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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驰乐找了找黄毅的脉,感受着那已经有点紊乱的脉象。
    再三检查之后,郑驰乐确认了方成倩的判断:这人似乎真的被人用药物控制了。
    郑驰乐心头猛跳。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个总是无声无息穿过国界线的刘启宇到底为什么能神出鬼没。
    在那家伙还只是高中生时,就已经有了那种近乎狠毒的凌虐欲,那时候被他欺辱过的小男生几乎都自杀了,可见那家伙有多可怕。
    而且从那时候开始,那家伙就喜欢用药!
    当初杨铨和刘启宇干的事,黄毅真的有掺和?
    那黄家呢?
    黄震军呢?
    杨铨倒还好,至少已经在军方监控之下,搞不出什么风雨;刘启宇就不同了,他的行踪难以捉摸,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身边有这么一个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炸开的炸弹,根本没法安心!
    尤其是在知道对方还有能跟里应外合的合作对象之后……
    郑驰乐面色沉沉,他取出银针给黄毅施针,强行将黄毅从昏迷状态中弄醒了。
    黄毅睁开眼睛时脑袋还有些晕眩,见到郑驰乐后微微一愣。
    接着他脸色大变,掀开被子就要离开。
    郑驰乐抬手拦住他,定定地瞧着他的眼睛:“你认识刘启宇?”
    第218章 报复
    黄毅对上郑驰乐锐利的视线,有种自己根本无所遁形的感觉。
    对于郑驰乐这个人,黄毅了解得也不少。
    郑驰乐履历起起落落,但都每次落入低谷后都反转得相当漂亮,就连黄震军也夸过郑驰乐好几次。
    黄毅起初觉得黄震军是“爱屋及乌”,对郑驰乐带着几分偏见,但黄韬、方成倩都陆续跟郑驰乐交好之后,黄毅就明白郑驰乐这个人确实有点能耐。
    黄毅其实挺嫉妒郑驰乐的,因为郑驰乐的世界干干净净,仿佛根本没沾上过什么脏污的东西。
    这样的人,跟他恰恰是两个极端。
    刘启宇这个名字从郑驰乐口里说出来,对黄毅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他从清醒后就意识到自己的秘密藏不住了,只是他没想到郑驰乐会直接猜出那人是谁。
    刘启宇是淮昌人,郑驰乐也是淮昌人,难道他们认识……
    黄毅目光微沉,狠戾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郑驰乐。
    郑驰乐将他按回床上,拉过一边的椅子说:“你的身体在这么拖下去会垮掉的。”
    黄毅说:“跟你没关系。”
    郑驰乐扫过黄毅寒冰似的的脸色:“当然跟我没关系,在你心里,你几乎已经跟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黄毅说:“我知道郑秘书长辩才好,就算碰上闹事的也能三言两语劝回去,但有些事情不该你管的,你永远都不要去管。”
    郑驰乐说:“你既然认识刘启宇,那么你认识杨铨吗?”
    黄毅斩钉截铁地说:“不认识。”
    郑驰乐确定了:“看来你认识。”
    黄毅脸皮微微抽动:“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郑驰乐说:“这么幼稚的争论,我们还是免了吧。”他瞧着黄毅,“杨铨那个人擅长攻心,你作为黄家长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相信杨铨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见郑驰乐丝毫听不进自己的否认,黄毅也不再隐瞒,冷笑道:“那个被自己部属逼得抱头鼠窜的废物,怎么可能影响到我。”
    郑驰乐说:“他是不是废物,看看你受了多大影响应该就知道了。”
    黄毅霍然抬头,冷冷地盯着郑驰乐。
    他突然抬手掐住郑驰乐的脖子,问道:“你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你跟刘启宇有关系?”
    郑驰乐不躲也不避,任由黄毅的手在自己颈上使劲。
    他在脑海里迅速地理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杨铨果然跟黄家有关联,杨铨借着当初那场追捕撒手之后,切断了自己跟刘启宇那边的联系。同时杨铨埋在黄家这边的暗线也浮出水面,黄毅扮演的角色应该是杨铨的棋子,杨铨用来牵引刘启宇的棋子。
    黄毅这个人早就跌进了泥沼里,最卑劣、最淫秽、最低贱的姿态都在刘启宇面前出现过。正是因为黄毅几乎已经由里到外地腐朽,用来接近刘启宇反倒最适合。刘启宇那种人早就什么都不相信了,黄毅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让他松懈下来。
    郑驰乐当初并没有太深入地参与到定海那桩跟杨铨相关的大案里,但杨铨对刘贺和田思祥两人的心理操控郑驰乐还是隐约能推断出大半的。
    即使后来田思祥经历了种种磨砺,甚至成为了首都军研处的一员,在遇上杨铨时还是有着旁人无法领会的惊颤。
    杨铨那个人的能耐从来都不在于他赚钱的能力,而在于对人性的揣摩和利用。
    光是针对刘启宇和黄毅,自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黄毅是黄家长子,很多时候也可以打着黄家的名义便宜行事,再加上他还有着跟方成倩的婚约在,扯着黄方联姻的虎皮他能够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而刘启宇则接收了杨铨的大部分势力,同时还开始凝合常年游走在边境的走私商和不法犯罪集团,真要动真格也非常不简单。
    这两边凑在一块,做起恶事来大概是一拍即合!
