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椒房殿,沈葭便见有一位容貌娇美的妇人正倚在湘妃榻上假寐,而她旁边则是一个一岁左右的小丫头,此时正撅着p股很是认真的玩儿着什么。
当今皇后,楚国公独女楚南歌,也是沈葭小时候唯一算得上有些交情的玩伴。那时候她一个庶女在贵族圈儿里没人搭理,楚南歌算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出身的女孩。
楚南歌生的极美,幼时便是镐京城的天之骄女,才华横溢,得汐贵妃宠爱,又赐婚当今圣上,这整个皇城又有哪个女子不心生羡慕?但后来的事谁也不曾料到……
沈葭六岁那年楚国公被诬陷谋逆全家葬送火海,楚南歌家园被毁、身负血海深仇,又被迫沦为钟楼楼主高继的一颗棋子,这些年她定然也活得极不容易。
不过看她眉宇间挂着幸福,想必圣上是极为宠她的。说来也是,当今圣上为她空置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也算是难得了。
“娘娘,沈葭来了。”
皇后闻声抬起眼眸,待见到沈葭时目光慈善而温柔,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直起身子。
沈葭一手牵着袁玮、一手抱着侯宁走上前屈膝行礼后便被赐坐在了皇后的旁边。
“没想到你我姐妹阔别多年,倒还有重逢的一日,本宫心甚慰。”皇后说着接过沈葭怀里的侯宁,“这是你的女儿吧,都这般大了。”
皇后身旁原本在自己玩儿的小丫头看到了也急急忙忙扒拉着皇后的胳膊要看,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皇后眉眼笑成了月牙:“檀儿也想看妹妹吗?”
沈葭看着她身旁的女儿问道:“这是公主殿下吧,长得可真水灵,和娘娘小时候也是没差了。”
皇后笑看她一眼:“你倒是说我呢,你又查到哪儿去了?以前敏慧皇后在世的时候还常说,沈葭这丫头生了张俏脸儿,她若是再有个儿子肯定也要你做儿媳呢。”敏慧皇后便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曾经盛宠一时的汐贵妃。
沈葭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皇后娘娘说笑了,民妇不过是个庶出之女,不敢高攀。也是敏慧皇后怜我命苦,给了我不少照顾。”当初她为了不再受楚王妃磋磨施了巧记引得敏慧皇后赏识,那段日子倒真是得了不少益处。不过后来敏慧皇后离世,她的日子就没那般滋润了。
皇后见沈葭说起这个神色黯淡不少,便知是想到了以前王府里的日子。楚王妃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哪里会把她这个庶出的女儿当回事呢?
二人正说着话,又有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明玉公主来了,还有……林公子。”
皇后不解地蹙了蹙眉头:“林公子?哪个林公子?”
“回娘娘,是您的弟弟林靖宇林公子。”
沈葭神色微变,林靖宇怎么来了京城?难道月娘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有这么硬的后台,袁来□□丸~
☆、第95章
明玉公主带着林靖宇和月娘一众人进了椒房殿, 皆对着皇后行礼问安, 沈葭也急忙上前对着明玉公主行礼。
沈葭旁边的袁玮一看到自家亲娘来了,开心的跑过去张开胳膊要抱抱,嘴里不停喊着娘。
月娘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儿子, 自是喜极而泣,但如今是皇宫不好惊了凤仪,忙抱起袁玮退到一旁没有说话。
明玉公主听说她是沈葭笑着上前拉住她:“我知道你,你是楚王府里那个逃婚的庶女。”
这明玉公主一见面就提自己逃婚的事,这让沈葭顿时有些不自在, 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僵住。
“明玉。”皇后唤住她, 冲她伸出手来, “快过来坐,你还有着身子呢也不好生在家里待着, 怎还跑了出来?驸马外出办差,你们母子的安危可全在我和你皇兄的身上呢。”
皇后说着望了眼一旁站着的林靖宇,心底叹息一声:“大家也都坐吧, 有什么话慢慢说。”
明玉在皇后跟前坐下,其他人也跟着在宫女们搬来的小凳上坐下, 只袁来春和沈菀夫妇两个却一直站着没动。
明玉公主看他们二人一眼, 这才道:“嫂嫂, 明玉今日来找您还真是有件要紧事。”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月娘, “你可知此人是谁?”
