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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十:“那今晚行动,明日你脱身之后,去旁边馆驿之中寻我便可。”
    “旁边的馆驿?”男孩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忽的笑了:“怪不得刚你不乐意听呢,闹半天跟谢家有干系,你是谢家什么人?”
    阿十:“你怎知我是谢家人?”
    男孩:“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南越谁不知道,只要谢家老九来南越都会住在此处,便不来,外人也别想进去,所以旁边的院子就是顶了馆驿的名儿,其实就是谢家在南越的私宅,你既让我去旁边寻你,必是谢家人无疑。”
    阿十:“你倒聪明,既然如此聪明,就自己猜猜我的身份吧?”
    男孩:“不好猜,若说你是谢家养的护卫,这身手有些菜,而且谁家也不会养女的看家护院,若说你是谢家的丫头,也不像,而且丫头哪有还会功夫的,难道你是谢老九的红颜知己,这倒可能,可你的样子又不像那种风尘中的女子。”
    阿十:“胡说八道,红颜知己难道都是风尘女子不成。”
    男孩:“你不会真是谢老九的女人吧,我跟你说谢老九可不是他爹,一肚子花花肠子,远的不说,就说这番禹城里就有他的相好,那个芳华阁里的寇芳华就跟他有一腿,你长得又不差,做什么想不开跟这么多女人抢男人啊。”
    看起来她九哥还真是花名在外,芳华姑娘的事儿连这个小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竟来规劝自己,想想都觉好笑,正要说什么,忽听外头有人声传来,听着像个丫头:“这后院里都是大王搜罗来的美男,娘娘进去不妥,还是回去吧,若是给大王知道,怪罪下来,奴婢的小命就没了。”
    接着便另一个声音:“滚一边儿去,听说这些狐媚子的功夫必女人还厉害,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都是些什么货色,值得大王如此费尽心思。”嗓音有些尖利。
    阿十暗道,怎这声音听着如此耳熟,竟好像听过一般。
    先头那个丫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好容易求得大王答应然给您跟着过来南越,何必又要惹大王着恼呢,况且这些美男明儿就要送去南越王宫,大王并不会留下他们,侧妃娘娘何必担忧……”
    丫头一个侧妃大约惹恼了主子,就听啪一声:“闭嘴,再若啰嗦,把你送去红帐,让你好好受用受用。”
    阿十这次倒是听出来了,不禁暗惊,竟是珍珠,若珍珠进来可不全露了吗。
    正着急男孩推了她一把,指了指旁边的小屋:“你先去茶房。”
    阿十忙一瘸一拐的进了小屋,刚进屋院门便推开了,阿十躲在茶房的门后往外看,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是珍珠,算起来不过一年,那个苏盛兰身边儿唯唯诺诺的丫头,已是一头珠翠满身绫罗,俨然一位盛气凌人的异族贵妇,哪还有丝毫往日的卑微。
    104、104 …
    珍珠进来看见男孩, 上下打量一遭:“你叫什么?”
    男孩:“你管我叫我什么?”
    珍珠后头的丫头喝了一声:“放肆,敢跟我们娘娘如此说话, 还有没有规矩?”
