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村口外稍作停留,蛇定定看着,突然间调转方向,往马车的方向爬去。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马仰起一声长鸣,马夫发出吆喝,重新架起马车往前行驶。
蜷缩在车顶上,蛇圆溜溜的脑袋随着马车的晃动一摇一摆。
蛇所在的这辆车里头坐着李家女眷,车厢内李红茹正与她娘说话,一番听下来,它便知道李家这几日要进城做生意,有在岳城内开药铺的打算。
宝泉村珍贵的野生药材并不少,村民大部分的收入也来源于采集药材倒卖进城里或是其他地方。
它想起睦野得了空闲也总时不时去深山里采集药草,之前也跟过对方去城里卖药。药铺老板给的钱能把钱袋子装得鼓囔囔呢,想来也是赚了不少钱,可睦野怎么还是如此清贫,他的钱都用去哪儿了。
想到睦野,蛇便忘不了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那充满不信任的眼神,他居然会怀疑自己欺负一个老妇人。
越想越难过,蛇不打算再想睦野了。
不过一个山野莽夫,不就是身上的精阳之气纯厚,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好的。村里它遇到过几个精阳之气颇旺的村民,只要它愿意,勾勾手指头想必那些人就一定心甘情愿的任他吸取,何必吊死在这根木头上。
这般告诫自己,马车驶到一半路时,天色缓慢暗下,迎面飘来的风透着一股阴冷,周围的山野变得阴森森的,想是就要下雨了。
马车驶入通往城里的官道时,天上果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凉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它爬到车檐下避雨,不久后四周逐渐热闹起来。
进了城,前面一车的人全都下了马车,李家男人先进了客栈,随后女眷们才陆续下车。
马夫一行人全部客栈后,青蛇才爬进车厢里,他化出人形,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是曲溪青第二次进城,他实在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脑子一热,就浑浑噩噩的跟出来了。
客栈过去一条街便是西市,西市人多,因此平时客栈这处也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只是此时夜色将至还下了雨,出来逛街的人便少了,过路的行人纷纷打起伞跑起来,曲溪青漫步在街头,蒙蒙的雨水将一头长发渐渐打湿,有行人无意朝他看了一眼,还在跑动的腿脚便崴了一下,跌了个大跟头。
“哎哟——”
行人的痛呼将曲溪青目光引了过去,触及到行人呆滞的神色,曲溪青失笑出声,那行人痴痴道:“莫不是撞见仙子了吧。”
曲溪青笑不过片刻,他敛起神色,行人痴迷的眼神叫他心中不快,烦闷涌上心头。
何时睦野也能用痴迷的目光看着他呢?试着在脑海内幻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睦野陷入痴迷的样子。
曲溪青沿着街头走了一路,一路上有不少人给他伞避雨却让他拒绝了,他知道后头有人跟他,只假装不知道头也不回往前走。
眼下他心情正好不爽,来些人给他解闷倒也不错。
曲溪青勾起一抹坏笑,身子踉跄之后,猛的被人推入一条偏僻阴暗的巷子内。
......
另一头,自曲溪青跑远后,睦野也察觉出几分异常。
王婆对着曲溪青消失的方向哎哟哎呦喊了几声,边捡果子边摇着头对睦野说道:“睦郎哟,你误会人家了,他刚才好心过来帮我捡果子,哪里存有害我的心哟。”
睦野动作一顿,王婆又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哟,平日里可不会这样不会青红皂白的冤枉人,过会儿记得去把人家找回来跟人赔不是哩。”
睦野:“......好。”他方才话虽没说出口,可眼神中的确有了对曲溪青的怀疑,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做事的……
捡干净果子后,睦野帮王婆把木车推回家,才背了竹筐往家里赶去。
农夫步履匆匆,赶着回去找曲溪青。
睦野很快回到家里,大门打开时黑贝热情的蹭上来,他把黑贝拉开疾步往内屋赶去,一室空荡寂静,并没有平日时总懒洋洋趴在床上的人。
睦野突然开口,“曲溪青。”
黑贝跟在睦野腿边,嚎了两声。
睦野揉上狗头,语气平静道:“他不在这里。”
黑贝:“汪!”
