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胎儿太大不利于生产,最近不敢让她多吃,多睡。感受到有些起风,萧策握着她已经五个指窝的手,相偕去了外书房看有趣的折子散散心。
手里的折子正是御史联名参奏,关于平王萧筬欺辱民女的。
萧策这辈如今剩下的男丁只有四个。
太上皇怜爱辽王,没有把谋反的他定为株连。
后来更是在认定太后恶毒后,连辽王府、王妃也按规制留着。是存了将来过继嗣子供奉后世的意思。
不过铁血手腕的萧策是绝不会答应。所以那一府就算死宅了。
嫡长子安王坏了喉咙,成了哑子。
对这个同胞,性情又仁厚的兄弟。当今一直宽待有佳。安王也本分的很。算是俩好换一好。
除了这两个同父兄长。嫡枝的也就剩了平王萧筬与恭王萧筕。
排行为七,最小的萧筕为人端肃到刻板,虽然带兵不行文治到不错。是刑部里有名的铁律王。屡得皇上嘉奖。
而萧筬这家伙,正事虽然不耽误,可因喜好寻美玩乐,常呼朋引伴走马章台,每每被御史所参。
多次被罚俸也嬉皮笑脸的屡教不改。
不过因他的有权有钱,年轻俊秀,眼光高,对美女的追求很有高标。招惹欺辱良家到是第一次。
若棠不由好奇,能让这个见惯美人的花花大少动心坏了规矩的美人什么样。
又找出他的自辩折子翻看起来。还没看完已经忍不住笑倒在榻上,忍俊不禁开口道。
“平王这一回可实在冤枉,不过是想在另一个美人前卖弄次英雄救美,反倒被美人的报恩粘上。御史也偏听偏信,风闻言事过头了。”
看了平王哭天抹泪自比六月飞雪冤屈的折子,萧策也笑了。
他对于言官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反扣了御史的折子道。
“当年秦武帝一手建立了科道言官,下能正臣,上能谏君。为秦的吏治清明起了多好的作用。
怎么几百年后成了一帮党同伐异,朋比为奸,沽名钓誉,无能误国的伪君子。
本朝吃闲饭言官的数量也太多了点,看朕这回怎么给他们个刻骨教训。”
对于一心为骂而骂,把能干的人都给骂下台,显示自己本事的无敌嘴炮喷子,若棠也没有好感。
只不过她不好多涉及前朝正事,依然看着平王搞笑的自辩,一边笑一边念下去。
“臣弟实在冤枉,她说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是害人吗?
她那中下姿色,给我做妾,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救命就要以身相许,那做大夫的岂不是各个妻妾成群......
臣弟万分冤枉,那被逼入娼门小娘子,一定是为了嫁入高门故意做戏,赖上来的。
反正平王府绝对不能有个这么难看的妾室,污了我点花玉郎的名声。皇上一定要圣明!
她要是实在想报恩,干脆把命还回来,或者重入娼门,就当臣弟没有见过,没有救过她......”
点花玉郎,还有明声?
折子看完,若棠简直要为他对美人点评荣誉的偏执,所笑喷了。
想到当初东江陈钊出来献城归顺,萧筬这家伙毫无顾忌第一时间要走了曾经的未婚妻。
传言跟庶出兄长有染的含山郡主陈静嘉回府做了妾室。
听说还专宠了好一段时间,生下了个雪团样的女儿。也就理解了他的奇葩行径。
想来平王府至今没有王妃,真是他所说要个能美过所有妾室的美人才行了。
不过若棠担心这高标准严要求下,平王这辈子大婚的希望渺茫。
他不欺负贫弱的纨绔习性,不委屈自己,纵情肆意的行事到对了若棠的胃口。
想了想,忍不住替他撑腰道。
“皇上这回一定要给平王做主。也可以问问那个被救的女子,将来又有别人救了她怎么办?
要是丑八怪有妻有子,几十岁的人救了她呢,是不是也要嫁?
救了你一次就得承担你幸福的终身一辈子,不同意就到人家大门前寻死觅活,苦苦相逼。
这绝对是道德绑架,是想绝了天下人的好心吗?