    男孩:“对不住, 我自来野惯了, 从不知规矩二字,至于说这位是娘娘, 少蒙人了, 夜郎的王后如今在夜郎呢,大王此来求娶的娘娘这会儿还在南越王宫,这怎么又蹦出了个娘娘来。”
    男孩几句话正戳中珍珠的痛处, 本来自己上头只压着一个公主, 如今大王又来求娶南越公主,这往后自己见了南越公主也要行礼问安, 想想都憋屈,如今连这么个给人当玩物的东西都不把自己看在眼里,恼恨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男孩不闪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嘴巴。
    珍珠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 男孩的半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男孩却毫不在意,脸上的笑都未退,抹了抹嘴角,看着珍珠:“俗话说好事成双, 这边儿再来一巴掌就齐活了。”说着偏头把另一边脸伸了过去。
    他这般豁得出去,珍珠倒有些怂了,下意识退了一步,男孩笑了:“怎么,没种,还说自己是娘娘呢,这点儿胆儿都没有。”
    男孩一句话激怒了珍珠,扬起手又要打过去,却给旁边的丫头拦住:“娘娘不可,这位怀玉公子明日可要进宫的,若是伤了,大王怪罪下来……”
    丫头没说下去,但珍珠已经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闯了祸,她听底下的人说过,这个怀玉公子是大王费了些力气寻来的,就是为了献给南越王,如今被自己打了一巴掌,这脸肿的老高,哪里能瞒得过去,想到大王的脾气,珍珠脸色变了几变,终露出个笑来:“哎呦,你瞧瞧,我这不防头一挥手怎么碰脸上了,我可不是故意的,公子也别往心里去,我这儿有上好的药,最是消肿去疼,给了你吧,你自己擦擦,明儿就好了。”伸手从怀里寻出个白瓷小瓶子来,递了过去:“这可是难得好东西,拿去吧。”
    男孩笑眯眯的接了过来,珍珠刚要松气,男孩抬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声,打的珍珠退了两步方方站住,捂住脸指着他:“你敢跟我动手。”
    男孩甩了甩手腕子:“哎呦,你瞧瞧,我这不防头一抬手,怎么就碰您脸上了,我可不是故意的,您别往心里去,这药您消肿去疼,您拿回去擦吧。”说着把手里的瓷瓶丢了过去,那瓷瓶子掉在地上摔了粉粹,里头的药撒了一地。
    珍珠一张脸气的通红,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就算在京里的时候,仗着郡主的势,也没人敢如此对待她,更何况,自己如今已是夜郎的王妃,这个下贱的小子敢对自己这般,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嗷一嗓子冲过求就跟男孩撕扯在一起。
    丫头吓坏了,拦又拦不住,忙转身去外头喊人,这一闹惊动了前头饮宴中的夜郎王,快步行来的时候,男孩正骑在珍珠身上,左右开弓,夜郎王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还不拉开。”
    上去两个侍卫把男孩拉了起来,丫头扶起珍珠,众人一看差点没笑出来,头上的珠翠簪环散了一地,发鬓蓬乱的跟疯婆子差不多,一张脸肿的像猪头 ,估摸连亲娘来了都认不得了。
    珍珠勉强睁开眼,见自己男人来了,立马找着了主心骨,踉跄着扑了过去,抱住夜郎王的大腿哭了起来:“大王您可得给妾身做主啊……”
    夜郎王低头看了看她,脸色难看之极冷声道:“还嫌不丢人吗,你扶她回去,从今儿起闭门思过,没本王的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那丫头忙应着,扶起珍珠走了。
    夜郎王看了男孩一眼皱了皱眉:“去找郎中来。”
    男孩拍了拍身上的土:“大王不觉这会儿再找郎中晚了些吗,明儿就进宫了,一晚上我这脸上的伤,怎么都是好不了的,不过呢,倒是还有一个法子。”
    夜郎王:“说。”
    男孩:“戴面具,明儿进宫表演傩舞也是需戴面具,早戴些也没什么。”
    夜郎王:“你自己一人戴岂不怪异。”
    男孩:“那就都戴上不就得了。”
    夜郎王想了想,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可行,点点头:“就依你的主意。”转身走了男孩:“怀玉送大王。”
    等院门关上,阿十从灶房出来,看着他脸上的伤:“你是故意的。”
    男孩:“故意什么?”
    阿十:“故意激怒珍珠,让她伤了你的脸,如此明儿便能顺理成章的戴面具了。”
    男孩:“你还不笨吗,那面具是跳傩舞的时候才戴上的,平白无故戴个面具,岂不惹人怀疑,夜郎王可不是容易糊弄的,本来我还发愁怎么寻个机会,不想这蠢女人就送上门来了。”说着看了阿十一眼:“你认识刚那蠢货。”
    阿十点点头:“她是我一个亲戚家的丫头。”
    亲戚?男孩眨眨眼:“你是谢家那位阿十小姐。”
    阿十一愣:“你怎么知道?”