    这大概就是前几年边界频频出乱子的原因。
    郑驰乐想到在隽水那边蛰伏了三年的杨铨,再看看眼前的黄毅,心里突然打了个突。
    他隐隐抓到了整件事情的脉络,甚至还感觉出……收网的时刻大概要到来了!
    郑驰乐抬手移开黄毅钳制着自己脖子的手掌,看着黄毅说:“我确实认识刘启宇,而且也确实见过杨铨几次,但是我跟他们没多大关系。倒是你,似乎跟刘启宇关系非常密切。”
    黄毅被郑驰乐掰开的手指微微发颤,既然被郑驰乐检查过身上的伤了,他也不再隐瞒,冷声说:“没错,密切到谁都没法想象。”
    郑驰乐脸上的表情没多大改变,并没有因为黄毅承认自己跟刘启宇的扭曲关系而面露不屑或者讥嘲。
    他认真地问道:“为什么?”
    黄毅说:“与你无关。”
    郑驰乐说:“再加重药物的剂量,你就会死。”
    黄毅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郑驰乐说:“我明白了。”
    黄毅定着郑驰乐问:“你明白了什么?”
    郑驰乐说:“你有必须做到的事情。”
    黄毅不再说话。
    郑驰乐跟着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黄毅,你不用一个人背着。”
    黄毅说:“我根本没有背着什么,我这么一个人,早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郑驰乐安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站起来说:“我给你开点药,你要按时吃。”
    黄毅说:“我不需要。”
    郑驰乐拿起笔倚着桌沿站定,边写边说:“你要是按时吃,我可就定期找上门帮你复诊了。”
    黄毅说:“郑驰乐,多管闲事是很惹人厌的。”
    郑驰乐说:“我是一个医生,而且是个特别惹人厌的医生,”他停笔朝黄毅微微一笑,“多管闲事是我的老毛病,你现在就可以先学着习惯。”
    黄毅沉着脸望着郑驰乐。
    郑驰乐将写好的用药方案塞进黄毅口袋,说道:“你休息一下,等恢复体力后就可以走了。那些过分的玩法,能不玩就别玩了,要不然很容易出问题。”
    自己做出来是一回事,别人口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黄毅这些年虽然习惯了那种扭曲的性虐关系,听到郑驰乐平静地告诫还是握紧了拳头。
    他闭起眼,自欺欺人地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好,我会注意,你可以走了。”
    郑驰乐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应他要求转身离开。
    等他走到门边时,黄毅突然又喊住了他,问道:“是不是方部长把你找来的?”
    郑驰乐转过身,朝黄毅点点头。
    黄毅脸色平和:“你跟她说……等阅兵结束后,我会主动解除我跟她婚约。”
    郑驰乐还没答话,方成倩的声音就插进他们的对话里:“黄毅,你怎么不自己跟我说!”她跟黄毅一样紧紧地握起了手掌,拳头绷得紧紧地,仿佛极力在隐忍着内心的震颤。
    黄毅见到打开门站在那里的方成倩后面色灰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方成倩说:“从第一次发现你在做什么开始,我就一直在等,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认识的黄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直都在等。”
    黄毅第一次直视方成倩的眼睛:“没有解释,事情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我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黄毅。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改,但是尝试过以后就发现自己改不了。在你们面前我天天都要伪装你们希望看见的模样,伪装得越久,我就越辛苦。我越辛苦,就越是迫切地想找人发泄,这样恶性循环了这么多年,可能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已经这样了,你说我怎么给你一个解释?”
    方成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那阅兵结束后我们就解除婚约。”说完她顾不得郑驰乐在一边,转身大步迈离。
    也许在多留片刻,向来被称为军中“铁娘子”的方成倩会在外人面前落下泪来。即使对黄毅早就失望透顶、即使对婚约早就没半点期望,听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黄毅说出那种自甘堕落的话,方成倩还是压不下满心的伤怀。
    郑驰乐转头对黄毅说:“你伤了她。”
    黄毅说:“我早就伤了她。”他顿了顿,“以后都不会了,她已经看清我是怎么样的人,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为我难过。”
    郑驰乐看着黄毅。
    黄毅说:“郑秘书长,拜托你一件事。”
    郑驰乐回:“说。”
    黄毅说:“无论你知道了什么或者猜出了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郑驰乐说:“她有权利知道。”
    黄毅跟郑驰乐对视:“她不需要知道。”
    良久,郑驰乐说:“我答应你。”
    黄毅说:“谢谢。”说完他就从下了床。
    他的第一步走得不太稳,但走出第二步时就再也看不出半点疲态。
    郑驰乐知道黄毅身上的伤口必然正给他带来巨大的痛楚,但黄毅脸上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想来这样的忍耐对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再平常不过。
    郑驰乐目送黄毅离开,跟方成倩说了一声后就回市政府那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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