睦野盯着黑贝的眼睛,“我误会他了。”
黑贝:“汪呜——”
睦野打算找到曲溪青,至少得先和他道个不是。
......
曲溪青一脸餍足的从巷子走出来,晦暗的巷子内倒了两个人,此时已经入夜,天色黑暗,完全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发生在巷子里的事。
细密的雨丝还在飘洒,映着街头灯笼的淡淡光亮,显得格外朦胧迷离。隔壁有条花街,花街入了夜才开门,哪怕此刻下雨,也不耽误那些男人去花楼中寻欢作乐。
女子娇俏的招呼从花街传来,曲溪青一转身,闲散悠哉地往花街走去。
他才吸过阳气,整个人透出一股道不明的妖媚之色。前往花街的男人看到他,丢了魂似的蹿到他身边,问他是不是花楼里的人。
曲溪青没去过花楼,他问:“花楼中有舒适的软塌休息么?”
围着他的男子抢声答道:“有!”
曲溪青点头,“那我想休息一会儿。”
男子哄道:“咱们一块休息!”
曲溪青这才慢吞吞瞟了跟在身边的几人一眼,摇头。
走到大门外,眼前的花楼里灯火通明十分喧闹,女子的脂粉味飘在空气中,曲溪青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他想离开,却又想躺在软榻睡上一觉。
毕竟他才"吃饱",这时候没什么事比睡上一个舒服觉来得重要了。
曲溪青入了花楼,外头的雨将他身上纱衣沾湿,衣裳湿了柔柔贴在身上,才踏入花厅,立刻夺了场上人的眼球。
男男女女集体噤声看着他,不消片刻楼内哄闹更重,来个这么一个“美人”,老鸨自然也当场现身,双目发亮的看着曲溪青。
“公子,你是过来?”
曲溪青睨了老鸨一眼,“我想休息,这可有软榻。”
老鸨点头,“有有有,姑娘也有,公子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过来伺候您?”
曲溪青拧起眉头,扫了一眼周围的花楼女子,“你说的是她们?”
老鸨:“对呀,公子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曲溪青道:“她们的容貌都不及我,我找她们做什么,我想休息,你不要啰嗦了,我要软榻睡觉。”
老鸨犯了难,到花楼只睡觉不找姑娘的男人她头一回见到。
曲溪青等得不耐烦,美人一恼,楼中不少过来寻乐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先前跟在曲溪青旁边的男子,直接塞了一锭银子到老鸨手上,骂道:“让你去准备房间就去!”
老鸨看看曲溪青又看看那几个男子,立即给人使了眼色,让他们给曲溪青准备房间。
“小公子,你——”
曲溪青勾起唇角故意对身边的几个男子轻轻一笑,几个人顿时被迷得神魂颠倒,话都说的不利索了,美人一笑值千金大概就是如此。
曲溪青勾得别人替他付钱,很快有人领他进屋休息,那几个跟过来的男子进了屋,曲溪青让花楼的人退下,他对那几个男子勾勾指头,待他们过来后,一阵青烟从他嘴里吐出,几个男子马上倒地昏迷。
把人都解决了,曲溪青便一头倒在软榻上休息。他一路从村里过来,精神自然疲惫,睡得昏沉时,外头似乎有人闹事,声音闹到屋内都听得清楚,曲溪青带着怒意睁眼,下了软榻往屋外冲。
楼下确实有人在闹事。
“平儿,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就跟我走吧——”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不看我一眼,我爱你——”
“你若不答应我我就死给你看!”
那唤作平儿的花楼女子不停挣开身旁的锦衣男子,她还没开口,曲溪青先她一步,对锦衣男子骂道:“你闭嘴!”