    男孩:“怪不得你让我去旁边馆驿找你呢,原来是谢家千金,睿王殿下的未过门的王妃。”
    阿十:“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男孩:“那是,我是谁啊,再说你谢阿十鼎鼎大名,谁人不知。”
    阿十:“什么鼎鼎大名?”
    男孩:“三箭同靶巾帼不让须眉的谢家阿十,早就声名远扬了,那些说书的都把这段编成了书,你不是不知道吧。”
    阿十摇摇头:“不知。”
    男孩打量她两眼:“看起来外头的传言不像真的啊,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拉不拉的开弓都难说,还三箭同靶,怎么看都像胡说的,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外头人胡编的,根本没这么档子事儿。”
    阿十:“你说编的就是编的好了。”说着从腰上的荷包里掏出个药瓶子来塞在他手里:“这里人多眼杂,我不能在久留,明儿就照我们商量好的计划行事,你既知我是谢阿十,想必知道我七哥是神医,这药是我七哥配给我的,最是管用,你用温水洗了脸,涂上明儿一早就能好,我先走了。”
    男孩却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她的脚:“你脚不疼了啊。”
    他一说阿十才想起自己的脚腕子扭了,走路还勉强凑合,翻墙恐怕有难度。
    男孩拉着她坐在他先头坐的那块石头上,蹲下伸手去脱她的鞋子,阿十忙避开:“你做什么?”
    男孩翻了白眼:“治伤啊,还能做什么?”说着瞥了她一眼嗤一声笑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非礼你?虽说你长的不错,可我对寡妇可没兴趣,一句话治不治,不治的话,你今儿就只能留在这儿了。”
    留这儿哪成?老爷子跟九哥还等着呢,更何况还有芳华姑娘,自己总不能把芳华姑娘一个人了在这儿吧。
    想到此,看了男孩一眼:“你多大了?”
    男孩斜眼瞟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是瞧上我了吧。”
    阿十皱了皱眉,看他的样子也不过十二三,比小粘糕还小呢,就是个孩子,自己避讳个什么劲儿,索性自己把鞋脱了袜子褪了一半,见脚腕子上青了一片。
    男孩伸手在她脚腕子上摸了摸:“放心吧,没伤了骨头,揉开就好了。”说着揉了起来。
    别说给这小子揉了几下,真不那么疼了,阿十站起来动了动,虽说还是疼,但比刚才好了许多,这矮墙应该能翻过去。
    看了男孩一眼:“别忘了擦药,我先走了。”说着,纵身翻了出去,听见男孩在院里咕哝:“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原来这丫头就是谢阿十,还真让人失望……”
    阿十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让人失望了,摇摇头,顺着原路回了先头的院子,一进屋,芳华姑娘便站了起来:“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被人发现了呢,事情办成了?”
    阿十:“办成了,还得多谢芳华姑娘仗义相助。”
    芳华姑娘:“不过举手之劳,何必客气,走吧,刚驿官叫人来催两次了,我都说累了想歇息一会儿,好歹支应了过去,若你再不会来,只怕就要生疑了。”
    一行人刚出了院子就碰上前来查看的驿官儿,芳华姑娘:“大人倒是跑的勤。”
    驿官儿:“芳华姑娘不知,若以往您就算在这国宾馆中住个一月两月都不成问题,只如今夜郎王来求娶公主,却不能怠慢。”
    芳华姑娘:“大人不必为难,奴家这就回芳华阁去了。”撂下话带着阿十跟琴师出了国宾馆。驿官儿一直送出大门,看见她们上了轿子方才回转,进来瞧见格鲁,愣了愣忙道:“格鲁将军您怎么在这儿,莫不是有什么吩咐?”
