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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崇明还躺在地上,自下而上地凝视着叶知恬的脸。
    这个时候的他,其实更接近前辈子的他,他们一样的高大,有着属于男人宽阔的胸怀,和好像能掌控所有事物的力量,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少了那份青涩,沉淀了那种镇定冷静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深邃黑沉,带着光,晕出了一点深情的味道,他所有的东西,都在朝前辈子靠拢。
    叶知恬看着他,心里涌动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缺失的四年,可能会是她这一辈子的遗憾,她收回了放佛能沉进周崇明眼里的思绪,认真地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周崇明仍凝视着她,似乎没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知恬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前辈子,就先这么说吧,你可能会以为我在发梦,”她艰涩地笑了一下,眼泪又淌了下来,“前辈子我们可不是这样的,咱俩都不认识,不,也不能这么说,是我不认识你,按部就班的生活,对了,前辈子我结了两次婚,第一次是和陈城,你还记得他吗?”
    周崇明表情凝住了,半晌,才开口:“记得。”
    怎么不记得,他和她在一起的每分钟在这四年,都被他当做珍宝一样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连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记得就好,前辈子我和他结婚,生了几个孩子……”叶知恬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崇明伸手攥住了她的手,“你要是生气,就打我。”
    叶知恬顿住了,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里鼻音浓重,“我没开玩笑,你听我说完。”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他那个人,太坏了,出轨玩女人,什么都做,还家暴,不工作吃软饭,反正,我心软,从十七八岁,跟他到了三十六岁,才离的婚,离婚了,才遇到的你,嗯,第二次结婚,我跟你的。”叶知恬笑了起来,伸手抓了一把纸擦了擦眼泪,又接着道:“你前辈子浑啊,还坐了牢,坐了有几年了?我想想,快二十年了,你说你丢不丢脸,不过你走运,一出来就娶了我,也没打太久的光棍。”
    叶知恬说着说着,眼泪越流越欢,大概真的是,一旦开了哭这个头,就真的停不下来一样,她擤了一下鼻涕,从周崇明身上下来,坐到了旁边,“但是你也是不走运的,四十几岁就死了,出来也不省心,被人捅死了,我到这辈子,都不知道砍死你的是哪个。”叶知恬说到这里,忽然睁大了眼睛,她停了下来,久远的记忆重新涌入她的脑子里。
    “肯定是周嘉荣那个混蛋做的,大哥他身手那么好…………”
    “肯定是周嘉荣,那个混蛋来找了大哥好几次了!”
    周嘉荣……?
    叶知恬心脏仿佛骤停了一下,邱严跟在周崇明身边那么久,能怀疑的对象,自然嫌疑是最大的,那那个周嘉荣,叶知恬将这个名字,慢慢地和周崇明的弟弟对上了号。
    不会吧?她僵掉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声音,她一边否定着,一边将前辈子最后的记忆和周崇明说了。
    本来一直听着她在说前辈子事情的周崇明坐直了身子,他也没有对她的话直接质疑,他在认真的听,用着十分专注的精神去听,听见她说前辈子杀了他的那个人,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叶知恬的鼻音稍微消退了一些,“前辈子你就那样了,我也是,只是我没死透,还回来了。”
    “16岁那个夏天回来的,记得和你前辈子所有的事情,无论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死过一次,”叶知恬擦掉了眼泪,终于挺起胸膛,直勾勾地盯着周崇明,轻声说:“我知道前辈子很多事情,这是一个优势,我全都告诉你,你自己做,不会比那什么范危差。”
    “你信我吗?”叶知恬认真地看着他,因为哭了的原因,她洁白的皮肤上带着泪迹,眼皮红着,眼睛也润润的,透着水波般的潋滟。
    信吗?这般天方夜谭,有谁会信呢?但周崇明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夏夜做的梦,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那小镇上与她的对话,其实也没必要执着于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种时候,他只要信就好了,“信。”他铿锵有力地说了这个字。
    她说的,他都信。
    “真的吗?你真的信我这些话?”叶知恬笑中有泪,泪中有笑,手里的纸巾已经湿成了一团。
    “嗯,信。”也不是很想信,说到陈城那人,他就火大,如果真的有前辈子,她为什么会看上那种人?这种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憋在心里,如果真的有前辈子的话,那么她承受的东西,比他多太多了,他想,他有什么呢?前辈子他坐过牢,浑,这辈子看起来没有比前辈子好多少。
    叶知恬好像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脱力一般抓住周崇明的胳膊,许久才出声:“前辈子我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在一起,这辈子再怎么折腾,我都不会放开你。”
    周崇明心底软成了一片,他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嗯,不会放开你。”
    纵然有千难万难,他都不可能放开她的,只是这一遭,他也明白了他有那么怯弱,她比他强多了。
    他们拥在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好像能维持永久的寂静。
    只是,叶知恬忽然又出声:“周崇明。”
    “嗯。”周崇明应道。
    叶知恬说:“你身上一股烟味,”她抬起脸,伸手掰开他的嘴吧,凑过去闻了闻,肯定道:“你抽烟了?”
