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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安宁瞟了一眼,是两张音乐剧的门票,还不便宜。她随口说:“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看这个?”
    叶迦言说:“我不喜欢,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看。”
    ……
    你都这样说了,我不去还是人吗?
    八点钟的音乐剧,还有点时间,叶迦言带陈安宁压了一会儿马路。
    她起初并没有什么忧患意识,可是陡然间发现,他们两个人好像,是在约会?
    面前是广德大厦两幢大楼,斑马线上人潮翻滚,叶迦言握着陈安宁的手腕过马路。
    两人走到大广场中央,有一只粉色的氢气球飞得好高,印着白雪公主的图案。
    陈安宁眼尖,看到摆摊卖工艺品的老大爷。
    她挤进人堆里,没多久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桔灯。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少女情怀总是诗。
    叶迦言去买地瓜,让陈安宁站在原地等他。
    她目送他走出去一百米远。
    以前跑操,大操场上,一个年级二十个班级。
    陈安宁眼睛一扫过去,就知道哪个是叶迦言。她甚至能说出来,这一个星期以内,他哪一天,在校服里面穿了哪一件衣服。
    脑筋不好,心思还往别处花。
    本能窜出来的回忆,让陈安宁楞了一下。
    手里的小桔灯灯芯突然暗了下去,她意识过来,准备拿去换一个。
    突然间。
    一声刺痛耳膜的长鸣声传来,陈安宁转身看去。
    前面一起交通事故,不碰巧地发生在此时此刻。
    一辆摩托车撞倒了一个小女孩。
    摩托车车主肇事逃逸,只有围观人群积极议论。
    陈安宁离小女孩的方位很近,跑过去扶她起来,幸好伤势不重,意识还清醒。
    陈安宁问:“你家人呢?”
    她查看了一下小女孩的伤势,耳后大约一寸之处被撞破,伤口在发间,看不出具体的情况,只有深红色的血一直在往她的手上滴。
    小女孩手上拿了一束捧花,花瓣上已经满是血污。
    她不答话。
    大概是受车把手之类硬物的撞击。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吵得她脑壳疼。
    陈安宁看了一眼走到跟前的叶迦言。
    他歪了一下脑袋:“送医院吧。”
    ·
    小女孩和家长走散,幸而口袋里有个儿童电话,好歹跟她母亲联系上了。
    夫妻两个在商场里面吵架,管不着女儿,也没料到出这档子事。
    叶迦言陪小女孩等她妈妈过来。
    陈安宁去天台上吹风。
    高楼万丈平地起,世界只在你眼中。她背靠护栏,看墙角的蔷薇根芽。
    十一楼的风灌进耳朵,掀起脑海里雪花一样翻腾的臆想。
    黑乎乎的医院甬道与外围天台,仅仅一扇玻璃小门相连。
    陈安宁关门的时候顺便把锁链挂上了。
    叶迦言推了一下门,发现推不动。索性一低头,从门框里钻过去。
    陈安宁笑起来,“我居然没有发现这个门没有玻璃,还锁上了,好蠢。”
    “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就能知道外面有多冷,你对气温的感知能力是零吗?”
    她点点头:“嗯,我觉得一样冷。”
    他说:“你麻木了,傻瓜。”
    他这一声傻瓜,黏上她的心尖儿了,拨不开。
    “他们来了?”她问。
    “来了。”
    市中心大屏幕播放午间新闻,小到农民种豆卖瓜,大到华尔街金融市场行情。
    可惜放眼望去,满街行人,谁人不是步履匆匆,只管住脚下一亩三分地,从不企图忧国忧民。
    陈安宁看着缓缓走近的叶迦言,嘟囔一句:“都大半年没来医院了,我以前也喜欢站这儿看。”
    “来医院看什么病?”
    她沉默一下,说:“看我妈妈。”
    “阿姨她……”
    “我妈妈去世了。”
    叶迦言一顿,问道:“什么时候?”
    “今年走的。09年查出来的乳腺癌,就我们高考完那一阵子,”陈安宁想了想,改口,“是你们高考完那一阵子。”
    叶迦言沉默。
    “放心,”陈安宁拍拍他的胸口,“跟你没关系。”
    她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他说:“所以就搬家了吗?”
    陈安宁摇头:“没有搬家,我知道你去找过我,我故意躲起来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
    她背过身去。
    叶迦言啥也妹敢再问。
    陈安宁趴在护栏上,梗着脖子往下看:“你看,这些车这么小,跟俄罗斯方块似的。”
    叶迦言一条手臂圈着她的腰,护着:“别往外够了,摔下去多疼啊。”
    陈安宁脸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发现叶迦言离得意外得近,她往旁边挪一点,腰身撞上他的手臂。
    陈安宁弱弱地念了句:“那个。”
    “哪个?”
    “真的会摔下去吗?”
    叶迦言想了想,说:“摔下去也不怕,咱俩一块儿,我替你挨疼。”
    陈安宁:“……谢谢啊。”
    叶迦言说:“不用。”
    她偏过头看他,被淡淡月光描下来的侧脸,与她咫尺之距,平静如山河。
    高中的时候陈安宁晚自习下课去操场跑步,叶迦言他们趁着第一节晚自习没有老师巡查的空儿,翻墙出去上网。
    有一回,她一人转悠着,那边墙头突然蹿下来几个人,虽然看不清,但是陈安宁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她一惊。
    身后的哥们儿叫住叶迦言,笑道:“喂,你把人家妹子吓坏了。”
    他那天可能心情不太好,回头就讲了句:“不好意思啊。”挺冷淡的。
    旁边男生拍拍他的肩膀,“德性。”
    叶迦言走出去五米,陈安宁都一直站在原地。
    他却突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刚刚就看到一个黑影,没看清是谁,只是觉得熟悉,等他再细看的时候,又被旁边人抓回去。
    每一次的对视都有让人记住她的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陈安宁都藏好了,放在心底。
    她都记得,他肯定忘了。
    叶迦言看她魂不守舍,问了句:“想什么呢?”
    “没什么。”
    陈安宁把视线转向大街,问他:“没看成音乐剧,失望吗?”
    叶迦言想了想,说:“不失望,反正在哪里都是两个人。”
    一阵冷风来,陈安宁打了个激灵。
    她没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陈安宁抬起叶迦言的手臂,俯身钻出去。
    原是站在一块石阶上,走的时候没注意,往下一冲,下意识拽住了叶迦言。
    他被她拖了一把,不轻不重地撞上后面的排水管道,管道外面一圈保护的直角形状钢铁,都生锈了。
    硌到他的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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