出手明明更多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君,却被爱人残忍的逼向了死路,所以,男人又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他们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孩子都可以不管不顾,只有女人,不仅可以为爱人付出一切,更会为了孩子连命都不要……
    她讨厌男人,也讨厌孩子。
    因为她要守住她娘替她保住的性命,便不能轻易失去舍弃自己的心与命。
    齐毓玠动作猛地戛然而止,他微微抬高身子,亲不下去了……
    两人衣衫俱已凌乱,他的确生出了几分兴致,明显身下的人却不是。
    他捂了她双眸,看不见她眼泪,只触到了几缕湿透的鬓角,但她心中所想所恨所怨,他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很想告诉她,并非天底男儿都这般无情无义,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也不在少数。
    齐毓玠蹙眉盯着她半张脸,她红唇紧紧抿着,似压抑着痛苦,他竟觉得此时此刻他也已成了加剧她苦痛的侩子手之一。
    罢了,不忍地收回抵在她肩上的另只手,他将散落在一旁的衣衫披在她只剩肚兜的上半身上,因方才荒唐了一番,她衣裙折折皱皱煞是凌乱,再加上她一头铺散的青丝,瞧着莫名让人咽喉干涩心尖生痒。齐毓玠匆促挪开视线,却又无意间瞅见她锁骨及其脖颈处的两点红梅,他耳尖倏地开始发烫,他陡然有些明白那些老太监们的话了,虽做好了行房的准备,可确实没料到自己居然如此……
    再不能想下去,更不能瞧下去。
    顺手扯了被褥,齐毓玠翻身躺到外侧,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声音有些难以言明的嘶哑,“都睡吧。”
    室内顿时陷入寂静。
    红烛将要燃到尽头,烛身满是泪痕。
    乔亦柔闷怔了会儿,等那些每每思及便要伤心的往事沉回心底,她才兀然意识到眼下状况,身上没了重物继续碾压吻蹭着她,轻松是轻松,却令人质疑得很。
    旁侧睡着的皇帝背对着她,瞧不见神情。
    乔亦柔小心翼翼抬手抹了抹额角泪痕,诧异地盯着他后脑勺出神,这便完了?他不仅没有使出那些手段蹂躏她,甚至连……
    面上浮现出几丝窘迫,她眼下倒是反应过来的知羞了,方才沉浸在往事,虽被亲亲抱抱了许久,连衣裳都被差点剥尽,可那些身体上的感觉却在痛苦记忆下被模糊了不少。只是,陛下他折腾她她不愿意,他骤然停在关键之处又令她抑制不住的去猜测……
    她睡不着。
    直至红烛火苗一簇簇相继熄灭,殿内彻底昏暗。
    乔亦柔已经完全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十余载,她方才也不知为何会忆起,大抵人在脆弱无助时总会记挂起最亲近的人。
    也不知旁边那皇帝睡着了没?
    他似乎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未动,想来是入了眠。这么想着,乔亦柔终于敢胆儿大的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睡姿,但依旧睡不着,她琢磨着又琢磨回了之前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在关键之处戛然而止呢?
    这个皇帝真的好奇怪。
    分明静婕妤以及另两位嫔妃在侍寝后都受了轻轻重重的伤,若不是他在那事儿上有别的癖好又能是什么?怎么解释她们的遭遇?
    另外,宫内上下都传他为先帝守孝三载从未逾矩,说着是位意志坚韧的,可今晚自打他进了殿门,只短短矜持了片刻功夫,便忍耐不住的对她又是拉手又是拦腰抱起,紧接着就将她放倒在床榻间亲亲抱抱,如此饥渴难耐,怎会舍得在紧要关头饶了她?莫非……莫非他身子有何隐患难以启齿?所以才在失了尊严面子之下用别的法子折磨妃嫔,只独独为了平衡安抚自己那颗扭曲变态的心……
    第16章
    乔亦柔想的出神,却感觉身侧躺着的皇帝仿佛有辗转翻身的趋势。
    吓了一跳,她猛地阖上双眼,装睡,嗯,她睡得很深沉。
    心底冷哼一声,齐毓玠面色阴沉地转身盯着她模糊轮廓。
    他冷冷瞧着,登时嘲讽地勾了勾唇,并俯首朝她脸颊凑近了一些,近距离盯着她难以掩饰的正在眨动的纤长睫毛……
    装,他就看她继续装!