    过去的周崇明虽然叼着烟一副烟鬼的样子,其实大多都是做样子,嘴上也没有什么烟味,但这次的烟味却很浓郁,连身上也都是。
    “……”周崇明没说话,他沉默地低下头,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嫌弃?”
    “嫌弃,很嫌弃!”叶知恬大声地说,而后又低下了声音,“以后不准抽烟了,我不准你抽烟了。”
    “知道了。”周崇明笑了起来,好似又有那么几分少年时期的影子,明明也没有过多久,叶知恬想。
    第59章 no.59会降低x子质量的
    “嫌弃,很嫌弃!”叶知恬大声地说, 而后又低下了声音, “以后不准抽烟了,我不准你抽烟了。”
    “知道了。”周崇明笑了起来, 好似又有那么几分少年时期的影子, 明明也没有过多久,叶知恬想。
    “要做到啊, 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这种事情做多了, 精子质量会差的,以后生孩子可能都会有毛病,你也不想咱俩孩子笨兮兮的吧?”叶知恬张口就来, 说完了重生的事情, 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
    “……”周崇明倒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文盲,知道她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不知道其中的科学性,姑且信了,因而一脸郑重地说:“都会戒掉,”顿了顿,笑了起来,“我喝酒不行, 不常喝。”
    叶知恬笑了, “放屁, 前辈子你能吹四五瓶。”
    “那大概是练出来的。”周崇明想了想,认真的说。
    叶知恬笑出了声,周崇明被她的笑声感染,也笑了起来,两个人在这样变得柔软温馨的气氛中对视,对方眼中的情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周崇明微微收敛了笑意,慢慢地凑了过去。
    叶知恬也有所感觉,她轻轻地迎了上去,接住了周崇明落下来的亲吻。
    他身上的烟草味那么重,嘴唇也带了干涩的味道,他温柔地吻着她,带着小心翼翼和珍视。
    他们亲了一会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叶知恬啊,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赶火车了!”
    这是吴青青的声音,叶知恬顿了一下,伸手推开了周崇明,“嘘。”她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侧头对门口大声说:“我马上就来,东西没整理好,再等一下!”
    “行啊,你快点哈,我们在门口等你。”吴青青说完,就离开了。
    周崇明看着她,“要走了。”
    “我要走了。”叶知恬说,她伸手拉住他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不想走。”
    周崇明无声地笑了一下,低声说:“走吧,我也要走了。”
    叶知恬沉默了,但是时间不等人,没有多少时间能让她浪费了,她认真地说:“你得摆脱那个控制狂。”
    周崇明知道她说的是范危,“我知道。”
    叶知恬蠢蠢欲动,“他不是很贪吗?找准这个机会给他下套,让他尝尝苦头。”
    这个时代,破产的私营企业不要太多,有根基的不怎么怕,毕竟树大好乘凉,但范危这种没什么根基的人,就是拼手段了,看谁坑得过谁而已。
    周崇明摇头,他太精了,骗不到他的。
    叶知恬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思绪,就像她一直说的那样,她并不是太聪明,“先这样,我有个哥哥,到时候我跟他商量一下。”
    这个哥哥当然说的还是贺宇航了。
    周崇明挑了一下眉,“哥哥?你还有我不知道的哥哥?”
