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瑜说:“不知道。”
宁瑜对军方的态度极不合作,郑中将深吸一口气,满心烦躁竟不知道该对谁发难。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周戎一字一顿清晰的声音响起:“这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周戎坐在检查台边,紧握着司南一只手,平静中蕴藏着暴怒:“那几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军区?他们是a国间谍,白鹰秘密基地!每个人都在118大队挂过号!”
郑中将活生生一哽,只得道:“周上校你冷静点……”
“司南从不主动攻击人,他很有可能是从白鹰部队叛逃出来的,罗缪尔曾经接受过追捕甚至暗杀他的任务。”周戎直视着郑中将,话音步步紧逼,竟然丝毫不让:“我要求彻查此事,将a敌对部队的罗缪尔等人……”
郑老中将满头乱麻,转身抹了把脸。
然而他刚背过身,宁瑜就换了副姿势,一手托着腮,挑眉望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司南。
下一秒,司南睁开眼睛,向周戎迅速吐了吐舌尖。
周戎:“……”
咄咄逼人的周戎瞬间忘了词。
观察室内一片尴尬,郑中将转回头来,司南已闭眼昏迷过去,只剩周戎目瞪口呆,与满面无辜的宁瑜大眼瞪小眼。
“?”郑协不明所以,沉声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宁博士,通知研究所立刻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务必要保证抗体携带者的生命安全。周上校不要离开了,守在这里直到携带者醒来。”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阳春草上尉……”
周戎立刻说:“春草和司南感情很好,我申请让阳春草上尉一同陪床,相信对司南的恢复有很大促进作用。”
“我知道!”郑中将简直头大,感觉自己败给这帮118特种兵了:“记阳春草上尉大过一次,处罚……处罚以后再说吧。先记着,以后有错数罪并罚!”
这事就是个烫手山芋,完全无法说清是谁的责任。追根究底的话确实是司南先动的手,然而如果要追责,眼睁睁看着抗体携带者在自己眼前出事的郑中将本人、以及没有看住司南的特勤部追踪人员,全都会有麻烦。
甚至包括负责司南安全的汤皓中校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牵扯面太广泛了。
郑中将只得严厉叮嘱不准泄密,又仔细过问研究所事项,被宁瑜不软不硬顶了回去,无奈先行离开了。
金属门在郑协身后无声无息合拢,三秒后,周戎目光缓缓移到司南昏睡的脸上,抬起两根手指,重重捏住了他的鼻子。
“……”
司南:“要牛鼻血了。”
周戎居高临下拉开架势,正准备就小司同志的肆意妄为展开批评,就只见两管鼻血飞流而下。
“你还带预告的吗?”周戎哭笑不得,连忙去拿冷毛巾来堵:“好了!不许动!小心吐出来!”
一番手忙脚乱过后,宁瑜打发走闻讯赶来的研究人员,亲手给司南输液扎针,然后把门从外面带上,只留下气息奄奄的司南和周戎两人在观察室里。
“当时很多丧尸向这边涌,我开枪打中他腹部,又开走了他的车,以为他们三个都必死无疑……”周戎坐在床沿上,把司南上半身抱在怀里,喃喃道:“为什么他们还能活下来?即便不流血过多也该被丧尸肢解了才对,难道罗缪尔手里也有血清?”
司南头上缠着纱布,黑发凌乱,越发显得面容苍白,半闭着眼睛平淡道:“白鹰基地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进行疫苗研究了。”
周戎问:“也是用你的血清?”
“忘了。”司南说,“但研究一直不出成果,否则丧尸病毒不会从佛罗里达州首先爆发。罗缪尔在白鹰的地位非常高,也许和愈合能力有点关系。”
周戎皱眉不语,突然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一件事。
司南问:“怎么?”
“那年国际竞赛上……”
周戎难得有点飘忽,如果司南睁开眼睛的话,就会发现脸皮比城墙、舌底遛火车的周戎竟然十分不自然,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纯情。
“结束以后我去找你……咳,也不是为了算账。就是听说你做手术了,想去探望一下,然后走到病房外面,看见里面有个alpha……”
“在我后颈啃了一口。”司南揶揄道,“这事你已经跟我痛陈过一遍了,戎哥。”
周戎“唔”了声,英俊的脸庞有些发烫。
司南说:“是罗缪尔。”
周戎本性中alpha的独占欲立刻被激活,充满醋意问:“他干嘛咬你?家里有个弟弟没事咬两下出气?试试看口感够不够软?一共咬过多少次?”
“就那一次吧。”
“吧?!”
“我是失忆病人,戎哥。”司南微笑道:“我记忆的开端是在t市地下仓库,有个alpha特种兵问我想不想约,工作时间不行,回基地后可以考虑……”
周戎:“……”
“与其回忆罗缪尔,我倒对这个alpha特种兵的情史更感兴趣,不如我们来聊聊他青春又激情的军校生活吧。啊,对了,跟颜豪他们打听打听会很有收获吧,毕竟这位特种兵约起来很熟练,说不定军校情史很丰富……”
周戎蹦出俩字:“没有!”
司南躺着,周戎坐着,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片刻。
司南很有风度:“没关系,部队里嘛,我懂的。”
周戎面红耳赤,起身就走。
“戎哥?”司南强忍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问:“没有是什么意思?”
“……”
“你想声明你实际上是处男吗,喂!戎哥!”
周戎开门落荒而逃,趴在门后偷听的宁瑜猝不及防,险些一跟头栽了个狗吃屎。
“我去……我去军委解决下便宜大舅子,待会回来。”周戎忙不迭让开,拔脚溜了。
第70章
军委总参。
高大宽阔的会议室内, 罗缪尔缓缓靠在扶手椅里, 向持枪守在会议室四角的警卫扫了一眼:“你们对待合作方就是这个态度吗?”