真是比挟恩求报,还令人厌恶。”
对于很多事三观跟她相同的萧策点头笑道。
“平王哪有若若这份心境,这小子就知道看脸。
要是如花美人,他早就乐不得接进府中了,这回我就看在若若面子上给他出个头。”
此时若棠还不知道这一桩逗她一笑的风流韵事,转眼间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继而引起一连串的骨牌反应。让苏家平地生波。
这天晚上,肚子里的孩子踢蹬的厉害。她不过多翻了两下身,萧策已经拿软被抱着她习惯性拍哄起来。
折腾了大半夜,她又呼呼睡了过去。
东方天际还漆黑一片,萧策已经轻手轻脚穿衣踏着月色去上大朝,准备借平王之事对文官集团大动干戈了。
腿间突然濡湿的若棠早醒着了。见他放心的离开,一边去侧间洗漱一边支开身边的碧螺道。
“我突然好饿,想吃碧云姑姑煮的糖粥还有蜜汁软糕。”
“是,主子稍等,马上就好。”
同心殿的小厨房本来就是整天热灶,从她有孕后更是材料新鲜齐全,大师傅时时候命了。
任性的若棠时间充分的坐在高凳上好好洗了个澡,等头发烘干,她也吃完了一大碗糖粥,还有半碟子软糕。
好好漱了口,擦了脸,她才对围着她一圈的嬷嬷们云淡风轻道。
“今天应该就是产期,洗澡前我见红了。”
☆、第146章
什么,见红了?
她清清淡淡的一句话,满屋子的人脸全白了,几乎全腿软的给她跪了。
瑛姑几个亲近的,一向知道她有主意,从来都是事到临头反而更冷静沉着。
可这生孩子怎么也敢自作主张的不说。是又惊又气的不行。
如今也顾不上埋怨她,也没心思训斥跟着照顾、洗澡、换衣服的粗心丫头。
嬷嬷们反映过来后,惊山鸟兽样带着丫头们散去,瑛姑亲自半抱半扶着开始不时皱眉忍痛的她在产房踱步。
同心殿内外灯火瞬间通明。
等萧策下了大朝,看着跪在身前报信的李光时,都没有时间一脚踹死这个没用的奴才,不用步撵直接飞身越走。
冲破薄薄晨雾赶到产室外的他手汗如浆,在严守门外瑛姑阻拦下到了窗棂下。
想要开口又不敢,生怕惊了她,只忐忑不安细细聆听里面不时传出来压抑的呻吟。
最尴尬姿势坚持很久到下身麻木的若棠已经疼得满面冷汗,咬了软布强忍着不喊痛,只死死捏了碧螺的手。
一波更频繁的阵痛过去,额头一滴冷汗从软巾旁溜走,滑落在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痛到心悸眩晕时她好似产生了幻觉。
雪白一片的产室,她也是在生产,不过身边除了丫头,产婆外还有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那个男人焦急连声的叫着她若若,要她疼就喊出来,咬他就好。
还几次试图过来拉她紧攥床单的手,摸她湿哒哒的头发。
自己却只目光冷冷的一次次推开,扭过脸去。
哪怕把唇咬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把手腕咬到鲜血淋漓,也没有给那个男人一个眼神,一句话,喊出一声痛。
直到婴儿小猫似的哭声传来,她才释然浅笑的昏睡了过去。
那个一直守着的男人没有去看新生儿,反而在自己累竭睡过去,终于不会拒绝时,小心把手指落在她带着血痕的唇上。
怜爱的目光里带着让人心疼的伤。
他是谁,怎么会陪着自己生产?女人生产男人是要回避的,否则是有血光之灾的。他不在意吗?
而自己又为什么如此冷酷的对待他。
沉浸在幻觉中的她试图去看清男人的脸,努力的睁大眼睛。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跟着嬷嬷呼吸。”
碧螺看她眸光突然发散,急切的呼唤着。
等在窗外的萧策听见这声惊呼,在忍耐不住推开色厉内荏,并不敢怎样实际行动的瑛姑冲了进去。
缓过神来的若棠,看着白了脸,满眼血红,额上豆大的汗流的比自己还厉害的男人。
那一声声刻进骨子里的“若若,若若,别怕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刚亲临一遍的若棠,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幻境里还是幻境外。
“娘娘,娘娘,吸口气再用力。头发已经出来了,黑黑的一看就是个健壮的。跟着嬷嬷吸气,缓着点向下坠。”
娩出头来就算成功大半了。可若棠此时疼得唇都哆嗦了,啊了一声忍不住就要咬下去。
牙齿大力合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伸过去的手腕见血,守着她的萧策脸微微扭曲了下,赶紧俯身半抱她的头在怀里。
拨开她的湿发,把染血的手在内襟上使劲擦了两把握着她的手,沉声在耳边鼓励道。
“若若最棒,不用蛮力,听着嬷嬷的,吸口气再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