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默愣住,自己这是被调戏了?她愕然转身看见一张笑脸,看见那张脸的刹那,顾默默迅速低头垂眼:混蛋!你以为剃了胡子,换身衣裳老娘就认不出你!笨蛋,竟然还会变音。
娘子对着年轻好看的公子哥,也不会多看一眼,娘子果然喜欢我‘嘻嘻’。牛大壮不知道,为了学画顾默默学过透视,别说他剃了胡子,就是扒了那张皮顾默默也能认出来。
“小娘子果然貌美无双让小生心生爱慕,不如这就跟小生家去,小生家有良田……”
‘五十亩’顾默默心里替他说。
“奴仆无数……”
‘呵呵’就俩:阿蛮、冷嫂子,顾默默在心里嘲笑他。
“小娘子随小生且去享福吧。”牛大壮美滋滋的等娘子发飙收拾自己,娘子那么心疼自己,绝不会被不认识的公子哥儿迷惑。
‘哼’会玩哈,调戏老娘!顾默默心里冷笑,换上笑脸抬起头:“公子生的好相貌,又家财无数,奴家愿意咱们走吧。”说完笑眯眯的来拉牛大壮的手。
牛大壮吓得握紧扇子‘嗖’的收回手,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娘子要跟人走,不要他了?
顾默默笑眯眯的,欣赏牛大壮如遭雷击的表情。
“走吧公子,这天正好赶路。”顾默默笑咪咪的伸出手。
要是往日牛大壮早就一把握住爱不释手,可是这会他只觉得心惊胆颤:“小娘子家里没什么牵挂的,要不跟家里说一声。”牛大壮小心翼翼的提醒暗示,还有夫君不要忘了啊,娘子。
笨蛋,连自己手都不敢碰了,顾默默笑着去抓牛大壮的手,牛大壮吓得连忙后退:“小娘子三思啊,家里真的没什人牵挂?”
顾默默笑眯眯的一步步进逼,牛大壮惶恐的一步步后退直到墙根,他贴着墙恨不能贴到墙里边去。
“公子不是说奴家身姿曼妙貌美无双,心向往之……”
顾默默越靠越近,牛大壮屏住呼吸踮起脚尖,紧紧贴在墙上干笑“哈……哈,是啊”
还嘴硬?顾默默伸出手,抓住避无可避的牛大壮,笑道:“那咱们走吧。”
“小……小……小娘子……”牛大壮跌跌撞撞的被拽着走“你家里……”
顾默默停下‘恍然大悟’的回头说:“公子相貌堂堂,实在是让奴家忘了,家里还有个笨蛋夫君。”
牛大壮的玻璃心‘咔嚓’裂出蛛网缝,脸上满是伤心。顾默默却视而不见的继续说:“没关系,到了前边街上找些笔墨,奴家写一份休书即可。”
牛大壮的玻璃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不过他知道娘子不会这样对他……他明白了,娘子第一眼就认出自己。
牛大壮拉住顾默默的手,停下脚步可怜巴巴的用自己的声音认错:“娘子~为夫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默默回头笑:“公子说什么呢,奴家听不懂,咱们快去找笔墨写休书。”
‘哇’的一声哭出来,大概就是此刻牛大壮的心里写照。他只不过是想通过,娘子拒绝俊帅年轻公子,来证实娘子是喜欢自己的……然后给娘子个惊喜,让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也有好相貌。
牛大壮苦着脸,摇晃顾默默的手:“娘子,为夫真的错了,再也不敢自作聪明。”
‘哼’顾默默从鼻子里冷哼出来,她抽回自己的手,一手叉腰一手点着牛大壮的脑门:“跟我玩?我学的画技画皮画骨,别说你剃了胡子,就是扒了皮,我也认得出你!”
顾默默说一下点一下,牛大壮被点的不停往后退,不过整个人倒是鲜活过来,他憨笑:“原来娘子都把为夫喜欢到骨头里了。”
顾默默维持一手叉腰,一手点人额头的动作无语:这脸皮是有多厚?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还喜欢到骨头里。
她放下手转身出胡同,阿蛮也不必等了,肯定串通好的。
牛大壮有眼色的小步跟上,笑嘻嘻的说:“娘子,为夫长的不错吧,陛下都说相貌堂堂。”
顾默默不理他,在心里给他了一个白眼:所以你不当将军,打算出卖色相?
“娘子,看到为夫的样子,有没有更喜欢为夫一些?”
没有喜欢,自然也说不上‘更喜欢’谢谢。顾默默心里怼他,不过却不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即便是玩笑,也会伤了那笨蛋。
“娘子~别一直走,跟为夫说说话,你都没有夸赞为夫的样貌。”牛大壮快走几步,转身挡住顾默默不肯让她出胡同。
顾默默抬头冷笑:“我怎么没夸,刚才不是说公子好相貌吗?”
