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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低低“嗯”了声,“就像你这样,出兵之后,除非必要他不会下城墙,而他唯一会做的就是在他人遇险时候出手将他们带回,个别重伤人员也是多亏有他接应才能活下来,”说完示意叶凡看向营帐内不少昏迷的战士,这些都是刚从战场救下来的,“现在几乎有专门一批万花弟子守在顾生玉身旁,负责接下他每次带回的伤员。”
    叶凡闻言忍不住道:“可是据我所知,先生还需要和李府主等将军商量战术。”
    “对啊,”裴元波澜不惊的道:“通宵达旦,彻夜不眠,白天也时时盯着,根本不见半点儿休息,要不是早就认识他,我会怀疑这家伙根本不是个人。”
    “……”
    叶凡哑口无言,莫名对几位哥哥口中的顾先生产生难言的敬佩之情。
    裴元瞥他一眼,道:“你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早些年你不是为了唐家小姐和唐门闹得很不愉快吗?以你的为人,不会为了什么家国忠义的理由出现在这里吧。”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有一个王谷主的朋友当朋友,叶凡是恶人谷谷主徒弟这回事早知道的一清二楚。
    叶凡下意识在他的话中紧绷起身子,然后伤口的疼痛提醒他眼前人不需要隐瞒,他方勾起嘴角道:“我知道,世人都在讥讽我冲动鲁莽为藏剑抹黑。甚至我很清楚,当时的做法也害了小婉。娶则妻,奔则妾,要不是我坚持,恐怕爹也不会让小婉进门。也就是因为如此,我不能再堕了藏剑家风。”
    他越说裴元越是挑起眉梢,暗道,偏执任性的五公子居然也会“流于俗套”了。
    以裴元眼力怎会看不出叶凡心中狂态,与此地诸多侠士比起,他或许无国破家亡的忧心,或许无忠义正气的信念,但他无意名利,苦心孤诣却是真的。
    说不定比起驻守藏剑的那位大公子,这位小公子更适合和娇妻一同过起隐居山水的生活,无论是名利场还是江湖事,都不是他乐意掺和的。
    “你的决心在此时看来还不错。”裴元听完,持不鄙视不支持的态度,“但你还是要早早习惯,我不想为个本该无事的人浪费草药,”说完飘身离去,独留包成粽子的叶凡。
    城墙之上,搭弓引箭,城墙之下,杀声阵阵。
    每一个即将遇难的战士都会在下一刻被一道深衣黑影抓住,下一秒消失在敌人的刀枪斧钺之下。
    狼牙军那边儿已经对这个会随时出现救援的绝世高手提起了警惕。
    这一次,当他再救人的时候,等待已久的西域第一剑客令狐伤挥剑一出,剑光雪寒,速急而斩,触之伤亡。
    “啊!”
    见到这一幕的人亡魂尽冒,奋不顾身的就想以身挡剑护住救人的顾先生,但是那剑光实在是太快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掠身而过。
    被拎在手里的天策将士挡住躲身的路线,顾生玉干脆骑上马匹,面不改色回身,伸出两根指头。
    剑芒若白雪,清寒乍冷,迎面而来,划分天地两域,而那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头轻轻巧巧的那么一捏……
    停!
    令狐伤蓄力已久的一击就这般停在他手中。
    这简直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一幕!
    对方好像就在等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当着他面将那缕无物不破的剑气捏碎了。
    像是残雪一般的星碎剑芒将那两根手指映衬的无比晶莹雪白,连带着令狐伤的面容也变的凝重,无声攥紧手中佩剑。
    白发俊容的狼牙军第一高手隔着重重战场与顾生玉对视,等来对方一声……“这是回礼。”
    在这杀声沸腾的战场,这道声音却轻易穿破封锁直直出现在他耳边儿,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道墨色暗光。
    这光极为森然像是摄来战场血色,凝朱红成暗黑,沉冷阴郁颇为邪气,纤纤有如女子腰弯的细刃破开空间直冲他手中之剑。
    礼字最后一个音节落,暗光如刀弯纤细直撞在令狐伤警觉举起的剑锋上面,然后整个人被撞退数十步。
    这突然的异变引得狼牙军那边儿格外沉寂,而在这时,“咯啦”一声,众人眼睁睁看着令狐伤手里的剑从半当腰处裂开,细纹密麻如蛛网逐步延伸,最后“哐啷”掉在地上,徒留手里断剑宝锋。
    “噗!”
