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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瑾华盯着李旭看了一会儿。他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忽然就想起了谢二和庄氏在一起教育月饼时的场景。李旭现在就好比是月饼,当月饼被故作严厉的谢二吓住了时,二嫂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于是,谢瑾华拍了拍柯祺的手背,温柔地说:“瞧你,都把孩子吓坏了。”
    柯祺:“……”这口黑锅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李旭:“……”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有醉?
    柯祺把谢瑾华哄去里间休息了。他和李旭则继续喝酒聊天。这种宫廷梅花酒是给后妃们喝的,度数很低,所以等到傍晚时,柯祺和李旭散了席,谢瑾华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夫夫俩坐着轿子回家。
    谢瑾华靠着柯祺怀里,闭着眼睛由柯祺帮他按着太阳穴,问:“我向来知道你是有大才的……那些东西,你为什么不等到自己进入官场后再慢慢拿出来,偏偏现在就送了王师兄,送了德亲王他们……”
    体育博彩也好,农具改造也好,这些只要真弄出了成果,就都是能立功的啊!
    尽管王文吉是谢瑾华的师兄,德亲王是谢瑾华的姐夫,但人都是偏心的,谢瑾华再如何盼着王文吉好、盼着德亲王好,他更愿意柯祺好。所以,他舍不得见着柯祺拿了自己的东西去成全了其他人。
    柯祺捏了捏谢瑾华的鼻子,说:“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小心思。”
    谢瑾华心里顿时起了一点点羞愧,但更多的还是理直气壮,说:“我还不是怕你吃亏了!”
    柯祺很享受这种被谢瑾华保护了的感觉,道:“若我没有认识你,没有和你成亲,只是一个从柯家分出去的庶子。就算我很努力,等到我有资格进入官场后,当把我肚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时,上峰肯定要分走大部分的功劳,并没有多少会落在我头上。但当我认识了你,我日后要走的路就顺畅了很多。”
    “所以,你在……回报我?”谢瑾华感动极了。
    柯祺摇了摇头,说:“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如今背靠着庆阳侯府,大哥他们就不说了,我们只说外人。无论是文吉师兄这层关系,还是德亲王府的关系,我最初能有资格和他们接触,原因都在你身上。用文吉师兄来举个例子,因为你是他的师弟,所以我才能认识他。而我选择和他合作,是因为我想要加强我和他之间的联系,使得我在他心目中成为了一个能合作的人,而不是你的附庸。”
    谢瑾华用星星眼看着柯祺。
    柯祺叹了一口气,说:“你难道还没有听明白吗?我其实是在把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人脉势力一点点都发展成我自己的啊。或者说,我是在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柯祺忍不住想要把自己说得卑鄙一点。
    谢瑾华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的。如果你做了伤害我的事,然后从中得到了益处,这才叫踩着我往上爬。可现在,你根本就没有伤害我。当然,其实我甘愿成为你的阶梯,只要我能做到这一点。”
    当柯祺和王文吉成为了合作者,难道王文吉就不再是谢瑾华的好师兄了吗?不是的,王文吉依然会关爱谢瑾华。也就是说,柯祺在为自己争取资源时,借助了谢瑾华的资源,却没有掠夺他的资源。
    而在谢瑾华看来,就算柯祺真的掠夺了他的资源,那也没什么。他愿意把一切都交给柯祺。
    柯祺觉得谢瑾华真是个傻孩子。他忍不住亲了亲傻孩子的额头。
    傻孩子又说:“所以,你是……在拉帮结派吗?”
    “可以这么说。”柯祺笑道。官场中存在着各种派系,孤臣也是有的,但孤臣背后必然站着皇上,否则他肯定走不远。柯祺虽要等到下届科举后才能正式进入官场,但这不妨碍他现在就为自己铺路。
    在官场中,总是独木难支,这个时代的官场尤为如此。柯祺做那么多,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他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就能拿到别人的全力支持。利益层面的结盟才是最好的最不易背叛的结盟。
    “如果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谢瑾华郑重其事地说。
    柯祺忍不住把谢瑾华按进自己怀里,然后再一次捏了个爽。
    谢三的运动事业正一点点走上正轨。安朝的贵族们喜欢打马球,但马是贵重物品,所以马球这项运动注定是推广不开的。谢三就考虑着是不是要把马换成骡子。然而,如果真换成了骡子,贵族们觉得骑着骡子太掉身价,肯定不愿意再骑了。而平民们依然觉得买只骡子的耗费太大,照样买不起啊。
    谢三某天灵机一动,说:“那就不要马了,骡子也不要,让他们直接用脚踢!”
