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很有危机意识。”沈隽说。
池湾认真地回答她,“是啊,我爸其实可怕死了。”
不过,这世上本来也没多少人不怕死才对。
“从这里下去才是酒窖吧?”
池湾点头,两个人走过去之后,沈隽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有一道安着密码锁的门。
“去酒窖还要密码锁?”
“当然需要,我爸储藏的红酒有些价格特别高,一瓶几十万美金,有一些甚至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收藏品,不设这东西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它可不仅仅是个普通的酒窖,里面的不少藏品价值不菲。
池湾按下了密码,门只发生了刺耳的一声“嘀”,密码错误。
“你不知道密码?”
池湾无奈,“小时候是知道的,那时候去过一次,还是我爸带我去的,也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一些酒而已,我爸老是盯着我就怕我打坏了他的酒。”
“毕竟有些贵的很,有些想买也买不到第二瓶。”沈隽笑着说。
“这么多年我再没去过,再加上离开家都五年了,密码换了也是很正常的。”池湾苦恼地说,“可是这里的密码只有我爸和秦叔叔知道,以前汪姨好像也知道,如果她在还可以问她,现在她不在了……我并不想问我爸或者秦叔叔要密码。”
万一这下面真的藏着什么秘密,万一和池肖有关,他问他们要密码就等于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了。
现在池湾怀疑池肖要杀汪姨,当然不肯怎么做。
“那你要怎么办?”
“先回去,我准备点东西。”池湾眨眨眼睛。
沈隽四处看了下,“这个地方要装摄像头都不容易。”没有比较好的角度,液晶面板的密码锁直接镶嵌在平滑的墙面里,想动手脚很难。
“厨房里的人都不允许碰这个,平时一般只有秦叔叔或者我爸来,他们是知道密码的,”池湾带着沈隽往外走,“回头我削一些铅笔芯随身带着,哪天他们中的谁下酒窖之后的晚上我们再来。”
“指纹粉?”
“嗯,我在国外和一个朋友学的,最简易的取指纹的方法,刮一点铅笔芯的粉末,再加上一个最普通的粉刷,轻轻刷上一刷,就可以看到附着在手指油脂上的黑色细粉构成的指纹。”
沈隽恍然,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孩儿,还真不如池湾“见多识广”,“但这样也只能知道四个数字。”
很显然,指纹最清晰的地方一定就是密码的四个数字。
“这可是我家的密码锁,有了四个数字,我能猜出密码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池湾洋洋得意。
沈隽接受了这种说法,“我也希望尽快搞定你家这摊子事儿,如果拖到开学就麻烦了。”
“你学校也不算太远,我可以送你去呀。”池湾笑着说,“当然,我也希望能够尽快搞定这些事。”
或许是因为有人陪着的缘故,心情会比较容易放松下来,池湾对可以暂时放下对汪姨的担心,他知道他再担心也没有用,他已经不是五六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如果是那时候,他大概会冲到池肖的书房,质问他关于汪姨的事。
现在他却不会,他会将那种忧虑紧张担心压下来,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质问了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很可能加速汪姨的死亡——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他了解他的爸爸,站在他的角度,池肖是个完美的父亲,除了他幼时池肖太忙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之外,一切无可挑剔。
可是池肖对别人并不是那么宽容的性格,和儒雅俊秀的温柔外表不同,他一向是个独断霸道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他的决定和想法。
回到房间之后沈隽本来想给陈玉打电话,看了看时间还是算了,太晚了,估计他都睡了。
第二天一早的餐桌上,沈隽见到了池肖,品种丰富看着令人食指大开的餐点堆满了桌子,或许这个处处不那么令人满意的池家,最能够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在这儿吃得实在是太好了。
“小湾呢,还在睡吗?”池肖笑着问。
沈隽耸肩,“是啊,他上午一向喜欢睡懒觉。”
池肖叹了口气,“我都说过他多少次了,不吃早餐是不健康的,他都不听。你既然是他女朋友,就多劝劝他,早餐还是要吃的,哪怕吃完了再回去睡一会儿。”
沈隽心想我又不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于是,只能笑了笑,没有接过这个话头。
“怎么样,昨晚的party还满意吗?”
沈隽吞下小笼包,“池湾还挺开心的,应该不错。”当然是假话,池湾看着对party没有什么兴趣。
“那就好,现在天气热,外面又不安全,我加强了这里的安保,你就好好陪小湾在家里玩,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或者和文志说——对了,小湾小时候喜欢玩游戏,回头我让人买点儿最新款的游戏机回来,再重新配两台电脑,我知道年轻人都喜欢这些。”池肖擦了擦唇角,“你想要什么也可以让人帮你买,刚好小湾的姑姑现在在巴黎,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可以列个单子,我让她给你买。”
沈隽有些惊讶,池肖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难怪池湾回来了他那位姑姑没来看他,原来还在国外。
池家这些人简直无懈可击,池湾说过他这个姑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所以池肖才能容忍她活着,说不定这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沈隽笑着说,“好啊,谢谢池叔叔。不过就不用麻烦您了,不如把池湾姑姑的电话给我,我来亲自和她说。”她眨眨眼睛,“有些女孩子的东西,还是我们自己聊比较好。”
池肖不在意地说,“好,你们自己聊吧,她听说小湾交了女朋友,还一直很好奇呢。”
沈隽只能作出羞涩的微笑来。
幸好池肖吃完了很快就离开了,沈隽开开心心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饭,然后才去叫池湾起床。
下午的时候,池湾故意让秦文志送一瓶好红酒过来,秦文志并没有说什么,亲自去酒窖取了一瓶,池湾开了给自己和沈隽都倒了一杯。
“我不喝酒。”沈隽说。
池湾苦着脸,“我也不喜欢酒,苦苦的有什么好喝,不过这个红酒,闻起来还是很香的。”
最后帮佣拿出来的酒几乎还是整瓶的,秦文志看着也就笑着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那小子估计是拿酒故意讨好女朋友,但其实根本不喜欢喝,看来那个小姑娘对酒也不是很感兴趣,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也就是好奇。
他并没有多问,只是将酒收走了。
这天池湾很安分地待在家里,并没有提要出门的事,池肖回来之后问了一下他的情况,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晚上大家和乐融融地吃了顿晚饭,池肖甚至心情很好的关心了一下沈隽的学业,“以后小隽毕业了,可以到我们池氏来上班嘛,池叔叔给你开工资!”
