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玉也说:“我和他这几天也回北平了,你走之前,这是最后一面,想想,当年在中学时,还觉得同学们分开这一天很遥远,好像一眨眼功夫,大家都各奔东西了。”
唐昀玉跟相亲的那个男人,一同在北平读书,感情稳定。
众人都闲聊,唯方崇文静静地坐着,看着对面的少女,已经褪去青涩,曾经一块璞玉已经被时间打磨成美玉,现出耀眼的光华,看一眼就知道有幸福美好的生活。
方崇文心底怅然,最美好的,曾经握在手里,他却松开了手,让它流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大家散了,茶楼下,陈公馆的两辆黑色汽车等在哪里,林沉畹刚从茶楼走出来,阿良就迎上前,“少夫人,现在回公馆吗?”
林沉畹回头看一干同学,大家都看着她,潘巧玉惊讶地瞪大眼睛,“林沉畹,你家里好阔气,你出门两辆汽车,四个保镖。”
林沉畹解释说:“我先生不放心,我跟他说过许多回,他就是不听,出门挺麻烦的。”
大家都了解,没人认为她是显摆。
方崇文看她的神情复杂,林沉畹佯作没看见。
方家卖了房屋,现在租住一间很小的房子,方太太多年来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亲自下厨,做家事,照顾丈夫和两个儿女,方崇文出国的费用,方家出不起,凑够一张去法国的飞机票钱。
秦谷芬骑自行车来的,唐昀玉和潘巧玉坐汪寒雪家的汽车回去,王春生骑自行车回家,方崇文搭赵国良家的汽车回去。
一群人在茶楼下分手,茶楼门口,刚才还热热闹闹,转眼冷冷清清。
同学分手淡淡的伤感,不久便把阳阳闹没了,林沉畹回家时,阳阳跟奶娘在花架下玩,正往下扯花架上已经成型的葫芦,葫芦吊在高处,他矮小,够不着,扯底下的藤蔓,连带常青藤扯了一地。
林沉畹晚间闲来无事时,就喜欢跟陈道笙坐在花架下喝茶,数着花架上几个葫芦,出门功夫,一架绿色藤蔓可遭殃了。
林沉畹走过去,扯过他,看他的小手心都沾了绿色汁液,“回屋洗手,你把父亲的花架破坏了,看父亲回来教训你。”
阳阳仰头望着她,“父亲……喜欢……阳阳。”
“喜欢犯了错,也要教训。”
在陈家,严母慈父。
林秀暖和云缨乘坐今晚的邮轮去法国,陈道笙这段时间忙着处理一些生意,林沉畹送二人上船。
陈道笙夫妇要定居加拿大,遣散陈公馆里的佣人,除了留下几个老佣人看房子,其他的佣人都厚赠遣散费。
陈蓉知道了,把老佣人周妈、吴妈和阿花要过去了,正好她公馆里缺人手,雇新人,不如用旧人。
跟林沉畹最久的是小楠,主仆分别,万般不舍,林沉畹给了小楠很大数目一笔钱,小楠依依不舍地回老家去了。
陈道笙一家三口,启程乘邮轮去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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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加拿大一所大学举行毕业典礼,林沉畹穿着学士袍,戴着学士帽,陈道笙一袭黑色西装,里面白衬衣领带,陈博裕父子同款,父子一边一个站在林沉畹身边,三个人合影。
林秀暖和云缨一人挎着一部小型照相机,云缨看看相机里成像,陈博裕小脑袋在左顾右看,“搏裕朝我这里看。”
咔嚓咔嚓,一家三口,笑容甜蜜幸福。
陈道笙走过来,“我给你们三个人合一张影。”
林秀暖跟云缨站在林沉畹一左一右,三个人合了两张影,林秀暖和云缨是特意从法国来参加林沉畹的毕业典礼。
校园草坪上,三三两两毕业的学生,家人都前来祝贺学业有成。
远处,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气宇不凡,潇洒落拓的男子,一直望着毕业典礼上那个女子,又忆起那年桐里的夏日,晚霞满天,桥下少女袅娜聘婷,双眸明净如溪水,现在已经嫁做人妇,如明珠美玉,难掩夺目的光彩。
“高局长,专机起飞的时间快到了,该走了。”
高树增,国民政府某局局长。
高树增最后望了一眼熟悉的身影,转身离开。
远处草坪上,陈搏裕趴在草坪上,翘着两条小胖腿,陈道笙给他照相。
林秀暖和云缨围着林沉畹,林秀暖问;“六妹,几个月了?”
“刚一个月,我有了阳阳后,道笙不想让我再生,这是个意外。”
林沉畹轻抚小腹,“我想要生一个女孩,道笙也喜欢女孩,我生阳阳时,他吓怕了,一直不同意我生,现在有了,我准备留下。”
林秀暖问;“二姐来信了吗?”
林沉畹说:“二姐还是半年前给我写了一封信,黄敏之在大学任教,二姐跟二姐夫在香港日子过得平静安逸,父亲带着全家去了香港,二姐有娘家人在身边,如今心满意足。”
林云鸿在北洋政府下台前一年,举家迁往香港。跟林沉畹常有书信往来。
“五姐怎么样了?五姐还是两年前在北平念书时来过一封信,五姐毕业后,就没消息了。”林沉畹问。
林秀暖说:“前一阵子五妹来信,顾书同你记得吧?就是我们去妹夫射击场练打枪时,他跟着一起去,琛州大学教授,五妹说跟他在一起来了。”
世间男女的缘分,月老一根红线牵着,天南地北,最后总归到一处。
林家姐妹们长大了,天各一方,重新聚在一起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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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193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