皇后端详了月娘片刻,看向明玉:“有什么话就说吧。”
“回嫂嫂,这人正是咱们宝宁郡主的郡马爷, 如今翰林院编修袁来春的结发之妻,而她身边的两个娃娃也都是咱们编修大人的血脉。”
皇后神色微变:“明玉,这等话可不能儿戏。”
“皇嫂,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靖宇哥哥,他如今就住在袁编修他们老家的村子,沈葭也在那儿的。”
皇后将目光看向林靖宇,表情格外认真。
林靖宇缓缓起身,对着皇后抱了抱拳:“回娘娘,确如明玉公主所说。”
沈葭觉得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袁来春罪有应得,她也曾想过让哥哥直接将此事禀报圣上,可为了王府的声誉考虑又不敢太过贸然,她是想找个既能惩罚了袁来春又能保住王府颜面的办法的,可如今事情直接当着皇后的面揭出来,似乎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不过,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皇嫂,这袁来春为了荣华富贵娶了宝宁郡主,又抛却糟糠之妻,这种人哪有资格在朝为官?而且,他当时明明说家中没有妻室皇兄才赐了婚的,如今妻儿尚在,他可是犯了欺君大罪!按照我们朝廷律法,欺君当斩!”
袁来春脸色登时煞白,突然跪倒在地上:“皇后娘娘,秦氏的确是臣的结发妻子,可,可臣当时并未欺君,因为这秦氏早在臣当年上京赶考之时被臣休弃。”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不少人都有些惊愕,包括月娘。
叶子更是气得出来为月娘不平:“二哥,你说什么呢,明明你当时走的时候好好的,还说让我们全家人等着你的好消息,这会儿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看月娘怔怔地坐在那里不说话,苏拂扬此时也是气愤难当:“袁来春,如今当着皇后娘娘说这等无厘头的话,你以为便可瞒天过海吗?”
沈葭莫名觉得袁来春不是这等蠢笨之人,他若没有万全的法子不可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来这么一出。可她刚到杏花村时月娘明明好好的等她回来,这实在是有些说不通啊。
坐在凤位上的皇后淡淡地看着袁来春,凝视良久方道:“既然如此,可有休书?”
“有,臣有些休书!”袁来春忙道。
“休书何在?”
“回禀皇后,那休书便在秦氏的身上。”袁来春说着,食指指向一旁坐着的月娘。
却见月娘缓缓起身,突然勾唇一笑,无限苦涩,眼中凝聚出泪花来:“原来,民妇当真是有过休书的……”
“嫂嫂,你说什么呢?”叶子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月娘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支金簪,将其尾部转动几下,从那金簪的空心之处取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来,对着皇后呈了上去:“民妇不识的字,不知道这可是休书。”
宫女接过来递上前去,皇后亲自展开来看,却见上面写道:
“立书人袁来春,系柳州府苏青县杏花村,弱冠之年凭媒娉定秦氏月娘为妻,岂料本妇过门之后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论谈共被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瞬元三十一年六月二十四日手掌为记。”
听皇后念完了休书上的内容,月娘扯了扯嘴角,倒是哭不出来了。果然,那东西当真是休书呢。原来他出门的时候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他早就想要抛弃她了。她可真傻……
——“月娘快看,这是我今日在县城里看到的簪子,配你最是合适不过了。”
——“竟然是金的,你为我花这等银钱做什么,咱们家还要供你和来喜念书呢,你这簪子得花不少钱呢。”
——“没关系,只要是给你的我就高兴。月娘,你记得,这簪子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带在身上,我不在你身边,你留着这簪子便如我陪着你一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他早就已经休了她……
月娘心中淌过一抹苦涩,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一个畜生!
她气得上前对着袁来春一个耳光挥下去,谁知袁来春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月娘,当初我把休书给你,当日我便离了家,当初不亲口告诉我爹娘他们是想给你一个体面,却没想到你竟然一声不吭赖在我们家,对此事只字不提。你可不要说这不是我当初给你的休书,这上面绝对是两年前的字迹,还有我的手指印。”
“袁来春你这个畜生!”月娘气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她没有任何的证据反驳他。
皇后坐在凤位上没说什么话,只淡淡看着这出似乎很明白的真相,心里暗自思忖着,却并未开口制止她们停止吵闹。
事到如今,沈葭听着他们的交谈岂会不知事情原委,她也没想到这个袁来春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对付。他竟是给自己留了后招呢!良久,她淡淡上前一步对着袁来春问道:“袁编修,你说月娘犯了七出之条,却不知是哪一条?”
