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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谁伤了你?”
    “还能有谁,王氏他好儿子呗。”
    柳叶有心细问,加上她也有事要和姜锦说,便看了一眼卫三郎。
    卫三郎见此,且人家自有人来照顾,倒有些不好再坐了,便要起身告辞。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城,不然赶不上城门关闭了。”
    姜锦确实还有事情和柳叶说,便也没留他,只道,“今儿不管怎么说,多谢三哥仗义执言,改日登门道谢,柳叶,送送卫三哥。”
    柳叶其实更关心姜锦的伤势,然而姜锦发了话了,她也不好不听从,因此送了卫三郎离开,又急急的回转,进屋就问姜锦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不适,要不要请大夫。
    其实姜锦倒也不觉得是多大事,主要是她刚穿越回来那会儿,比这严重多了,眼下也就脖颈上火辣辣的疼。
    柳叶还是不放心,拉着姜锦上下看一下,见姜锦的神色也挺镇定的,脸色也没多大异样,方才放下心来,去屋外水缸里舀了水到木盆里,端进来服侍姜锦重新洗漱。
    姜锦和陆齐林打起来了,一身狼狈,的确是需要重新整理下。
    阿容毕竟也是个半大男孩子,关键是他心里可是个成年男子,很见机的出去了。今儿这事,也让他本来就有的迟疑少了不少。
    屋里姜锦则是问柳叶去哪里了,看柳叶的神色,也是有些心事重重的。
    柳叶一面把姜锦已经很是散乱的头发打开,一面轻声道,“我去了泉水庵,还是为了王氏的事。我今儿中午送饭过去,惠宁师父的徒弟知空把事情跟我说了一回,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王氏病了的事的,没想到那姓陆的竟然先来找姑娘您的麻烦。说来真是好笑,你知道王氏因为什么病的吗?”
    “因为什么?”姜锦也有点奇怪,看陆齐林今儿那个疯癫劲儿,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还真以为自己给王氏下毒呢。
    “因为饿的!”柳叶提起此事,实在忍不住脸上表情,喷笑道,“那王氏听说饭菜是小姐做的,死活就不吃了。你想想,她那样在侯府里说一没人敢回二的人,哪顿饭能错过了,又不是庄户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一顿饭饿着了没吃,又自己吓自己,等到半夜里,肚子可不就难受了吗?肚子难受,眼前发黑,再自己吓唬自己,就把自己吓晕了啊。”
    姜锦万万想不到真相如此,也挺无语的,想起陆齐林今儿发疯,“王氏那好儿子,还说是我下的毒呢。”
    柳叶嘲笑,“要说这事和姑娘你有什么关系,也就是王氏对不起姑娘您,心里有鬼罢了,她自己做的孽,自己亏心。饭菜里可没什么问题,王氏其实就吃了小半块饼,剩下的都让伺候她的丫头吃了,人家可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姜锦听了也松了口气,她也担心定南侯府混赖账,如今王氏其实没怎么吃自己做的东西,这可赖不到自己。
    姜锦放下心来,陆齐林就比较傻眼了。
    泉水庵里不见男客,陆齐林和王氏是在门外见的。
    和他的想像不同,王氏的脸色其实还不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小娇柔。
    陆齐林甚至又重新审视了,一下,没错娇柔。
    王氏不知道他儿子的心理活动,虽然十分感动,却很是坚定的,一脸充满牺牲精神,圣母一样对陆齐林道,“这庵里日子是不好过,但是为了你的婚事,为了侯府的前程未来,为了大局,我能忍!”
    王氏觉得自己真是个好母亲好妻子,特别的让人感动呢。
    陆齐林可没领会到王氏的精神,完全没有夸赞王氏真是个好母亲,反而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您中毒了吗?姜氏给您送的饭有问题?”
    “我是不舒服,不过那饭,丫环吃的多,所以也没多关系。”王氏轻描淡写的道。
    “那丫环死了?”
    “丫环哪有那么娇惯。不过我觉得姜氏肯定也没安好心,不然我怎么就肚子疼了。”王氏皱着眉,这才突然注意到陆齐林手被包扎着,“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受了伤?”
    怎么回事?看着王氏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陆齐林还真开不了口了。
    怎么说,以为您老中了毒,撸起袖子找姜氏吵闹,还让人捅了一刀?