    叶知恬点头,“认识很久了,就跟你认识那会儿。”
    周崇明也没有多问,“嗯。”他应了一声。
    这下是真的要走了,叶知恬眼睛红肿的厉害,脸颊也粘腻,她站起来,问:“你现在住哪里?”
    周崇明说了地址,“不要找过来,他很乐意我找女人,但是不该是你。”
    叶知恬脸一皱,“你找女人?你找了?”
    周崇明笑了起来,“没有,不找女人。”
    叶知恬咳了一声,说:“那你这几年生理需求怎么解决?”
    “……”
    “真的没找?”叶知恬又问。
    周崇明闷笑起来,“没有,向你保证,一个都没找。”
    叶知恬定定地看着他,笑了,“我信你,我也没找。”
    周崇明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别让你同学等。”
    “知道了。”叶知恬拿好包,她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背包而已,“走吧,一起下去。”
    “……嗯。”周崇明迟疑了一下,说。
    叶知恬很舍不得马上走完这段路,周崇明也是一样,他个子那么高,腿又长,步子却迈得又小又紧,样子有些可笑。
    两个人走到紧闭着的电梯门口,叶知恬站定,对他说:“走楼梯吧。”
    周崇明低笑了一声,说:“好。”
    两个人转身从不远的楼梯下去,三层楼,硬是被两个人走出了生死离别的味道。
    “能写信给我吗?”叶知恬问。
    “可以,但不行。”周崇明摇头。
    哦,感情还被监视了?二十世纪就这么社会行吗?她不知道行不行,但社会那个时代都有,并不少见,她也不惊讶,“总有办法的,回去我们一起想办法。”
    这也不是太难的事情,都是人,哪有那么多的心眼?
    就算再怎么不舍,再怎么磨蹭,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楼,再不远就是大堂了。
    叶知恬站定,对周崇明说:“有机会联系的,写信不行,打电话吧?”
    周崇明想了一下,“电话号码给我。”
    叶知恬去前台借了笔,在他手掌心写下了学校宿管的电话号码,她记得牢,爸爸妈妈有事就打这个电话给她,“就打这个,你打来,学校宿管阿姨的电话,你到时候让她叫我就行了,反正保持联络,不要再跟上次那样突然消失,一句话都没有。”
    周崇明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怕手掌汗湿会晕掉笔记,他拿过叶知恬手里的笔,在手臂上也写了一次,数字不多,他写了一遍,念了两遍就记住了,“会打电话给你的。”
    叶知恬仰起脑袋看他,“我信你,这次信你啦。”她放轻声音说。
    周崇明笑了,“嗯,走吧,回学校吧,火车上小心,扒手多。”
    “知道的。”顿了顿,叶知恬的目光落到他的颈窝上,“对了,你脖子那伤,自己擦药吧,还得打狂犬疫苗……”她声音止住了,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狂犬疫苗,至少她身边都没有听过。
    “狂犬疫苗?不用,你把自己当狗了?”周崇明笑了起来。
    “别不当一回事,没这个的话,擦药吧,我应该挺干净的。”叶知恬说到后面,声音都虚了起来。
    周崇明没说话,只是笑笑,“走吧。”
    “嗯,那我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叶知恬说着,得到了他的肯定后,才转身往酒店门口走。
    门口的吴青青她们显然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王诗诗不停的抖腿,吴青青也无聊地碾石头玩,叶知恬知道自己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一出去就一直道歉,大家看到她的眼睛,就算想抱怨,也没什么精神去抱怨了,她们一脸惊讶地问:“你哭了?”
    叶知恬摸了摸明显肿起来的眼皮,“哭了一下,眼睛很肿吗?”
    “肿啊,都看不到眼睛了。”有人说。
    叶知恬哈哈地笑出了声,“真的啊?”
    吴青青诧异,“是啊。”不止是她,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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