    纨绔们纷纷鼓掌,很不走心地拍着马屁,道:“谢三爷真是机智!”
    谢三也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他发明了一项新运动啊!直到某个纨绔一语道破了真相:“这不就是前朝初年流行过一阵子的蹴鞠吗?当然,形式规则上和蹴鞠有不少的区别。但蹴鞠也是用脚踢的。”
    谢三:“……”
    谢三想了想,说:“不,这不是蹴鞠。我要创造一个新的名词来称呼它!”
    “三爷,不如就叫三儿球吧!说明这是三爷您想出来的球!”又有纨绔说。
    谢三对着那人肩膀捶了一拳:“合着我就当个球被你们踢来踢去啊,亏你想得出来!”
    于老将军被谢三请出山后,原本只用负责运动员的体能训练这项工作。然而,老将军看着一群白斩鸡似的纨绔,眉头一皱,正所谓一群羊也是赶,两群羊一样赶,他就连带着这些纨绔们一起训了。
    被虐得死去活来的纨绔们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谢三,三爷真是把他们坑惨了啊!
    苦是真苦,然而没有一个纨绔选择退出。这些一直跟着谢三混日子的少爷们,他们既然接了体育博彩这活,说明他们心里还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的,并不是好逸恶劳到了无可救药地步的那种人。更何况,他们的头儿谢三爷都坚持下来了,他们这些叫着谢三为老大的人又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呢?
    于老将军认真观察了这些孩子和谢三以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嗯,宝贝孙女没有嫁错人。
    这一日,德亲王世子忽然说要过来视察工作。于老将军再次摸出镜子照了照,决定要给年轻人们留一条活路,于是就带着老管家回家去了。他原本就是谢三请来的外援,确实不必向世子汇报工作。
    纨绔们围着谢三急得团团转,道:“世子要来了啊,我们该怎么办?”世子和他们的年纪差不多,但世子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因此他们从来玩不到一块去。他们混的圈子从来没有重合过。
    谢三佯装镇定地说:“你们放心,世子还要叫我一声舅舅呢!”
    纨绔们看出了谢三的色厉内荏,谁也没把他这话当回事。而谢三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可以对着于老将军出卖世子的喜好,那是因为于老将军是长辈,而且于老将军算是他们自己人。但在一帮不着调的纨绔面前,谢三就不能说自己外甥是个很自恋的人了。这话说出去,实在影响世子的对外形象。
    于是,纨绔们就按照套路给世子准备了一场酒席。
    酒席上不能没有美人。纨绔们原本想请春风阁的姑娘,那儿的姑娘肤白貌美。然而,他们转念一想,世子那样高雅的人物,肯定更注重内在的一些东西,于是最终请来了芙蓉阁的姑娘。文人雅士确实会更偏爱芙蓉阁的姑娘一些,她们不仅长得漂亮,还个个都会琴棋书画,有不少是卖艺不卖身的。
    以防万一,他们还请了男伶。
    纨绔们准备得这么多,然而酒席真开始了以后,谢三和世子都表示不要人服侍。
    别人不要妓伶服侍,那是因为他们假正经,但谢三和世子绝对不是假正经。纨绔们先瞧了一眼谢三,心里纷纷想着,三爷这怕媳妇的毛病真是没法治了啊!他们又看向世子,世子的脸真好看啊,世子端着酒杯的手真好看啊,世子喝酒的样子真好看啊,世子不要妓伶服侍肯定是因为他品性高洁啊!
    品性好高洁的世子端着酒杯,眼神从那些女校书、男伶身上划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呵呵,绝对不能让他们占了本世子的便宜!
