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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慈瞧着巧意姑娘羞涩可人小鹿乱撞的模样,羡慕得挠心挠肝,心说做男人就是好,啥时候她也能享受一下这样的温香软玉啊!
    董慈就这么在东想西想中适应了车马劳顿的生活。
    只是渐渐的她的心情就舒畅不起来了,车马走了十几天,离邯郸城越来越远,一路上遇到的村镇也贫困破落起来,与邯郸那等消金窟对比,完全成了两个世界。
    逃荒逃难的流民随处可见。
    越是临近秦赵边界,卖儿卖女的也就越多,乞丐地痞一窝一窝的四处横行,偶尔还能遇见被打死的小孩儿和老人,董慈看得心里发堵,焦躁不安却无处发泄。
    董慈知道自己就只是个看电视的,只是现在看到惨烈悲戚的这一段了。
    这么想也没能让董慈的心情好起来。
    心情不好的也只有董慈一个,就连巧心巧意一路都是一切如常半点没挂碍,梅州还让人打死了几个尾随车马试图抢劫的流民,遇到病死在路上的死尸,能停下来挪开一些,不从上面直接撵着过,已经算是有闲心的了。
    倒不是说别人狼心狗肺就她董慈心善仁慈,只是这乱世的惨处他们正亲身经历着,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易子而食析骸以爨,长平之战以后赵国境内举国挂丧,家家都有嚎哭声,衣冠冢埋得到处都是,比起那种景况,死几个流民乞丐,似乎真的不算什么。
    道理董慈明白,但她生活在连动物都得保护起来的太平年间,猝不及防见了这一场人间地狱,就恍恍惚惚缓不过气来。
    史书里的记载寥寥数语一笔而过,这几百年却都是尸骸和鲜血堆积起来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距离稍微平稳一些的朝代,至少还有六七十年的时间,这中间还有几代人的血战和纷争……
    承受这些的不是诸侯王族也不是名将名士,而是这些惶惶度日的百姓们……
    董慈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精神恍惚,睁着眼睛却恍如参禅入定,昼夜不舍废寝忘食,几日过去后,脸变得越发蜡黄干瘪,身形也越来越瘦小,从内而外,无不透露出一股要变丧尸的势头。
    巧意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嫌恶,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一掌就把正灵魂出窍的董慈戳翻在地,鄙视道,“原先看着就膈眼睛,现在更不顺眼了,成日一副要死要活的哭丧样,赶紧醒醒神!”
    董慈脑子里还在坐禅入定,耳边嗡嗡嗡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规规矩矩坐好了,脸上一副犯傻的模样。
    巧意气死了,跺跺脚道,“等下午过了漳水,让老爷把你卖给人熬汤去!”
    董慈心里哦哦了两声,心说这年头不好使唤或者身有残疾的奴隶,确实会被卖到一些食肆里去……
    不过漳水……漳水!
    董慈吓了一跳,忙从地上跳了起来,急急问,“漳水?!意思是快要到漳水了?”
    巧意给她吓了一跳,舒了口气,没好气的回道,“不是快要,是已经到了,歇息一下再启程,下午就能到渡口了!”
    啥?这真是晴天霹雳,让人猝不及防。
    董慈往帘子外看了一眼,外面烈阳高照,已经是中午了,马车什么时候启程的她居然一点想不起来。
    董慈忙摸了摸荷包,愕地想起什么,顿时刀割肉疼。
    她昨晚恍惚间看见了一株小人参,怕破坏品相,就打算先藏在草丛里,想着等早上启程的时候再拿,结果早上醒来她恍恍惚惚上了个厕所,又恍恍惚惚上了马车,压根就没想这件事来!
    那可是个宝贝,能换不少钱的,董慈心里直滴血,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翻白眼昏过去。
    巧意看了小奴隶一眼,心说眼睛会动了,想来是回过魂来了,舒了口气,搁下手里的茶壶,下马车走了。
    董慈心里兵荒马乱了好一阵,连赵政什么时候上车来的都没发现,不过她也不知道赵政什么时候下的车就是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十几天的路程,怎么一眨眼就到漳水了,那前面这几天她到底在干嘛?