“谢谢叔叔。”沈隽甜甜笑着,完全像她这个年纪纯洁的小姑娘。
池湾侧过头看她,眼神温柔到没有人会怀疑他爱着她。
池肖的晚餐吃的很少,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沈隽惊讶,“池叔叔只吃这么一点吗?”
“我可不比你们还年轻,”池肖笑着说,“晚上吃太多可不利于养生的。”
沈隽:“……”
吃完晚饭沈隽又陪池湾玩了会儿游戏,就回房间了。
夜深人静之后,池湾来悄悄敲了敲她的门,沈隽打开门,陪着他往餐厅走去。
和昨天一样站到酒窖的密码门前,池湾拿着刷子小心地刷着液晶屏,很快就出现了四个格外明显的交叠着的指纹,其他地方倒也有一些指纹的印记,但是有四个键位明显是最常按的地方。
“2、6、7、9。”沈隽说。
池湾轻轻说,“是我爸的生日,72年6月9号。”
“等一下,你爸72年的?”沈隽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他只是接近四十岁……”毕竟看着太年轻了,走出去说他三十岁说不定也有人信,结果他今年都四十五了?
“怎么可能不到四十岁啊,我都22了。”池湾没好气,“他确实保养得比较好。”
按下“7269”四个数字,结果却是刺耳的一声“嘀”,密码错误。
沈隽看向他,池湾想了想,倒过来输入了“9627”,果然一声轻响,门开了。
“聪明!”沈隽称赞他。
池湾矜持地说,“谢谢。”
走进去池湾打开了灯,沈隽就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酒柜密密麻麻,还有保存良好的酒桶,不同的葡萄酒需要不同的储藏环境,这里一切都做得很完美了。
“好大。”她感慨说。
池湾叹了口气,“所以,到底要怎样去到这里的下面,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家酒窖下面还有什么空间。”
这么大的话,他们要找门估计都要找很久。
“咔”地一声轻响,在这个安静到说话都有回声的地下酒窖里,这一声几乎是无法掩饰的动静。
沈隽警惕地朝左侧的酒架看去,一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池湾,手中的枪稳稳指着他,刚才那一声,就是他的枪上膛的声音。
“秦叔叔?!”池湾震惊地叫了起来。
他不明白,秦叔叔为什么要杀他!
第12章
别说是池湾惊讶,沈隽也是很惊讶的,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秦文志,当然,她觉得就算秦文志猜到他们偷偷进入酒窖,也不该拿枪指着池湾吧?
拿枪指着她都比指着池湾靠谱。
毕竟池肖是一个池湾但凡磕破点皮都要发脾气的人,秦文志又是池肖的心腹,他没道理这么对池湾啊。
“我就怀疑一个从不喜欢喝酒的人会忽然要红酒。”秦文志无声地笑了笑,“当然,我也只是怀疑,姑且来试一试,想不到还真的等到了你。”
池湾放软了表情,“秦叔叔,我知道错了,不该打酒窖的主意,我知道这里都是爸爸的宝贝,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秦文志的笑容却变得苦涩起来,“你错了?是,你错了,只不过不是错在今晚来了酒窖,而是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池湾有些惊讶,甚至带着些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意思?
沈隽看着秦文志,他应该和池肖差不多大,然而池肖完全还像是个年轻人,秦文志的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黑发里也夹着几乎要藏不住的白发。哪怕他管着池家里里外外是很辛苦,但池肖给他的待遇足以让秦文志也享受奢侈的生活,然而,他却过早地苍老了,那双眼睛几乎和老人一样浑浊,充满着压抑的阴郁。
白天的时候,秦文志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戴着银边眼睛,穿着得体的西装时还不觉得,这会儿看他,没了眼镜的遮挡,头发显得有些散乱了,才发现他老得那么厉害。
“你这么做池叔叔会生气的。”沈隽故意提起了池肖。
结果秦文志一下子就敛起了所有表情,“就是为了阿肖,我才必须杀了你。”
“为什么?”池湾完全想不明白。
“我不能让他一错再错。”秦文志显得十分痛苦,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脊梁。
池湾和沈隽简直是满脸问号,能不能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啊。
偏偏在这时候,通往上方的楼梯上传来了动静,双方的脸色顿时都变了。
几乎不用猜,在这个家里还有酒窖密码的除了池肖还会有谁?
秦文志一生只能在池家做个类似管家的职业,而不是自己创一番事业,就是因为他虽然心思缜密有些才能,却到底不够果决,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一瞬间立刻后悔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而不是一见到池湾就开枪。
下定决心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犹豫,但在这最后关头,他终于没再犹豫了,直接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