    第一百四十章
    九月里菊花开, 谢纯英的调令终于落实了下来。
    因为出了太子遇刺这档子事,其实现在并非是一个外放的好时机。但谢纯英年初时就开始为外放之事活动了, 不能因为出了意外就临时更改自己的计划,否则会显得他的目的性太强了一些。事实证明, 虽然人人都关心太子的身体情况, 但皇上把消息封锁得那样厉害, 大家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临行那天, 谢二、谢三、谢瑾华和柯祺都去送谢纯英了,一送就送到了京城十里外的驿亭。
    谢纯英的目光依次从家里的孩子们身上滑过,先对谢二说:“你最为年长,也向来稳重, 最叫我放心,以后要照顾好弟弟们。”后对谢三说:“遇到事情时, 先问问你媳妇, 你媳妇决定不了的,再问问老二和柯祺,别擅作主张。”又对谢瑾华说:“跟着慕老好好修书,活到老, 学到老, 功课也别落下。”
    三个弟弟乖巧地点头说是。
    谢纯英最后看向了柯祺,提醒道:“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你可以去寻边二。”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家里发生了什么让谢侯爷都撑不住的大事,非要向外人求救不可, 柯祺可以去寻边二爷。
    边二爷名叫边仲英,名字里也有一个英字,是庄氏的舅父,也是谢纯英的好基友。
    谢纯英和柯祺交换了一个略显复杂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告别的话说上再多,也显得不足。大哥干脆挥挥手,直接坐着马车离开了。一时间,被留下的几人心里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惆怅。此时没有电话,更没有电脑,只能靠原始的信件交流,实在太没有效率了。大哥这一走,除非是京中召他回来述职,否则在任职期满了之前,他都轻易不能离开岗位。
    谢瑾华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大概是因为谢瑾华看上去太显得难过了,原本也有几分不舍的谢二只好努力地安慰他,说:“四弟放心吧,大哥此行一定会很顺利的。我已经把那地的情况都摸透了,都整理成书面文字交给了大哥。”
    谢二管着庆阳侯府中的庶务。他早两年就派人去南面用做生意当幌子打探了不少消息。当然,虽然他派了人去南面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查探消息,但生意上的事并没有落下,侯府的进益年年在增长。
    谢三也跟着劝慰谢瑾华,道:“大哥身边带着护卫呢!其中有两个还是我从你三嫂娘家借来的。”
    柯祺闻言有些感慨。先不说庆阳侯府自己培养的护卫了,那真是要忠心有忠心,要能力有能力。只说从于府借来的两个护卫吧,在柯祺看来,那简直就是特种兵中兵王一样的存在!真是太厉害了!
    谢纯英这一次离京赴任,带着不少的人,一队马车浩浩荡荡,看上去非常壮观。
    谢瑾华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说:“我不担心大哥。我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大哥。
    在谢瑾华的上一世,他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像这一世这么好。额,这么说其实不对,应该说是,上一世的谢瑾华还来不及感知大哥对他的好。那时的谢瑾华每日只管守在家里读书,大哥只会隔上几日检查一下他的功课,别的话一概不说。谢瑾华见大哥表情严肃,在大哥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
    但这一世不一样。谢瑾华熬过了那场令他差点死亡的怪病,他和大哥的相处时间多了起来,大哥不仅会给他学业上的督促,还会给他生活上的指导,他渐渐就发现大哥的面无表情下藏着的温柔了。
    当然,柯祺在其中也发挥了巨大作用。此时的人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了确保长者的威仪,父与子、兄与弟之间是存在距离感的,然而一个柯祺就轻而易举地消除了这种距离感。身为穿越者的他有时候没那么严守规矩。可以说,柯祺的到来,使得大家和大哥的相处模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大哥仅仅是离开几年而已,谢瑾华就已经觉得如此舍不得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摸摸地想,上一世的他没能活下来,那大哥该多伤心啊?这样的假设是不能说出口的,但谢瑾华确实觉得很难受。
    已经长高了并且还在持续长高的柯祺把谢瑾华揽在怀里,像哄月饼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不要脸地说:“虽然大哥走了,但我不是还在吗?而且,你可以给大哥写信。”《秋林文报》早已经不局限于在京城中发行,一些较为繁荣的城市都有了报纸的经销点,用送报纸的渠道送信,速度会快很多。