    “莫非陛下醒了?”乔亦柔心底有些打鼓,她仿佛感到有轻微温热的气息一下下扑在她鼻尖上,痒着呢!
    好想睁眼瞧瞧,又生怕撞上他一双亮澄澄的眼睛,那岂不尴尬?她强忍着一动不动,可那绵绵气息却总是不走,幽幽的一直刮在她鼻尖与脸颊,真的好痒,她恨不能一掌挥去拍走这只讨厌的蚊子,可到底有些怂,怕力气太大打得他肿了脸去上朝被臣子们笑话,那她可就完了……
    另外,她又情不自禁往更糟糕的方向想了想,不好不好,睫毛猛地重重颤抖了下,乔亦柔努力绷着面部表情纹丝不动,这皇帝该不是半夜突然再起了兴致?要正儿八经地准备冲她下手了?好可怕!心惊胆战的突生一计,乔亦柔佯装自然地蹙了蹙眉头,打算翻身猫到角落去,对,她要撑着不醒,她就不醒,看他怎么办?
    哪知她刚欲朝里侧身,脖颈处却横来一只沉沉的手臂,阻拦了她逃开的动作。
    “醒了?”男人低沉带些沙哑的嗓音就落在她耳畔,“长夜漫漫,既然醒了,不如一起继续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
    乔亦柔险些就整个从床上蹦了起来。
    耍流氓,这个陛下果真好不正经,太不正经了。
    与他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做,没有比睡觉更有意义的事情了,乔亦柔面上拼命僵着不动声色,内心却炸开了锅。
    齐毓玠差点笑出声来。
    事实上,他的确笑出了声,轻轻浅浅的。挑了挑眉梢,他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她长睫毛,半晌,才恢复躺下的姿势,只是搭在她脖颈上的臂膀却未收回。
    她不是嫌沉么?就继续沉着吧,谁叫她总胡思乱想没个正经?就她这样子怎么还好意思指责他不正经?
    今夜功败垂成,齐毓玠说不清内心感觉,摸约是有些遗憾的。
    但他既然已经放过了她,万万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他本来便不喜欢强人所难。
    幼时的那场病对他来说,说不清是福是祸,醒后他开始变得与众不同,轻而易举便能读懂别人潜藏在心底的真正心思。
    漫漫十几载,他在千万种声音中,突然悟出了许多人性。世人大多可悲可怜,他们总是戴着面具说些心口不一的话,但没人想这样,只是无力反抗,只是没有别的方法才趋炎附势委曲求全。譬如多年前在皇宫孤苦无依的他,不也正是如此?因为无能为力,所以从不反驳其他皇子们的恶意嘲弄,也从不反抗他们的欺辱。他怜悯当初的自己,也怜悯世人,可却无力改变他们,所以他只能借着这种病尽可能的站在别人的方位上去考虑问题,尽量在读懂他们的莫可奈何后不利用权势施压。
    当然,说得冠冕堂皇,他其实也利用这病做了不少故意刁难别人的恶作剧,譬如在先前大选上,他就给好些讨嫌的大臣们赐了几桩婚事,可他们那般讨嫌,还不准他有些小情绪嘛?再者,他赐的婚也没有故意寻些门风不佳的,只不过是找些寻常看不对眼有过小恩怨的对家结成亲家罢了,俗语还可称不打不相识呢……
    自我安慰了一番,齐毓玠舒坦了,方才动情间堆积的热量和难受已随着时间慢慢散去,身体和心灵都恢复平静。
    加之他手臂一直横在旁边女人身上,倒比被褥舒坦得多,迷迷糊糊的,就着她偶尔冒出的几句话,他困怠的逐渐睡去。
    乔亦柔却很不舒服,但她敢怒不敢言。
    等旁侧陛下没了动静,她才憋屈地揉了揉眼睛,虽然他手臂好重,可总比他醒过来拽着她去做他口中那些有意义的事情好多了。
    满足吧,做人要知足常乐。
    想想如今还躺在榻上休养的静婕妤,再想想江贵嫔与张元嫔,她真是感动得快要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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