    陆齐林虽然在很多时候性情冲动,但是也不纯然是智障,至少此时,他偶尔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比如今儿这事,他也觉得自己恍惚是个智障。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能全怪陆齐林,很多事都是阴差阳错。
    他先听了表妹宝姑娘的话,心里有些半信半疑,去问了他爹定南侯,他爹定南侯正好忙着接待一位来访的二品官儿,说的很简略,只说并无大碍,虚惊一场。
    于是陆齐林还以为,他娘是中毒了,但是虚惊一场,人没大事。不管如何,当儿子的,知道了这事,怎么也得去探望一下,前往泉水庵,泉水村又是必经之路,定南侯也早叫人盯过姜锦的动向,陆齐林就准备去找姜锦算下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氏觉得儿子一点都不懂得感恩,自己都为他这么牺牲了,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简直太让人生气了,一甩袖子进了庵里。
    “横竖我没事,也不留你了,时候也不早了,天色也不好,你早点回府吧,琥珀送送世子。”
    留下个丫环送陆齐林。
    虽然丫环说话吞吞吐吐的,陆齐林还是在丫环口中得知了真相。
    自己把自己吓晕,还真是他娘的做派,想起昨儿刚刚见过的未来岳母,雍容端庄的秦王妃徐氏,陆齐林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如果他娘能消停点,之前的种种不说,和长宁郡主的婚事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他总算是理解了,他爹的良苦用心,把他娘送到庵里还能生出事来,若是在府里,还不知道是不是会出别的幺蛾子呢。
    心中烦躁,偏天色也阴沉,一点都不给陆齐林颜面。他从庵里出来,还没到泉水村,天上就开始下雪。
    天色更昏暗了,颇有几家点亮了灯火,倒是这黯淡的天地添了些暖色。
    柳叶一面点了油灯,稍微有些可惜的道,“可惜这一两银子的饭是赚不到了,真是可惜了,一顿饭一两银子,哪里再找个这样的冤大头呢?”
    姜锦经历的多,虽然也有些可惜飞跑的银子,倒也看得开,之前一千两丢了都能看的开,何况眼下。横竖也是敲王氏一笔,敲到的多,敲到的少,都是赚到的。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那个神经病陆齐林,这货当初怎么活下来的?还立了大功?
    姜锦觉得真的挺奇怪的,今儿这事,其实细细想想,挺经不起推敲的。
    她要真想谋害王氏,若不是第一天就把王氏给弄死了,肯定也要等多敲些钱出来。
    王氏这样的肥羊,不把羊毛薅尽了,羊奶挤干净,一般人都不舍得把王氏弄死吧。
    陆齐林要不是性格冲动的不行,就是被人蒙蔽了。
    这话又说回来了,陆齐林好歹也是当年那场大败的幸存者,还领了西南十八寨归顺,给大梁挽回了颜面,想来也不是没本事的人,这么个性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姜锦是十分不解啊。
    萧颜更是不解。
    在他看来,陆家也算是昏招迭出了。
    要说这一家子是笨人,也不能算是笨人,可是要说这一家是聪明人,可真不算是聪明人,本来办事也办的差不多,最后非要节外生枝一点。陆家这一家子总是觉得聪明的笨蛋,总在不该精明的时候精明一把。
    就拿原本许诺给姜锦的一千两银子来说,哪家勋贵少那一千两银子?不就一千两银子?又没多少,一套头面,一个古董而已。
    就因为大家都不缺钱,柳叶说陆家没给姜锦那一千两赡养银子,朝上很多人不相信呢。
    萧颜担心陆家又出什么幺蛾子,就问的很仔细。
    听到姜锦说陆齐林出卖色相的时候,陆齐林才暴怒的,萧颜有那么一瞬间,颇觉得奇怪。
    正常人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气的那么厉害,该不会那陆齐林真做过出卖色相的事情?
    西南边陲太远,到底发生过什么,谁都不知道,萧颜之前也没在呢么关心,眼下出了这个事,他便决定派人去西南走一遭。
    一方面陆齐林和他背后所站的定南侯府支持三皇子,那也是他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另一方面,姜锦虽然是个傻女人,自己也欠了她些恩情,难道还真让姜锦被陆齐林给欺负了?
