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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睦野沉思片刻,将马车调转另一个方向,道:“不如我们找间客栈住一宿,明日再回去。”
    曲溪青同意先在城内住一宿,夜里路面黑暗,此时又风雨交加,如此恶劣的天气下赶路回去,万一路上遇到麻烦可就不好了。
    折身回到客栈,睦野要了两间客房,曲溪青问他,“不是一间?”
    睦野沈默地看了他一眼,跟掌柜确认,“准备两间房,再备两桶热水送上去,再来几道热菜。”
    小二很快将他们带到房间,曲溪青进了屋,睦野先给他检查一遍屋内,让人送来的热水很快就有人抬了进来。
    睦野道:“你先冲洗,我过去看看。”他把门关好,倒让独自留在屋内的曲溪青一时缓不过神。
    这木头,几日不见,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方才他说跳楼也只是赌气胡口一说,哪想到睦野真的会二话不说跳下去。
    睦野这人老成稳重,谁能想到今日他不仅仅上擂台与人发狠打斗,还一声不吭跑去跳楼。花楼的每一层楼阁不算低矮,平常人跌下去恐怕也得折条腿断只手,可睦野不仅仅跳下更是接住了他,他是疯了吗?
    同他道歉让他回去就这般重要?
    曲溪青的心被今天发生的事搅成一团,草草沐浴后,他出了屋,睦野的房间在隔壁,见大门敞开,他便走进去。
    睦野正背对他站在窗户旁,他已经洗过澡,头发比往常散乱的落在身后,也不知想什么事想的出神,连他进屋都没察觉。
    这根木头,外头还门户大开呢,居然在愣神,实在太不像他了。
    曲溪青不自在地弄出动静,睦野很快转过身。看到是他,睦野道:“饭菜准备就送来了,再稍等片刻。”
    曲溪青摇头,他拉了张凳子坐下,眼神充满疑惑,道:“你今日好奇怪。”
    睦野微怔,“怎么了。”
    曲溪青眼都不眨的看他,“你从前才不会对我做这样的事,你今日来,真的只是为了跟我道歉?”
    睦野道:“是。”
    “哦......”似乎是意料之中,又仿佛缺了些东西。曲溪青垂下眼睫幽幽叹息,这时门外有扣门声,是小二把饭菜送过来了。
    一顿饭菜吃得相当沉闷,曲溪青平日里面对睦野时是个话唠,可他目前没有缠睦野说话的心情,吃完饭后便说要回去休息。
    屋内,曲溪青刚躺下,只见睦野给他关好窗户,朝他走过来。
    “还有什么……!”
    睦野弯下腰,替他掖好了被角。
    农夫神色专注,手指沿着被角慢慢抚平,曲溪青呆呆的看着他,说是受宠若惊也不为过,甚至在睦野没来得及直起身离开前,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睦野:“......”
    曲溪青讪讪收回手,躺平了仰视睦野。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睦野棱角坚毅的下巴,以及上面冒出的一些胡茬。
    他道:“我、我还是不回去了。”
    睦野蹙眉道:“为何?”
    曲溪青转过身,伸手将被子拉到头顶盖住,从被子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你也不喜欢我,我回去做甚么。”
    黑暗中,隔着被子他能感受到睦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身子不由轻颤,他又违背心里的本意,胡口乱邹道:“我喜欢软的床榻,你家中硬邦邦的床板硌得我全身难受,再说花楼的老鸨让人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还不收我半文钱,我、我又不是傻子,做甚么要回去。”
    睦野道:“你说的话,只要我跳下楼接住你你就跟我回去,你在骗我?”
    曲溪青嚷道,“是啊,我骗你的,你快走吧!”
    长久的沉默,身后的睦野并未离开,睦野不动,曲溪青也没敢探出被子去看他的反应。他一直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起先吊着一颗心,后来是完全疲倦了,眼皮逐渐撑不住迷迷糊糊睡去,完全忘记睦野还在床边站着。
    睦野等曲溪青熟睡后,伸手把被子拉开一些免得他发闷。
    他定定看了曲溪青好久,直到夜深了才吹灭烛火,离去时关门的动作十分小心。
    翌日天色大亮后曲溪青才从梦中幽幽转醒,在城内的这段时日他习惯了睡懒觉,只要他一醒身边就有人伺候,可今日床边竟然无人。
    他随意往屋内扫去几眼,窗外头渗进了晃眼的光亮,晃得他猛的回神,惊觉这里不是花楼,而是客栈。
    他被睦野从花楼带出来了。
    曲溪青下床,他衣裳还未系好就打开了门,候再门外的小二看到他先是咽了下口水,举起手上的托盘,愣愣道:“公、公子,这是您的早饭,水我马上给您送过来洗漱。”
    小二狼狈的在阶梯摔了一个跟头,曲溪青失笑,走到隔壁房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难不成睦野把他扔在这里回去了?
    曲溪青回到房里,明明猜到很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却坐立难安。
    “怎么不吃早饭?”
    曲溪青抬头,错愕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睦野拉开一张凳子坐下,问道:“早饭不合胃口?”
    曲溪青怔楞摇头,“你、你还没回去啊。”
    睦野沈默的看了他一眼,道:“吃早饭吧,吃完回去了。”
    曲溪青问他,“我昨晚说的话——”
    睦野道:“我出去买了软塌。”
    曲溪青懵,“啊?”
