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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本是清贫人家,要说家产,也只得那三间祖屋。眉氏走得急,未能变卖房产。手头能带的盘缠远远不够,很快便盘缠用尽,分文未有。她一个妇道人家,只身在外,又怀着身孕。吃尽了苦头,于走投无路之际遇上了何湘的爹爹。
    秦稹惦念家中妻儿,在流放之地,积极表现。因表现十分良好,被破例减刑,提早放出。他只在外流放了十二年。
    然当他回到家,却是人去楼空,只见破败的房舍。他一路打听,四处找寻,费尽千辛万苦。待终于寻到眉氏,已物是人非。
    他苦苦哀求,眉氏同他回家。奈何,彼时,眉氏已为何家妇,有了女儿,何湘都已九岁。她并不知,秦稹还能活着回来。
    她没有办法。何家父女已是她割舍不下的牵绊,是她的家人。她只能狠心拒绝了秦稹。秦稹为妻服刑十二载,受尽磨难,吃尽苦楚。后又苦寻她两年,却换来妻离子亡,无家可归。
    他想不通,恨老天不公,恨眉氏无情。更是怨何湘爹爹横刀夺爱。。
    但其实,眉氏身不由己,而何湘爹爹从头到尾,全不知情。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只秦稹却是不能谅解,恨着他们,不能忘怀。到后来积怨深重,心性变得偏执,甚而疑心他的孩儿也是缘于何湘爹爹容不下,有心加害而亡。
    他没有离开渝州,颓废潦倒,乞讨为生。知道眉氏死后,他大病了一场。之后,身体愈发的差了。几年后,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他拖着衰弱的身躯,行至何家门前。
    那是她住过的地方,有她的气息。他对眉氏又爱又恨。他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他想在临死之前,再去看一看。他在那痴痴呆望了两天,终是倒卧在何宅门前。却不料获救,救他的人正是何湘。
    何湘是个好姑娘,心地良善。可他对她却始终矛盾纠结。终于,仇恨的心魔占了上风,他鬼迷心窍,恨意上头,只想报复眉氏,报复何父,报复整个何家。
    他们死了,他找不着。那他们欠他的,就都由何湘偿还了吧。他要他们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要让他们的女儿代为尝尝丧子之痛。
    然他只想让何湘堕下胎儿,却没料想,竟差点置何湘于死地。
    秦稹写道:“求求你们,请一定相信我!那堕胎汤药定然被人动了手脚。整件事的背后,有一只黑手。
    虽如此,湘儿,我对你犯下的罪孽,亦然罪恶滔天罪不容恕。我这般丧尽天良之人!禽兽不如!我愿死后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而他最后一句话是:“湘儿,你很象你娘。你们都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善良。”
    “给他一个痛快吧!”她对凌逸轩说道。
    秦稹说得没错,何湘的确心性善良。即使秦稹如此害她,但眼见他现在这副惨状,她却没觉得丝毫的安慰。只有满心的悲凉。
    秦稹听到她的话,脸上露出笑容,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与深深的负罪和无比的悔意。
    何湘开口了,凌逸轩自然听从。他对着秦稹使出一掌,秦稹当即气绝。
    何湘转头想走出去,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多呆。然她一回头,却被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第47章 惊闻
    石室门前站了个人,堵住了出口。那人身形高挑纤细,背光而立,脸隐在阴影里。她定睛看了下,才看出那是兰烟。不知道何时,她也来到了这个石室。
    何湘能感受到兰烟的视线都在她身上。那目光极之不善,满是恨意,不,是恶意。深深的恶意。这当口,何湘心底突然生出奇怪的感觉。她想着,秦稹写的那句:“堕胎药被动了手脚!”
    当年那药鸷猛阴毒,哪里是要堕胎,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这世间谁会恨她至此。
    仿似电光石火间,由着眼前的情境,兰烟的名字,在她喉间呼之欲出。是她,只有她!
    只有兰烟恨不得她死!
    不单何湘想到了,凌逸轩同样亦深有所感。当年,湘儿出事,他方寸大乱,不及细思。尔后,湘儿出走,他终日酒醉,心神不属。除了想念湘儿,对秦稹的仇恨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绪。秦稹一开始便说过药有问题。只他不愿听,不肯信。
    如今想来,他许是被冲天的仇恨蒙蔽了双眼。秦稹死有余辜!但他所言,却未必是想脱罪。当日府内统共只得那么几人。奴仆可以完全排除,因他交代过凌叔,不许一个仆人走近内院。
    他自己,靖潇俱不可能加害湘儿。排来排去,只有兰烟。
    她当时已卧在床榻好几日,休养着,为即将的解毒做着准备。但如果,如果她曾悄悄起来过……
    没有人会注意一个柔弱病体,仿似一连几天都没出房门半步的人。
    思及此,凌逸轩大惊!
    他凝住视线,死死的看着兰烟,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看到她阴测测的盯着湘儿。她的眸光淬着毒,神情嫉恨,阴寒冷凉。那模样竟说不出的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你为甚么要回来?为甚么要阴魂不散?”兰烟看着穿着凌逸轩衣袍的何湘,怒喝着:“你为甚么不死!”
    “是你!是你在药里动了手脚。”何湘望着她,肯定的说道。
    “哈哈哈……”兰烟大笑出声,状极愉悦。
    “是,是我!”她痛快承认,侧头看了眼面色冷凝的凌逸轩。
    她嫉妒!疯狂的嫉妒何湘!她不想让何湘生下他的孩子。她想根治寒症的目的,并不是怕受毒发时的磨噬。相反,她情愿一直痛下去,痛着受折磨,只为要让他对她永远心存愧疚,让他永远不能忘却于她。她的寒症发作频频,有真也有假。她就是要他不得安心!要他记挂她,担心她。
    可是患了寒症无法生育。当看到何湘怀孕后,她嫉妒得快要发疯。于是,在时大哥告诉她,可以彻底为她根治寒症时,她同意了。
    只因她改变了主意,她也想为他生孩子。虽然,他有了何湘后,再不肯与她欢&好。但她想,治好了,她总会寻到机会。只要她与他有了共同的血脉,他就再也不能撇下她。年长日久,她终是会感化他,能让他爱上她,离不开她。
    约莫是在她卧床休养的前一个月里,某一日她路过凌家花园时,无意中听到秦稹神经质的自语。
    她但觉老天终于开眼,天赐良机!天助她也!
    回到房里,她心绪激动难宁。他会答应吗?答应拿自己的骨肉,换她病愈。
    必须要让他同意!还要,还要,对的,最好能趁这个机会让何湘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再不能魅惑他,勾引他。
    便是不能杀死何湘,她也要让何湘永远也生不了孩子。届时,凌府里只会有她与凌逸轩的孩儿。只有她和他共同的血脉。她和孩子才是他最亲的人。何湘永远只能做一个外人。
    为了迫他答应,此后的时间里,她的寒症不停“发作”,一次比一次严重。时大哥哪里能料到她心中所想,压根不会怀疑她装病,只是纳罕,为何他制给她止痛的药丸,全无效用,为何她的寒症越来越厉害!
    殊不知,那些药都被她丢掉了,她根本就没吃,就是有心要让病症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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