    格鲁往外头瞟了一眼:“刚那是什么人?”
    驿官儿愣了愣,心说这位什么记性啊,刚在宴席上还看芳华姑娘歌舞呢,怎么转过眼就不记得了,只能道:“是芳华姑娘跟她身边的伺候丫头还有芳华阁的琴师。”
    格鲁暗道,不可能是她吧,那丫头如今远在晋国京城呢,怎会出现在番禹城?想必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摇摇头走了105、105 …
    从国宾馆出来, 特意绕了一圈在驿馆侧门停下,阿十:“多谢姑娘送我回来, 姑娘可有话要问, 若无话我可走了。”
    芳华姑娘欲言又止终抿着嘴摇摇头, 阿十暗暗叹了口气,这姑娘太腼腆了, 真不像是风月场中打滚的女子, 对付她九哥这种人就得直白,含蓄委婉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阿十跳下车,正想进馆驿, 就见窗帘撩了起来:“姑娘。”
    阿十回身看着她:“芳华姑娘可有吩咐?”
    那张漂亮的脸红了红, 半晌方才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姑,姑娘好, 好走。”
    阿十愕然,这姑娘还真是,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可爱,可爱的让自己都不想捉弄她了, 眨眨眼:“我叫阿十,上头有九个哥哥, 却跟我八哥九哥的感情最好,尤其九哥每次来南越都会给我带许多好玩的回去,你说我九哥是不是很好。”
    芳华姑娘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姑娘的九哥对姑娘真好。”
    阿十:“我也这么觉得, 我的回去了,再不回去九哥就要担心了,回见。”挥挥手跑进驿馆去了。
    李芳华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嬷您说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阿嬷想了想,忽道:“姑娘可记得国公府有位千金小姐因排行第十父母深爱,因此起了名就叫阿十,而谢公子可不正是国公府的九少爷吗。”
    李芳华:“这么说,这位阿十姑娘是谢公子的……”
    阿嬷:“妹子,嫡亲的妹子。”
    李芳华:“如此说来,她就是晋国大将军王那个未过门的王妃,曾在校场三箭中靶胜了夜郎月光公主的谢家幺女。”
    阿嬷:“可不就是她吗,若不是亲眼所见,老奴真想不到竟是这么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谁说咱们大晋的姑娘都是软趴趴没用的,瞧瞧这位谢阿十,可真给大晋的姑娘长脸了。”
    李芳华:“阿嬷糊涂了,咱们哪里还能算大晋的人。”
    阿嬷:“姑娘何必如此,当年咱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跑到这南越来,当日那县官死的蹊跷,跟姑娘毫无干系,却被按在咱们头上,这才不得不逃到这南越来安身,姑娘不是一直想洗清冤屈吗,如今倒是个机会。”
    李芳华:“阿嬷是说让我求助谢公子?”
    阿嬷点点头:“谢公子仗义豪爽,对姑娘也是大有情意,此事必不会推脱。”
    李芳华:“之前阿嬷也知公子身份怎不劝我如此。”
    阿嬷:“之前老奴是觉姑娘跟谢公子门第悬殊身份有别,便你二人彼此有情,也怕终不得个好结果,故此不曾劝姑娘。”
    李芳华叹了口气:“阿嬷您糊涂了,之前我与谢公子身份有别,如今不是一样。”
    阿嬷摇摇头:“不一样,从这位阿十小姐对姑娘态度来看,谢家或许不在乎门第身份,听人说谢家的八少爷任侍郎之职,是天子宠臣,而谢家的八少奶奶却是一位出身江湖无父无母的孤女,姑娘想啊,若谢家有门第之念,怎会由着八少爷娶一位孤女进门,刚阿十小姐对娘更是格外亲切,若是姑娘能嫁给谢公子,姑嫂之间也会和睦。”
    李芳华脸一红:“阿嬷说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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