    过了漳水她就要单飞了,结果到现在她还没弄到钱!
    董慈转了转秀逗了的脑子,这才想起来她这几日都忙着自怨自艾,废寝忘食一点都没想起正事来。
    董慈自我唾弃了两声。
    就算飞机大炮能立马结束战争,她能造得出来么?
    就算做出毒[药能把战国七雄的王都毒死了,她还能毒死天下人不成?
    整天就幻想些有用没用的耽搁正事,想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她同庄子老人家一样,也悟出一片逍遥游来。
    她的小人参!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董慈捏了捏荷包,在心里拿鞭子抽了自己几十遍,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干得连皮都翘起来了,为了作死废寝忘食到这个地步,她真是……
    七八天都是安安静静的马车里突然有了些动静。
    赵政有些诧异地看了角落里的小奴隶一眼,实在是有点啼笑皆非。
    他随手翻着的这卷竹简,是楚人屈平写的,里面‘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句话,与小奴隶这几日的表情十分相配。
    听起来是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确实在他八岁的小奴隶脸上看到了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
    除了吃饭,如厕,这小奴隶几乎就是坐着一动不动参禅悟道,神色恍惚两眼发直,随时一副即将羽化登仙的模样,连面饼和肉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现在又有点不一样了。
    赵政听见了一声沧桑无奈的叹息声,接着小奴隶就从怀里摸出个面饼,双手捧着细细啃了起来。
    赵政心想,庄生梦蝶,小奴隶这是修仙不成,从神仙梦里醒过来了罢。
    董慈不知道赵政的想法,如果知道,她有一个更为贴切的词形容这种神功,大天[朝著名的邪教组织法【轮】**。
    好在她及时从邪教组织里脱离出来了。
    董慈也不在意她在赵小政面前吃东西喝茶合不合理行不行,因为赵政是不挑剔这些事的。
    车窗外渐渐的热闹起来,船工的号子声吆喝声越来越近,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外巧意叩门道,“公子下车了,要上船走水路了。”
    赵政下了车,董慈也下来了,巧意现在看见她就自动开启翻白眼模式,这次也不例外,而且还进步了,开始语言攻击,“你不是成日缩在马车里孵蛋么?今天怎么舍得下来了?”
    董慈刚刚突破了自我,把自己从糟粕的思想中解放出来,精神正好着,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多时不见,这丫头漂亮了许多。
    倒不是吹捧,仔细一看董慈才发现这丫头描了眉,薄施淡妆,看起来柔美明艳了许多,董慈心说这也是个纯天然原生态的大美女,忍不住看了又看,赞叹道,“几日不见,巧意你漂亮了好多。”
    董慈一时间倒也没想起自己的称呼有点不妥,童音稚嫩,听起来就特别真诚,巧意有些愕然,随即脸上泛起绯红,待往董慈背后看了一眼,脸蛋儿就更红了,羞恼道,“死丫头胡说什么!”
    巧意说完,目光根本不敢往董慈这边看,咬咬下唇红着脸跑开了。
    水灵的少女羞恼起来更是如清晨沾了露水的牡丹芙蓉,娇嫩明艳不可方物。
    董慈看得两眼发直,目光随着巧意的背影对上梅州看过来的视线,神智陡然一清,忙回头去找自己的主子,原来赵小政就站在她身后,后面还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不知道来多久了,她挡着路了。
    董慈忙让开一步,行礼道,“公子,咱们上船罢。”
    第9章 .告子曰食色性也
    两个少年跟在赵政身后,亦步亦趋毕恭毕敬的。
    巧意见董慈正看着两个少年出神,就又凑了过来,哼了一声道,“公子就是心善,一路留着你就算了,偏又捡了两个吃白饭的。”
    想来是前几日捡来的了。
    董慈心里正纳闷赵政什么时候和心善搭边了,巧意就又开口了,表情是和对董慈如出一辙的鄙视嫌弃,“一个惯偷,一个地痞,要不是看他们快被打死了,公子才懒得救他们呢。”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即将被打死的人,可是太多了。
    董慈看了眼两个跟在赵政身后的少年,没接话,巧意也不介意,依然愤愤不平地道,“公子还给赐了名,也不知走的什么运,原本就是两个必死的低贱人,现下倒是一翻身成伴读小厮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董慈看着巧意孩子气的脸,忍住笑道,“公子在巧意眼里天下第一好,除了巧意,谁还敢说配得起三个字。”
    巧意先是一愣,接着脸色爆红,恨恨的跺了跺脚道,“你这死丫头又胡说什么!下次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巧意被言中了心事,嘴上强硬,脚步却慌得很,再不敢跟董慈掰扯什么,一转身就往前面的巧心追去了。
    董慈看得想笑,见梅州他们已经上了码头,也忙收了玩乐的心思,跟了上去。
    渡口上船只和艄公都不少。
    梅州这一行人带着丫鬟家丁,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刚一上去艄公们就一窝围了过来,推推搡搡目光热切地高声吆喝,气氛一时间热闹无比。
    “贵人坐船么?来这边,这边船大,稳当!”