提到刚才失败的调戏,牛大壮有些不好意思“娘子~”
“松手,我还有事。”顾默默晃晃自己的手。
“不松。”
“松手”
“不松。”
顾默默气结,你是三岁孩子啊?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掰牛大壮的手:“松手”
“就不松。”牛大壮也两只手一起上,把顾默默的双手都握住。
“松手,放开我。”
“不放!”
“光天化日哪里来的登徒子!”胡同里响起一声斥责,张婉儿和程氏拐进胡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凌晨一点以前看的小天使,可以先去看看59章。因为被锁,我把五十九章后边,大壮和默默的那份删了,把六十章的前半部分提过去了。
2017年7月27日。
第61章 故人
自从上次张婉儿决定自己谋生后, 主仆几人辛辛苦苦做些糕饼绣活来卖。绣活还好虽然挣钱少, 却有固定的地方收倒是不愁。可是糕饼,她们去热闹人多的地方卖,被其他小贩挤兑撞散好几次;去人少的地方卖,卖的价低还慢, 结果好些糕饼卖不出去放坏了。
几个人原本就没有抛头露面过, 拉下脸皮还要受这些磨难, 程氏和红拂绿意着急难过的直掉泪,倒是张婉儿咬牙坚持, 一月下来总算磕磕巴巴落下一两八钱银子。
主仆几个围着一堆铜钱几块碎银又哭又笑,不管怎样总算是找到条活路。就在这个时候, 阿蛮来送每月的五两银子。
她不仅来送银子, 还带了顾默默的话:张姑娘能自立是件好事, 但以后做事要谋定而后动不能莽撞。还说要是小本生意被人欺负,可以说是牛大壮的远房表妹。
张婉儿捧着五两银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现在知道赚银钱有多不易。都说‘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自己的处境爹娘不闻不问,倒是被自己凭空添了许多麻烦的顾默默,不仅没有斥责,还给了帮扶和劝告。
张婉儿领着程氏, 去给顾默默赔礼兼道谢。最后低头说,自己现在生意还没稳定,每月的五两养家银, 还要厚脸皮收着。
顾默默倒笑赞她长大了,知道轻重缓急,而不是一味逞强。‘轻重缓急’四个字让张婉儿醍醐灌顶,明白很多道理,从那时起她再也不拿顾默默,当乡下无知泼妇看。
如今看到顾默默被人拦住,张婉儿大喝一声,不顾程氏阻拦几步赶过来,然后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男子:革带襕衫、面敷轻粉,头戴儒巾,鬓角簪了一朵红花。身形挺拔,最出色是他的五官,浓眉亮眸鼻挺口正,很是英挺。
其实牛大壮的长相,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斯文型,不过看着却特别英武可靠。
张婉儿忍住砰砰心跳,缓步过去微微屈膝轻施一礼:“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怎好当街调戏朝廷命妇。”
牛大壮轻笑:“张二小姐不必多礼,本将不过和娘子……”牛大壮憋住气,娘子为什么又拧人?
因为你那张狗嘴,说不出人话。顾默默推开他对张婉儿笑道:“张二小姐这是?”
原来这么巧几经周折,张婉儿她们找到
这胡同外的街道。不算太繁华却也不太差,最好的是这街上的学堂,中午好些学子出来买点心吃食。程氏的糕饼软甜可口,很得孩子们喜欢。
知道了彼此来这里的缘由,张婉儿还说以后可以请蛋蛋中午吃糕饼,她的糕饼味道不错。不过顾默默谢绝了她的好意,别人家午饭随便垫些,她却不愿意自家孩子吃不好。
目送顾默默夫妻离开,张婉儿的眼里难免显出些落寞。程氏看看远去的那二人,再看看自家小姐,便明白小姐动心了,说到底也是她带大的姑娘。
“小姐喜欢,何不带些糕饼,活计……”程氏出主意“红拂绿意的活计都不错,去孝敬恭人。一来让恭人知道小姐恭顺,二来也能常见将军。”
张婉儿收回不舍的目光,转身往家里的方向去。
程氏挎着篮子,跟在后边劝说:“小姐本就是将军的妾侍,这么做理所应当。”
张婉儿停下脚步:“奶娘,咱们何必做那不识趣的事,将军眼里只有恭人。”
“可是小姐就是牛家的妾侍,他们一个仗着泼辣,一个没担当,凭什么祸害小姐这样葬送青春年华?”程氏心里都是痛,真是造孽,难道自家小姐就这样蹉跎青春守活寡?