    睦野又道:“还有软绒的被褥,我方才出去买了些东西......”言尽到此,他甚至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曲溪青嫌家中的木床睡得不舒服,他一早就出去添置了新的软榻,他住得舒坦了,总不会留恋城内,住在那花楼中了吧。
    睦野侧过身,耳根泛起阵阵热意,不敢迎上曲溪青探究的眼睛。
    而旁边的曲溪青心头一动,霎时理解到睦野的话中所指。
    这根木头,竟然在讨好他……
    “睦野,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回去么?”
    睦野:“......”耳根子腾地红了。
    曲溪青忍着溢出嘴角的笑意,他直勾勾盯着睦野的耳朵,恨不得往那咬上一口,早饭也顾不得吃了。
    “我们出发吧,这里的床我睡得不舒服,回去我要睡新的软榻”
    睦野偏侧过头,轻轻一点,“嗯。”
    哒哒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马车迫不及待的驶出城外,出了官道后,跑得更快了。
    睦野驾车一向平稳,曾几何时像这般颠来颠去,下意识将车赶得再快些。
    曲溪青掀开车帘看着驾车的睦野,很快又把帘子拉下来。
    他捂着发烫的脸颊靠回去,心如鹿撞,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似乎,有些东西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第19章 同睡之争
    几日未回宝泉村,村子变得更加热闹了。
    马车穿过石桥,石桥越过的丰河两岸有不少妇人和少女蹲在水边洗衣。漫长的冬季已经离去,万物复苏,春光融融,家家户户都将积攒了整个冬季的棉衣夹袄带出来晾洗,壮年的男人们则在田里忙活,好一派春日勤作之景。
    回到屋舍,门外候着一辆马车,这是睦野托人运回来的床榻等物。
    曲溪青从车厢内出来,屋舍大门敞开,睦野和马夫逐一将买回来物品搬进院子。
    家中有生面孔,黑贝趴在门边对马夫嚎个不停,直到曲溪青过去揉了一把它的狗脑袋,黑贝才安分下,四肢张开露出肚皮呜咽着让他摸摸。
    睦野此次不仅买了新的软塌,还为曲溪青添置了新的衣裳鞋子,将软榻搬进屋内放置好后,他又将原来的木床移到院子里,黑贝想跳上去,被睦野扫了一眼,立刻趴回石板上不敢撒皮。
    灶屋对面有一间储放农具的房屋,睦野进去打扫了一番,走回院子要将木床移进去。
    曲溪青躺在上边,他好奇问:“这床又不用了,劈了做柴烧不好么?搬进去作甚,瞎忙活呀。”
    睦野道:“我睡那屋。”
    曲溪青指向刚打扫过的屋子,“你睡里面?”
    睦野:“嗯。”
    曲溪青爬起来,“那……那原来的屋子呢?你摆了张软塌不睡?”
    睦野回道:“那间留给你。”
    曲溪青一听,立即不干了。他把睦野扣在木床上的手拉开,语气有些凶,“不许你自己睡,你要跟我睡一屋!”
    睦野眼一沉,那眼神就跟在看他无理取闹似的。
    曲溪青直视他的眼睛,道:“我明白的告诉你,我就要跟睡你一间屋,若你不同意,我就离开。什么软塌,我不要了,新衣裳我也不穿了!”
    他气咻咻吼完,又道:“我又不会吃你,大家都是男人,用得着这样避开我么,还是你本来就不愿意,那做甚么又要跟我道歉叫我回来!”
    越想心里越是难过委屈,曲溪青下了木床,作势要往院子外走,“你推吧推吧,我自己离开便是。”
    睦野迅速上前拉住他,“你......不闹了。”
    曲溪青扬声回他:“我没闹!”说完还用手推了睦野一下,睦野没防备,被他往后推到了床上。
    黑贝蹲在两人之间的位置,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完全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两个人说吵就吵了起来。
    它往两人中间扑过去,黑贝体型大,瞬间就把曲溪青撞到了床上,睦野担心他跌倒,眼疾手快揽住他。
    两人一上一下的倒在木床中,曲溪青腰身微扭,搁在腰后的手臂稳健而有力,他们定定看着彼此,谁也没动。
    此时院子的大门没关,恰巧有村民经过朝里头望了一眼,看到他们这样,笑道:“哟,你们兄弟俩感情这么好呢,还带狗一块玩闹。”
    睦野松开手,木着脸对村民点头。村民离开后,他过去把门关好,曲溪青背对他不说话,他便开口,道:“那我将床移回去。”
    睦野抬起木床往原来的屋走,见曲溪青还是没转身,鬼使神差补了句,“别生气了。”
    睦野的房屋还算宽敞,里头摆设少,除了木柜和一张矮桌,如今多添上一张床榻,两张床面对面放置在屋内两边,倒也没有太过拥挤。
    睦野洗干净手,将柔软的被褥铺软塌上,他的衣服不多,将自己的衣服取出叠在木柜下层,最大的地方腾出来放了新买的衣裳。
    忙完这些,睦野刚转身,曲溪青环臂靠在一旁,双眼放光的盯着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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