    一口血咳出口,被染红了的令狐伤素来无情的眼里布满惊惧。
    第141章
    严格说起来,顾生玉出招很多时候都略显随意, 简简单单两个动作却含有不一般的威力, 每每让对手在不经意间吃个暗亏。这是他还未曾突破桎梏时就带有的武学特点, 宗师们教导他的扮猪吃老虎绝技统统体现在这个方面。
    可糟心的是,他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越简单, 越有传说中人物的风度。
    好比如他懒得多做动作所以干掉对方武器是最简单的止战方法,所以他学刀魔的“破字篇”最为用心,由此打响的名声就成了深藏不露, 实力卓绝, 海水不可斗量等等。
    这在他未曾破碎虚空之前, 好歹有个“好比,好像”等没把他推上天的用词, 但等他发现自己修仙之后, 三巴掌拍碎一座山, 顾生玉自己都惊呆了好吗?
    他以为自己很强, 但现实告诉他,朋友, 你不小心可是能毁灭世界的哟哟哟……
    必须要稻光养晦的痛谁能懂!
    必须要重头摸索武学前路的痛谁能懂!
    必须要……好吧, 总之, 他现在出手都要斟酌再三, 就怕将人误伤了。
    索性他的用心不是没有成果, 就像是这时,面对来自敌方强者的挑衅,顾生玉可以爽爽爽的拍一脸回去。
    广袖长舒, 万年不变的深衣服饰,简款的设计极大程度表现出穿衣人的性格特点,简单,干脆,懒得走弯路。
    所以他动手也是干脆。
    长袍翩翩,流云飞袖的威力一瞬间化作无形刀刃,到了顾生玉这个境界已经可以挪天地灵气为己用。怨气,鬼气,等等意识形态方面的无形之物,和人死后残留的那些许不甘都能被他摄来取用。
    听起来似乎很是夸张,但实际上,人们去墓地,或者万人坑等古时埋人的地方时,下意识会感觉到凉意,这就是所谓的无形之气。
    他使用的就是这一类,浅浅一勾,收拢于手,飞袖陵光,纳掌乾坤。
    整个战场中密布的杀机哪怕仅有一小点儿,被一个人使出来也是有如魔头般凶煞,这般强烈的煞气乖乖被顾生玉束缚,再以庞大的真元力弹射而出,平心而论,这已经算是自创术法。
    但是没人知道他这一手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只见到西域第一剑客,狼牙军逐日长老面白似雪,在庞大的力量压逼之下不得不退后数十步保住形象,之后的剑断呕血,莫名为狼牙军内部染上一层惊疑不定的惶恐。
    虽然看不惯令狐伤寡情冷血的人众多,但谁都要承认,军中人物最强的确实只有这位第一剑客,然而这位剑客在对方一击之下剑折人颓,这就必须要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身姿曼妙,颇有异域风情的苏曼莎跟着安禄山缓缓走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低低唤道:“师父……”
    令狐伤面无表情擦去唇边血,再向哪个方向看去,如他所想那般空空无人,就连马匹都失去踪影,徒留一地杀将兵戈。
    “哪个人是谁?”
    “他是顾生玉。”
    面貌刚毅颇有异族粗狂风格的安禄山踱步走来,令狐伤望着接到消息赶到的安禄山,听着他说道:“你打不过他。”
    语气笃定非常,莫名让令狐伤心底生出浓浓不甘。
    攥紧手里断剑剑柄,有心想说自己可以,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他无言反驳。
    安禄山来到他旁边拍拍肩膀,“放心吧,就算你打不赢他,但他也打不赢我狼牙军!”
