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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表哥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混了几年社会, 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是想得不周到还是拿钱砸人他分不清楚?
    不过开门做生意, 客人就是财神爷,不便得罪。
    苏淼连着唱了几首歌,中间换吉他手独奏, 她趁机在角落里找了张小桌子坐下休息,让嗓子休息会儿,顺便抓紧时间看会儿书。
    服务员见状立即给她送了杯柠檬水过来。
    “谢谢小苗姐。”苏淼抬头冲她甜甜一笑,把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捋到耳后,今天她没卷头发,垂顺的长发披在肩上,尽管顶着大浓妆,仍显得青春逼人。
    金丝边眼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她捧起玻璃杯喝了口柠檬水,看着她把杯子放回去,手却仍松松搭在杯子上,一边低头看书,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敲着杯壁。
    他还注意到她的颈部修长,锁骨优美,偶尔抬手把长发往后抛的样子很诱人。
    他像个昆虫专家观察一只迷人的蝴蝶,把她的每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态尽收眼底。
    苏淼休息了两首曲子的时间,看完一篇英语泛读,然后匆匆合上书重新上台。
    酒吧十一点打烊,大表哥特别照顾苏淼,让她提前一个小时收工。
    那天冯嘉嘉有事没来,表演结束,苏淼用纸巾揩去唇膏,去楼上员工休息室换了日常衣服和运动鞋,背着单肩帆布包下了楼。
    她正打算去吧台和大表哥道别,金丝边眼镜起身走过来:“对不起......”
    苏淼露出微微困惑的表情,看了眼手表:“您有事吗?我要去赶末班车。”
    “没什么要紧事,”客人感觉到她整个人防御似地绷紧,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温和地笑了笑,“那天的事......不好意思,好像困扰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很喜欢听你唱歌。”
    “没关系,”苏淼松了一口气,“应该我说对不起。”
    两人客套了两句,客人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苏淼跟大表哥打了声招呼,正要出门,被他叫住:“淼淼,外面风大,反正也十点多了,要不你干脆等我打烊开车送你回去。”
    苏淼最怕麻烦别人:“不用了大表哥,我自己回去行了。”
    大表哥看了眼金丝边眼镜,见他又点了杯酒,这才点点头:“那你保持手机畅通,有事打我电话,到家发个消息给我。”
    接下去的几天,那客人几乎每天都来。
    苏淼在台下休息的时候,他偶尔会和她聊两句,很有礼貌,也很有分寸。
    苏淼一开始戒心很重,见他没什么异常的言辞和举动,渐渐放下心来。
    两周时间很快过去,终于捱到最后一天,过了这一晚她就用不着大晚上顶着刺骨的寒风跑来跑去,最大的好处是不用费尽心机找各种借口搪塞程驰了。
    苏淼在心里算了算存款金额,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上完下午的培训班,大表哥给她打来电话,声音嘶哑,听起来很累:“淼淼,我今天不能去店里,一会儿我朋友会过来,钱我明天网银转账给你。”
    “没事没事,”苏淼连忙道,“钱不急的,你忙吧。”
    “你凡事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找小苗。”大表哥又叮嘱了几句。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冯嘉嘉的电话来了,鼻音很重,显然是哭过:“淼淼我今天不能陪你了,我得回老家,我外公脑溢血进了icu。”
    苏淼从没见过冯嘉嘉这么脆弱,赶紧笨嘴拙舌地安慰她:“你先别急,外婆一定会没事的......”
    因为担心冯嘉嘉,这天晚上苏淼有点心不在焉,中间休息的时候也没心情看书,捧着柠檬水坐着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客人站在她桌子旁边。
    “不好意思我能坐这里吗?”他指指对面的空沙发椅。
    苏淼环顾了下四周,见所有桌子都坐满了,赶紧站起身让他:“对不起。”
    “没关系,你坐,反正我是一个人。”那客人显然是刚到,黑色的羊绒长大衣还穿在身上。
    苏淼不肯坐,那客人含着浅浅的笑意道:“坐了,我一个大人抢小姑娘座位,多丢人啊。”
    他至多不过三十五岁,这样故意强调两人的年龄差,莫名地给了苏淼一种安全感。
    加上他们偶尔也聊两句,不全然是陌生人,她便道了声谢坐了回去。
    客人这才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坐下来,把公文包随意放在脚边,叫来服务员点了杯巴黎水。
    “今天开了车来,不能喝酒,”他解释似地说了一句,把酒单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苏淼,体贴地翻到软饮那一页,“你喝什么?”
    “不用了,我有水。”苏淼指了指柠檬水。
    “女孩子不是都爱喝果汁吗?我请你。”
    “真不用......”
    金丝边眼镜笑了笑,伸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指着果汁那一页道:“你好,麻烦这一页每种给我一杯。”
    苏淼吓了一跳,只得对服务员道:“不用小苗姐,给我一杯mojito就行了。”
    金丝边眼镜故作吃惊:“看不出来你这么乖的女孩子会喝酒!你还没满十八岁吧?”