袁来春不慌不忙地看了眼月娘和她身边的孩子:“哪一条,如今不是显而易见吗?这两个孩子管那个男人叫爹爹呢!”
沈葭冷笑:“苏拂扬在杏花村待了几个月而已,村里人皆可作证,难不成你觉得阿玮和阿琦是苏拂扬的孩子?”
苏拂扬也是气得脸红,他没想到自己一言不发的竟然还中了招:“袁来春,我看你是狗急了到处咬人吧,说这等话可得讲求证据。”
袁来春不慌不忙:“或许这两个确实不是你的孩子,但也确实不是我的孩子。”
“袁来春!”月娘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想把一切过错安置在她身上,他怎么可以为了他自己而不顾惜她的名节?
然而袁来春此时也生了火气,愤怒的眼眸直盯向月娘:“这件事我可没屈说了你,袁琦我不知道,但袁玮……他一定不是我的儿子!血脉相连,可那日我亲自查验过,他和我的血根本不会相融!”
“你胡说!”月娘也有些惊愕,阿玮就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不相融?他在撒谎,他一定在撒谎!
袁来春冷笑:“我撒谎?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儿自己心里清楚!”说起这个他心里就来气,当初楚王妃不想让王府混入他人血脉,亲自验了血的。他对此事一直半信半疑,他不敢相信她的月娘会做出这等事来,可今日在公主府听到自己的女儿叫那人爹爹,想来便是真的了。
秦月娘,竟然背叛了他!既然如此,到如今他也就顾不得她了。
这时,却听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众人闻声各个屏了呼吸,着急忙慌的跪下去迎接。
沈葭跪在边上叩首间便见明黄色的衣摆自眼前掠过,片刻后便是低沉威严的声音:“都起来吧。”
沈葭起身后才发现远山哥也跟着过来了,心上一喜冲他笑了笑。侯远山扫了眼屋里的众人,对方才发生的事也有了大概。
瞬和帝问起方才的事,皇后正想有个人商议呢,便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先带他们去偏殿吧,待本宫禀明了圣上再做处置。”
出了大殿,侯远山心中疑虑,他以为袁来春的事要解决了,却没想到中途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这个袁来春早在两年前便准备好了休书,当真是个薄情寡义之徒!
沈葭瞧出了侯远山心中疑虑,想着自己心中的困惑便对着带路的宫女道:“姑姑,我瞧这院中花儿开得正好,不知可否与夫君在此处赏玩片刻。”
她和侯远山是皇上和皇后请来的,自然与月娘和袁来春他们不同,且沈葭又算得上皇后的手帕交,那宫女自然不会阻拦,只笑了笑:“沈小姐若喜欢只管去玩儿,不过这院子太大恐迷了路,可需要奴婢派两个丫头带路?”
沈葭忙摇头笑道:“不必了,我们只在这四处转转,待会儿便过去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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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对于袁来春的事你有什么疑问吗?”侯远山看出来沈葭是有话说, 如今见没有了旁人, 伸手将侯宁接过来,扭头问她。
沈佳反问:“关于袁来春所说的滴血认亲一事,远山哥怎么看?”
侯远山眉头微蹙, 随即摇了摇头:“月娘不会是那样的人。”
“那关于血脉不相融的现象,远山哥又如何解释?”
侯远山想了想看向沈葭:“莫非小葭知道了什么?”
现代研究表明人与人的血都会互溶于水,即使两个人的血型不相同,也不会脱离这个现象,因而滴血认亲并无任何的科学依据, 也是荒唐至极的。
沈佳想了想才解释道:“幼时我和奶娘不小心都刮破了手指, 竟意外发现两人的血在水中融为一体。震惊之余又找了其他人的血来验证, 结果却发现所有人的血都融为了一体,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那时我便在想或许所谓的滴血认亲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侯远山对于沈葭的话略微有些惊讶, 却也并无怀疑。滴血认亲他也只是听说过,并无真的看过,兴许还真的只是道听途说、无稽之谈。
“那你如何打算?”侯远山问她。
沈葭晶亮的眼眸转了转, 突然挽上侯远山的胳膊:“我们现在回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
说完见侯远山怀里的侯宁睡得正香,便又道:“还是先把安安交给叶子, 咱们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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