几名将军都没有答言,郑老中将冷冷道:“我不记得我们有谈过合作, 罗缪尔上校。我更愿意谈谈你手下蓄意谋害珍贵的抗体携带者的事, 刚才我来的时候, 研究所还不能确定携带者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罗缪尔说。
几位首长同时抬头, 罗缪尔微笑道:“烟。”
静默半晌, 郑中将刚要发作,一名女中校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起身亲自将一包烟和打火机递到罗缪尔面前。
她看上去三十出头, 神情严肃目光锐利, 罗缪尔瞥了眼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谢谢,女士,你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
“金华,中华的华。”女中校冷冷道:“你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罗缪尔上校。但鉴于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还是请你老实点, 把那些不值钱的花招收一收吧。”
罗缪尔:“……”
金华中校不再答话,转身走回了长桌后。
罗缪尔似乎感觉很有趣似的笑了起来:
“别紧张,noah chong……就是你们管他叫司南的那个人,除非肢体残缺或直接斩首,否则都不会那么容易有生命危险。”他点燃一根烟,笑道:“但如果他醒了请立刻通知我, 毕竟他是我弟弟……”
“是我国周上校的人,”郑中将打断道。
罗缪尔吐出一口烟,从长桌首端那几名将军的角度望去,他侧脸隐没在尼古丁的白雾中,轮廓朦胧不清。半晌烟雾散去,才听他平平淡淡道:“我要他回来。”
“noah chong是我继母的儿子、是白鹰教头、是我国情报部门一级监管对象。”顿了顿之后,罗缪尔重复道:“二级抗体可以给你们,但我要带noah chong走。”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周戎懒洋洋拖长了的音调从身后响起:“哟,大舅子!”
罗缪尔登时抓紧扶手,袖口下筋骨突出。
郑中将无奈道:“你来做什么,周上校?”
周戎走到长桌后,拖出一把椅子,全然不顾罗缪尔突然变得非常难看的脸色,漫不经心跷起两条笔直的长腿,从裤袋里摸出精钢打火机玩了两下,说:“118曾经接受一项机密任务。”
会议室内没有声音,所有人都谨慎地沉默着。
“一名从a国叛逃回来的军方要人携带重要物资,试图与我国接触,其代号为z。118被派去保护他的安全,但因为病毒爆发后飞机失事,此人下落不明,被标记为一级绝密的重要物资也就此丢失了。”
“作为执行任务的第六中队,我们在t市遇到司南后,发现他曾因不明原因而失去记忆,其行为特征和携带抗体这两点却与我们的任务对象z高度符合。”周戎环视周围,缓缓道:“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司南就是当初携带关键性情报,主动来与我国军方会合的人。”
郑中将刚要说话,罗缪尔已接口嘲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周戎一本正经,“只想告诉你我国军方有规定,不会拿任何主动前来投靠的避难人士去做政治交换,谢谢。”
郑中将:“……”
郑老中将终于明白了周戎的意思,一时哭笑不得,捂住了眼睛。
“你们不可能用noah chong培育出疫苗!”罗缪尔从容不迫的谈判姿态终于维持不住了,不耐烦道:“他所携带的抗体根本不适用于绝大多数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们军方研究所还没搞清楚?”
金华却咳了一声,待几位首长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后,才含蓄道:“根据科学家报告,目前我们研究所认为,司南的血清还是有作用的。”
周戎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疑惑,郑中将低声道:“金华中校负责军方与研究所的沟通,现在管研究处日常事务。”
周戎无声地点了点头。
罗缪尔反问:“如果他真的有用,为什么潘多拉病毒还会从佛罗里达州爆发?”
金华立刻反唇相讥:“您终于承认丧尸病毒是从贵国实验室里传出来的了吗,罗缪尔先生?”
女中校的质问相当干练犀利,但罗缪尔连反应都懒得给:“致死性传染病毒会被控制在海岸线之内,只有各大洲各地同时爆发才能传播全球。事实上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所有国家都在做类似的研究,我国只不过托爱丽莎·费尔曼博士的福稍微快了一步而已。”
金华说:“如果不是你们快了那致命的一步……”
“对生命的贪欲,才是让人类走向末日的真正原因。”罗缪尔彬彬有礼道:“但现在我不想跟你进行任何伦理方面的争论,女士。我国愿意用已培育成型的二级抗体来交换noah chong,交易是否接受?请现在就给我答复。”
众人面面相觑,金华顿时没了词。
周戎把玩金属打火机,盖子发出清脆的开合声,半晌淡淡道:“不接受。”
罗缪尔完全无视了他:“二级抗体不仅能迅速治愈病毒感染,同时具有noah chong最重要的肌体快速愈合功效,你们扣着人不放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几位首长互相对视,只有金华斟酌片刻后,沉声道:“但根据研究所的报告,我们认为不是没有可能研制出能够普及所有民众的终极疫苗……”
罗缪尔夹着香烟微微一哂。
如果只看表象的话,高等出身、良好教养和十多年军方生涯锻炼出的硬朗轮廓让他确实非常有吸引力,前提是忽略眼底毫不掩饰的嘲讽:“能否请问这份报告是谁提交的?”
金华默然不语。
“十年前,白鹰基地实验室一位名叫宁瑜的科学家失踪,种种迹象显示他很有可能逃回了母国。事后白鹰基地更新了所有监管措施,但针对宁瑜博士的追捕却从未成功,我们一度认定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