    “来小的家!”
    “来某家,某家走一趟,只收十个布币!”
    董慈落在后头,恰好瞧见甲四得了梅州的示意,悄悄上了一艘暗红色的中型轻舟,不一会儿又回来,给梅州回了话,这才归在了队里面。
    一行人上了夹板,艄公们还不死心,一直尾随在后。
    这等事自是不用梅州开口,甲六乐呵呵笑道,“对不住诸位,家主先前定了船,停靠在那边呢,这会儿正要走了。”
    艄公一听他们自己有船,大多都悻悻散开了,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不乐意了,斜着眼朝甲六嗤笑道,“自个的船?呵,那贵人可要注意了,咱们漳水有神灵,一个不高兴,任你再好的船也得被掀到河里去,到时候可别给河神献了祭,这么多人全做冤死鬼了!”
    粗壮汉子这么一说,别的艄公也跟着附和道,“是呀是呀,遇上水匪可了不得,客官可要注意了!”
    甲六依旧笑呵呵的,也不回话,只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家按顺序上船。
    梅州准备的这艘船大小中等,看似一切随意,实则是早就安排好的,几人方才上了船,便有个青年人从厢房里出来,见是梅州,神色大喜地疾步上前相迎道,“梅君果然守信,今日果真到漳水了……”
    这青年二十余岁,宽袍广袖做寻常士子的模样打扮,生得眉目俊朗,蜂腰猿臂,双目炯炯看起来很是精神。
    梅州眼里诧异一闪而过,却也快速走了几步,上台阶回礼道,“劳嫪壮士久候,有劳了。”
    青年微微摇头,哪里哪里寒暄了两声,复又问,“可是接得夫人公子了?”
    梅州颔首,“正要与嫪壮士引见。”
    恰逢夏香冬香两个丫头扶着赵姬过夹板上船来,董慈跟在最后,先前并没怎么注意,等听见梅州朝赵姬赵政引荐说此人姓嫪名毐时,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嫪毐脚步往前动了动,接着又十分克制的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姬脸上的面纱,眼里的惊喜喷薄欲出。
    隔着面纱就能认出一个人的眉眼来,这可不是光看看画像听听传闻就能做到的。
    董慈眼皮突突突跳起来,立马想起史书上说赵姬与嫪毐是同乡这个记载来。
    姬这个字是专指美女用的,赵姬的美艳天下少有,当年也因为美名远播,这才会出现在吕不韦的府中,嫪毐与赵姬年纪相仿,又是同乡,当真认识赵姬也说不一定。
    原来这厮这时候就已经被吕不韦收在门下了。
    董慈脸正对着前方,犹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斜着眼睛朝那青年胯间瞟了一眼,可惜衣袍有些过分的宽松,她这匆匆一眼———压根什么也看不见!
    当然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该希望能看见什么。
    董慈唾弃了自己两声,忙挪正目光阿弥陀佛了两声,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了。
    嫪毐告退之前还忍不住转头看了赵姬一眼,董慈努力回想了一下,心说嫪毐这次可能只是出来打个小酱油,毕竟离他出场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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