    萧颜打定了主意,看一眼姜锦脖颈上紫红色淤痕,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难受,他生母,当初死的时候,脖子上也是……
    姜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他惊吓道,便轻笑道,“看着吓人,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要是害怕,就不要看了,等会儿吃完了饭,早点睡吧。听柳叶说,你今天去私塾旁听了,回头我问问村里私塾多少钱,好让你去上学。”
    萧颜点头道,“我只是有点担心,还有王氏那里,那钱赚不到了好可惜。”
    姜锦笑道,“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横竖咱们也有地了,怎么着都饿不死,再想办法挣钱就是了。”
    “可是天越来越冷啊。”萧颜有些担心的道,“现在这个气候,能做什么生意挣钱呢呢?”
    姜锦看着他皱着小小的包子脸,忍不住笑起来了,“小孩子就不要担忧那么多了,容易长不高的,别到时候还没我高哦。”
    姜锦的个子在同龄中都算是矮的,因为原主姜锦娘那几年眼中营养不良,这让前世有高挑大长腿的姜锦很是郁闷。
    最近经济宽裕,她买了好几次大棒骨熬汤,争取能够多涨一点,毕竟原主的实际年龄还不到十七周岁呢,还是有长高的可能性的。
    然后她喝不少不说,还逼着柳叶和萧颜多喝。
    萧颜又不能说自己实际上高的很,姜锦这个女人实际上还不到自己的下巴,也就比自己的肩膀高那么一点儿。
    因此只好默默的喝骨头汤补钙长个子。
    不过这种感觉,也有点奇怪,他的童年过的十分凄惨,可没有人想着法子给自己补充营养。自己能够长高,大概全靠自己母族那边的基因。
    萧颜的生母荣美人是有四分之一的外族血统,皮肤雪白,身材窈窕修长,五官精致轮廓却也深刻。
    到了萧颜身上,大概有八分之一的血统,但是也让他的外貌更加精致更加美艳,身高也没受到多少影像。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柳叶端着盆进来了,带着点惊喜的道,“姑娘,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姜锦也有点吃惊,然而走到窗户边一看,“果然是开始飘起雪花了。”
    也是如今是十月中旬了,虽然还不用烧炕,但是屋内的空气已经极冷了,如果不是家里的被褥都是今年新做好的,又做的厚,不烧炕也要放几个火盆子了。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极其厚,看样子,这一场雪是难免了。
    因今儿姜锦受了伤,也没动手做饭。柳叶做了细细的拉面,姜锦指挥着柳叶用骨汤煮了汤,又炒了个白菜,晚饭也就这么解决了,虽然不算很丰富,但是至少看起来还是挺温暖的。
    热呼呼的一碗汤面下肚,姜锦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拿了伤寒论翻了两眼,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很快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然后半夜却被惊醒了,姜锦恍惚听到外间的阿容在低声喊着什么,声音凄厉,吓了一跳,披了棉袄下炕去看。
    外间床上,小小的孩童脸上犹有泪痕,手在隔空抓着什么,嘴里模糊喊着,不要死,娘什么的,也不知道到底梦见了什么。
    姜锦怕他梦魇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推醒,“阿容,阿容,醒醒。”
    萧颜花了好几分钟才从梦中清醒过来,看着茅草屋顶,铺在土炕上的青黑色被褥,以及被窗外雪光映照着的姜锦,方才渐渐回到现实。
    说来,也是十几年了啊。
    如果不是今天姜锦被掐了脖子,而且今天又下了雪,他自己都快彻底忘记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了。
    姜锦看他神色还有点恍惚,忍不住轻声问他,
    “到底做了什么梦,这么难过?”
    沉默了许久,萧颜才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梦到我娘死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雪已经停了,但是地面上还有积雪。
    现在不用给王氏送饭了,姜锦倒也不用起的那么早了,柳叶又顾念着她受了伤,还特地做了蛋饼,又说要去邻居家买只老母鸡炖了给姜锦吃。
    姜锦自己其实也没觉得是多大的毛病,她犯愁的是,怎么进城,现在都穿的布鞋,路上还有积雪……
    虽然也有木屐皮靴什么的,以她现在的条件,之前也没想起来置办,也十分麻烦。
    村里赶牛进城的也不知道今儿去不去,如果不去,就只能撘进城做小生意的那一家了,那家姓李,但姜锦并不算很熟悉,有些不想麻烦。
    可是也没办法,姜锦犹豫了一下,便往那家走过去,没想到还没走到李家,迎面却撞上了陆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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