这一个多月的经历,让张婉儿明白不少事情。她低垂眼眸抿紧嘴唇:“祸害我的不是他们,是……”
是贵妃,可是这样的话张婉儿没胆说出来,她顿了顿又开口:“将军不是曾说让我自行婚配吗,我……”
“小姐,你可不能糊涂,”程氏唬了一跳,连忙劝阻“你是贵妃赐下的,要是自行婚配,到时候谁能证明是将军让你做的?说不得到时候将军一推干净,小姐……”
程氏满心担忧“贵妃的面子,咱们可没命损折。”
也是,万一真有那一天她要再嫁,牛大壮或许没事,她就难说了。张婉儿抿紧唇,转身走回家的路,走了一段路才低低开口:“咱们先能自立再说其他。”想起刚刚看到的俊伟男儿,张婉儿觉得其实不嫁也没什么。
她们几个,这十来日在街上借将军的光,没人挤兑欺负,又总算摸到点做生意的门路。主仆几个勤勤恳恳,她和奶娘在这条街,红拂绿意在另一条街,不过半月就挣下三两多银子。张婉儿觉得这样也好,生意越做越顺,不过一两年慢慢攒些银子盘间铺面,她们几个人就终身有靠。
本来因为今天生意好,能提前回家而高兴的程氏,为了自家小姐的前程,不由得皱起眉头忧心忡忡:这算什么事?自己的小姐可怎么办呐,真这样一天天耽误下去可怎么好。
三四月各地州府一些官员会来京城述职,因着这些官员京里热闹起来。今天你我同窗诉情,明天昔日同僚宴饮。不说街上的茶肆酒楼,就是京里的官员宅邸也是人来人往。
玉宜公主也举办赏花宴,请些京中亲贵、地方命妇游玩。因为顾默默智挫靼鞑的名气,还有喜欢她的画技,也没忘给她下帖子。
顾默默给些王妃公主画过人像,倒还熟悉,因此并没有和命妇们在一处,而是被传到水榭里陪皇亲寒暄。而命妇们则在水榭外的池边宴饮闲聊,偶尔有些认识公主王妃的的命妇,也会结伴前来问好。
玉宜公主作为已故皇后的嫡女,太子的嫡妹,承平帝唯一的嫡公主,她在京郊的这处别院占地近百亩。里边不仅引了活水修成小湖,还有马场、捶丸场、花园、精舍、戏台。
顾默默浅笑着坐在一边,听几位老王妃闲谈,这几位都是和承平帝一辈的,她们的夫君在宗人府很有些话语权。
周围还有些几位承平帝同辈的公主,其中就有福运公主。不过她今天不像私底下,和顾默默在一起的样子,随和而且爱扯市井闲谈。现在她正微笑着尊贵又不失气度,平和的跟另一位王妃,说些儿女家常,眼看一门亲事似乎就要有眉目。
顾默默在心里叹口气,这里坐的女人算是在大治身份高贵的,只看她们个个的衣裙:要么艳丽的妆花缎,要么花色流畅的浣花锦,灿若晚霞的云锦,富丽堂皇的织金锦。
腕上镶重宝的赤金镯子,鬓间金凤步摇,一个个矜持的微笑闲话,若是遇到有命妇来请安,喜欢的还会让旁边的宫娥送些见面礼。
顾默默一直恭谨浅笑的半坐在下首,看着这大好春光里似乎很祥和的一幕。可是她真有些替玉宜公主无奈,她看得出来,这些王妃也罢公主也罢,就是外边的命妇都是,恐怕都是公主思量过后请的。
最起码顾默默发现了好几位,户部清吏司的郎中妻子,却没有发现张婉儿的嫡母。这些人不过是,隐隐的□□在互相问候。
不一会戏台上伶人粉墨上场,却是杂剧的引子‘艳段’。一个武生一个花旦,锣鼓铿铿锵锵把人的目光引到戏台。几声清越的笛声过后,那武生拉住花旦的手,说不尽的缠绵。
顾默默知道这出杂剧,引子说的是新婚夫妻,为着夫君要上战场难分难舍。第二段正剧按习惯该是岳将军诱敌破蛮子,第三段就是些杂耍,多是些小丑出来逗乐。
这出正剧虽不明说,但是大治的人都知道,这是按着皇长孙的故事改编的。后来顾默默智挫鞑靼,好多人都喜欢把引子那一段,附会在牛大壮和顾默默身上。
玉宜公主就笑着对顾默默说:“这可是在演恭人的故事。”旁边几个王妃公主也笑着点头:“只看如今将军和恭人,恩爱的羡煞旁人,就知道当日夫妻分别有多么艰难。”
这还真没有,顾默默心道。
要是往日不在这许多人面前,顾默默一定会说‘臣妇不敢,此是大治千万兵士的故事。’不过现在这么多人,她不能驳了玉宜公主的面子,因此站起来微微屈膝后,才浅笑道:“这是臣妇和大治千万兵士娘子的故事。”
该联络的联络完了,该暗示的暗示过了,不管是老王妃们还是命妇们,都似乎在津津有味的看舞台上的咿咿呀呀。
顾默默等了两刻看戏到□□,周围的人们都饶有兴致看的热闹,她悄悄跟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声,起身离开。
出了水榭阿蛮就等在外边伺候,将军说过大娘并不喜欢看戏,要是一家人倒能吃个瓜子品品茶。因此阿蛮一直留意着顾默默的动向,见她出来连忙小碎步上前悄悄伺候。
顾默默是借口更衣出来,院子里自有宫娥伺候。等顾默默出来,想着戏还有一会,索性出了花园到隔壁的山居院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