    燕帝非常有信心,这应该说是武林人都有的误区。
    自从隋时诸多奇书失落,大家也都习惯了再强的人也顶多能一拼几千,没见过能干掉整个军队的那种狂人。
    他们普遍相信蚁多咬死象,不信有人能夷一抵万千,但仔细想想,这也算是正常情况下的常识鸿沟,君不见不少江湖人想要为国家出力大多是刺杀敌方主将,力图造成主将死军乱的情况好让自家军队乘胜追击吗?
    也就是说,江湖人和军队碰到一起,占大头的始终会是军队这方。
    冲杀还是拼搏,真正护卫国家的始终是军人的力量,而不是所谓江湖。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首先,顾生玉是什么?
    再次,顾生玉他练的什么?
    最后,狼牙军还能好吗?
    真要激怒顾生玉,分分钟发飙给你看,分分钟灭你满军信吗?
    也就是说,顾生玉继不是人以外,再加上一条消灭军队无压力的非人类标签,简直毫无违和感。
    什么霸道总裁,霸道宗师啊,对他来说都是毛毛雨啊!他这种才是真牛逼!
    幸好目前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个,不然早晚因为他天下大乱。
    但先不管怎么说,顾生玉当前干得最多的事情还是救人,等到徒弟们也终于开始炙血拼杀,他也不得不多次深陷疆场,几次三番出手和敌军那方的逐日长老打交道。
    又一次被令狐伤拦住,把他连人带马打飞出去,顾生玉肩扛着人,手举着马招摇而过,完美的无视了背后摔成滚地葫芦的狼牙军第一高手,而且稀奇的是没人觉得他这行为奇怪。
    就连接手伤员的万花都见怪不怪,让人把马牵下去,自己则抬手给重伤的人输内力,施展万花针术。
    一旁守城的唐门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出现这情况时的满城静寂,然后打了个颤,觉得自己幸好不是天策。
    天策那帮子人可是一群马奴,宁愿饿肚子也要把自家宝贝马喂的好好的。
    不是有一句话吗?
    一筐马草就嫁人。
    什么一筐马草就嫁人,怎么说也要两筐!
    前面那句是闲言,后面那句是天策自己说的,说完全军都默了。
    以后天策喂马,其他门派的人都会用格外怜惜的眼神看着他们。
    就连那时顾生玉连人带马一个不差的弄回城墙,大家还在想,天策果断对马是真爱了,这种时候还不忘保护自家绿吃货不受伤,恳求先生把马也带回来不受波及。
    而且大家脑洞开了一开,都懂的吧,战场精神紧张,偶尔发散思维有意身心健康,所以一个心照不宣的故事流传在除天策以外的门派之间。
    嗨,你听说了吗?天策那帮子人居然和马同生共死,据说先生要是只救人不救马,剩下那个就跟死了老婆似的,日日思的人憔悴!
    嗨,你听说了吗?天策那帮子人终于坚持到先生愿意连人带马一起救了,也是牛牛的!
    可以说,这绝对是天策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实际上,顾生玉不过是顺手把某人提起来,发现那个昏迷的天策小将还死死抓着缰绳不放,索性顺手也把伤痕累累的马匹带走了。
    在战场之中,无所谓马匹战士,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就算是坐骑也是值得尊敬的勇士。
    顾生玉与常人不同的性情因此造就出这奇异的一景,令众人叹为观止。
    以后经常看到马和人在天上飞,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拜此所赐,每次顾生玉路过马厩有不少被他救过的马匹都会亲昵的过来蹭他,不少骄傲的连主人都不甩的好马到他面前也是乖得像只猫,黏黏糊糊的不知多让人羡慕。
    但是一切到此为止,自从战争开始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的顾生玉少见的眉头紧促,站在城墙之上远远望着山的那一头。
    这是难得没有打仗的一天,营地里面遍布伤员和走来走去的万花,七秀,兼或有五毒的身影穿插其中。血与泥土的糟糕味道充斥鼻间,但打仗开始就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
    天策,藏剑由于都是近战,动起手来难免硬碰硬多是身上带伤,因此受到医者们的照顾最多。
    这个被五毒灌一碗不知什么成分只知道颜色气味都很诡异的药汤,那个被万花扎成刺猬,七秀最为温柔,所以成了军中女神。
    这般激烈的战势翻搅下来,自持武艺高强的少盟主与少谷主也不可能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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