    “满了啊......”苏淼心虚道。
    虽然年满16岁就不算雇佣童工,但是她不知道未成年有没有什么讲究,怕给大表哥惹麻烦,索性对外谎报年龄。
    金丝边眼镜笑了笑没说什么,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名叫小苗的服务员不一会儿端了两人的酒过来。
    “谢谢小苗姐,”苏淼双手接过杯子,“帮我挂帐哦。”
    “挂什么呀,”小苗爽朗道,“你今天都最后一天了,这杯姐请你。”
    金丝边眼镜闻言脸色变了变:“怎么,你以后不来了吗?”
    苏淼点点头,端起鸡尾酒抿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了对比才知道,大表哥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不止摇杯的动作潇洒。
    客人看了看杯底岩石一样的冰块,抬眸看苏淼:“你知道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不等苏淼给他任何反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的初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她笑起来也有两个很深的酒窝。”
    苏淼觉得很尴尬:“我要上去唱歌了。”
    “对不起,不该跟你说这个,”金丝边眼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摁了摁太阳穴,眼眶有点发红,“她十七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
    苏淼有点同情他,同时更尴尬了,她不太明白他突然对自己说这些是几个意思,只好道:“节哀顺变......那个......马上轮到我了,我真的要去准备了。”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欠欠身,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金丝边眼镜没说什么,也没再找她搭讪,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偶尔端起杯子喝口气泡水,没等演出结束就埋了单,拎起大衣和公文包出了门。
    苏淼看着他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大表哥不在,今天酒吧提前一个小时打烊。
    大表哥的朋友急着锁门回家,苏淼不好意思让人久等,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直接在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长过膝盖的羊角扣大衣就出了门。
    一阵打头风迎面扑来,把她吹得直打哆嗦,光着的小腿肚差点没转过筋来。
    苏淼弓着身子,顶着风艰难地往前挪,一阵紧似一阵的西北风呼啸而过,把她噎得几乎背过气去。
    就在这当儿,她身后响起汽车喇叭声,短促的两下,像是什么信号。
    苏淼压根没往自己身上联想,车喇叭又响了两声,她这才意识到什么,一转身,被车灯晃了眼睛。
    一辆白色的宝马缓缓开过来,车窗降下,金丝边眼镜把着方向盘,侧过脸朝她笑:“上来,我送你。”
    “不用不用。”苏淼连连摇头,“很快就到车站了。”
    金丝边眼镜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追上来,一边追一边扣大衣扣子:“等等!淼淼,你叫淼淼对吧?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酒吧在转角,一边是大马路,一边是比较僻静的小路,往车站去走的是小路,这时候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四处是黑魆魆的树影,连路灯似乎都比别处暗一点。
    苏淼看了眼金丝边眼镜,只见他镜片上反射出灯光,看不清眼神。
    她心里没来由的怕起来,不敢往小路上走,转身往反方向走。
    “怎么往这边走?”金丝边眼镜也悠然地转了个身,不紧不慢地跟上她,“你平常不是走这条路的啊。”
    苏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霓虹闪烁、车流如织的主干道上,这才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刚要松一口气,就见那人从一棵行道树后面露出半张脸,冲她得意地一笑,一眨眼的功夫又躲进了阴影里,像是小朋友玩捉迷藏一样。
    苏淼一点也不觉得好玩,只感觉浑身发寒。
    这段路上不能打车,与回家的公共汽车站更是背道而驰,她迟疑了片刻,拿出手机拨了110。
    接听电话的警察帮她转接了附近派出所。
    苏淼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情况,但是一来没有证据表明她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二来并没有什么实际侵害发生。
    接电话的小民警察也表示爱莫能助:“我能理解,但是不能因为你害怕就出警啊,我建议你找个热闹人多的地方待着别动,叫家人来接你回去,我给你我们所的电话,你存上,遇到什么危险马上打过来。”
    苏淼只得道了声谢,挂了电话,沿着大马路一直往闹市区走。
    附近的商场十点关门,但是一些餐饮店打烊比较晚,大幅灯箱广告牌和绚丽的霓虹灯给人些许安全感。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没看到金丝边眼镜,不知是玩尽兴了还是躲起来打算找机会给她个惊喜。
    苏淼怕被尾随,不敢贸贸然打车回家。
    她坐在路边的圆形石墩上,打开手机通讯录,不知道该找谁。
    冯嘉嘉不在南林,其他朋友没有独住的,大晚上的去麻烦人家她不好意思,至于程驰,借她一身胆子她也不敢找程驰。
    苏淼左右为难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打个车回家。
    她站在路边等了会儿,很快有空车远远地驶来。正准备扬手之际,她无意识地掏了掏口袋,浑身蓦地一僵——家里钥匙不见了。
    苏淼拼了命地回想,不知道是在休息室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还是刚才跑的时候丢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小腹偏偏又隐隐作痛起来。
    苏淼心里咯噔一下,算了算日子,很可能是娘家那个不速之客来访。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苏淼迫不及待地掏出来一看,是冯嘉嘉。
    “淼淼,你到家了吗?”冯嘉嘉的声音宛如天籁。
    “嘉嘉姐,”苏淼像是找回失散的亲人一样,“你外婆怎么样了?”
    “脱离危险了,还在icu观察,明后天应该能转普通病房了,”冯嘉嘉正说着,听到一声喇叭响,“你还在外面?”
    “嗯......”苏淼犹豫道,“我好像把家里钥匙忘在酒吧里了。”
    “啊?那你怎么办?”冯嘉嘉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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