    四人坐着马车回了庆阳侯府。
    谢二忽然说:“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不是不对劲吗!大哥怎么是坐着马车走的?他要去南面赴任,难道不是坐船更方便吗?”这时候的水路交通比陆路方便很多,是人们远行时的首选。
    柯祺想了想,说:“大哥晕船吧。”
    “晕船?”谢三问。
    柯祺斩钉截铁地说:“对啊,大哥肯定是晕船的!不然皇上每年组织赛龙舟时,大哥肯定有资格参加吧?可大哥一直是看客。”皇家的龙舟上选的都是最为皇上看好的年轻臣子,但谢纯英从未被选上。
    谢三觉得柯祺这说法很有道理,嘿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终于发现看似无所不能的大哥的弱点了。
    谢二的目光闪了闪,却也按下了这个话题不提。
    其实,谢纯英之所以选择坐马车,是因为他这一路上都需要暗访。他已经和皇上通了气,皇上知道他此去的重点是要对付前朝余孽。皇上对前朝余孽无比痛恨。因此,等到远离了京城后,皇上那边派出的一队侍卫将会和谢纯英汇合,大家乔装改变之后,才会继续一路南行。这其中自然危险重重。
    柯祺是知道真相的。
    但谢瑾华此时就已经很为大哥担心了,若是谢瑾华跟着知道了真相,只怕他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都要坐立难安了。再有一个,谢家大哥要做的事,原本就是隐秘中的隐秘,就算是在家人面前,也都是不能提起的。柯祺是凭着自己的洞察力猜出来的,但柯祺要是把自己的猜测往外说,那就犯忌讳了。
    于是,柯祺就随便找了个什么晕船的理由,先糊弄了过去。
    长子走了,向来不管事的谢侯爷非常难得地从他养花的院子里走出来,在府里刷了几天存在感。后来他见内院之中一派祥和,外头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于是又重新缩回他的院子里去养花了。
    庄氏怀着孕,月份渐渐就大了,她有心要拉于真柔一把,便带着于真柔一起管家。虽说于真柔确实没这方面的天赋,但她的陪嫁中有几位全能侍女和全能嬷嬷,管家时便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但她依然有烦心事,她嫁过来已经有半年了,在二嫂怀着二胎的节骨眼,婆母张氏天天盯着她的肚子瞧。
    谢三记得媳妇被封了郡主后陪嫁中有个皇庄,于是就找了个理由带着媳妇去皇庄住了。说是要在皇庄住上月余,其实刚到皇庄,他就带着换了男装的于真柔又杀回了京城,终日混迹于众纨绔之间。
    有了德亲王世子的重视,又有于老将军的鼎力相助,谢三很快就组织了一场试验性质的友谊赛。
    谢三拿了一把票回家,塞给了柯祺和谢瑾华,让他们带着朋友们一起来看比赛。入场票据说是世子的弟弟李旭设计的,柯祺拿起票一看,口中的茶就喷了出去。要不是谢三躲得快,肯定就被喷了。
    谢瑾华没觉得入场票有问题,还以为柯祺是喝水呛到了,说:“柯弟,你慢着喝。”
    柯祺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谢三,又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入场票。
    谢三洋洋得意地说:“足球!没听说过吧?其实就是马球没了马和长棍,改用脚踢了。”
    “那不就是蹴鞠?”谢瑾华好奇地问。前朝就有蹴鞠这项运动了,但在前朝末年时早已经没落,贵族们都更偏爱打马球。不过,蹴鞠也没有彻底绝迹,民间有一些人会用各种烂布头裹个球踢着玩儿。
    谢三摇摇头:“足球和蹴鞠的比赛规则、比赛方式都不太一样,是我新想出来的。他们就非要用我的名字来给这项新运动命名,但我是那种高调的人吗?我就说,既然是用脚踢的,不如就叫脚球吧。”
    谢瑾华发自内心地说:“三哥,你真厉害。”像谢三这种不爱读书的人,谢瑾华相信他在此之前真没听说过蹴鞠这项早已经绝迹于贵族的运动,所以脚球什么的,肯定是谢三根据马球重新想出来的。
    “那怎么又叫足球了?”柯祺的心情非常复杂。
    “世子说,足这一字比脚更文雅些。脚球脚球,听着显得粗俗了。足球就好听很多。对不对?”谢三摇头晃脑地说,“足,脚也,又有够量、增益的意思,多好的一个名字啊!”谢三对此非常地满意。
    确实是个好名字,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个鬼啊!真是吓死个人了!柯祺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有这么欺负穿越者的吗!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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