被打断深情告白的锦衣男子不悦回头,见到曲溪青的一瞬猛的愣神了。
“为了一个女人,你有必要寻死觅活吗。”曲溪青抓起锦衣男子,趁他还在发愣,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将人拉回自己房中。
房内倒在地上的几个男子很快将锦衣男子的神智拉回,他惊讶的看着曲溪青,正要质问他做了何事,眼前一阵青烟化开,自己也跟着倒在那群人之中。
周围总算安静了,曲溪青看也没看地上堆叠的几个人,倒头入榻接着续梦。
第17章 搏擂夺美人
曲溪青在花楼中留下,这一住就是好几天。
自那日城里传开有人在花楼对知府大人的小公子出言不逊,又听说那人姿色出众,因而近几日慕名而来涌进花楼的人有增无减,花楼赚了一大笔钱,老鸨梦中数着钱都会笑醒。
曲溪青成了花楼的财神爷,老鸨自然舍不得让曲溪青离去,还亲自对他说他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吩咐人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分文不收,怕他在花楼待闷,专程请了戏班子的人过来表演。
财神爷曲溪青待在花楼中成日无所事事,戏班子看了几日也看腻了,老鸨担心他发闷离去,让人备了一辆马车过来,车厢内安置了软塌,矮桌上摆了精致的糕食。
老鸨和颜悦色对曲溪青说他想去城里哪处地方玩就过去,出门前对车夫更是千叮万嘱,到了时辰定要将财神爷带回来。
于是曲溪青又开始在岳城内到处闲逛,他趴在塌上吃着软糯的甜糕,再啜上一口清甜的果水,掀开帘子往外头一瞧,惹来一旁的行人纷纷注目。
这吵吵嚷嚷的,曲溪青嫌耳朵疼,瞧了一眼便放下帘子,外头又是一阵感叹唏嘘。
正当此时,轿子突然停下了。车夫隔着帘子在外头对曲溪青道:“曲公子,付少爷停在前边说想见您。”
曲溪青困得有些懵,懒洋洋道:“什么付少爷?你把轿子抬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在一旁等候的付文庭听到这话,忙出声,说道:“曲公子是我,那日在花楼惊扰到你休息,在下倍感歉疚。今日特来赔罪,付某已在金裕楼定下酒席,不知曲公子可否赏在下这个脸……”
付文庭对花楼一女子痴心错付、大闹花楼的事弄得满城皆知,只是碍于他的家世背景无人敢当着他的面闲谈。
付知府在岳城内是出了名的威严公正,可惜生出的儿子却是个留恋花丛的痴情种,更别提前几日他大闹花楼,想来那日付文庭被衙差押回去后,定被严加管教了一番。
今日在大街上看到付小公子,大伙儿都没料到他死性不改,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拦轿邀约佳人,这次邀约的还是个男人。
不敢多言的行人秉着看好戏的眼神望向这处,曲溪青掀开车帘,付文庭看到他先是愣了片刻,随即行了个礼,结结巴巴道:“曲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曲溪青侧过头看他,说道:“是你啊,你想约我吃饭?可是我现在困了,想休息。”
付文庭忙道:“金裕楼内设有专门供客人休息的雅房,在那儿既能休息又能吃上美食,何乐而不为呢?”
听罢,曲溪青摸了摸肚子,“我好像也有点饿了,那就去吧。”
付文庭笑着在前面骑马带路,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付文庭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加上肚里有些墨水,他虽然留恋花场,奈何付知府十分威严,他惧怕他爹便不得不乖乖念书,念过书还得跟他爹学打拳,也得亏他爹教的他一身功夫,尽管并未学精,从府内逃出来倒还是不难的。
青衣美人跟付小公子同游金裕楼的事,很快又在城内传开,桃艳之事最容易为众人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这一传十十传百,就连宝泉村也有人听说了。
晌午过后,在田里忙了大半个上午的村民在田岸边休息。
“嘿,你们听说了吗,城内前些日子来了个青衣美人,据说美的跟神仙似的,许多人都过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