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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长洲等他走到身边后才继续向前走,步伐也的确放慢了很多,明明是放学后想要飞速回家的时间段,却被他们两走出了饭后散步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却又不太像是饭后散步,但两人都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
    “这些花很漂亮。”洛长洲微微仰头,看了眼头上红得几乎和晚霞一样的凤凰花开口说道,“我记得这种树不开花的时候就像死了一样。”
    红花楹树又叫凤凰花树,因为这种树不开花的时候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丁点绿叶,从树干枝杈尖都是一片枯黑,而开花时则像是最盛大的一场火焰,炽热灿烂地燃烧在枝头。
    宛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是啊。”郁裴轻轻感叹道,“我第一次看到它开花的时候也很惊讶,很神奇。”
    洛长洲又接着说:“其实北方有很多树到了冬天也像是死了一样,很丑,一到春天又会发芽长叶,但是它们大部分都不会开花,就算会,也不会像这些树一样开得连叶子都没有,全是花。”
    “北方?”郁裴第一次听到洛长洲说出那么长的句子,他微微侧头,看向洛长洲问道,“长洲你以前生活在北方吗?”
    “是啊,现在搬家来了南城。”洛长洲回答他,“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太冷了,冬天会下雪,这种树活不了。”
    郁裴望着洛长洲和自己的身高差距,说:“原来你之前生活在北方,难怪你长得那么高。”
    他生活的南城是南方一座靠海的城市,夏天不会热得人发疯,同样,冬天也不会太冷,几乎很多年才会下一次雪。
    “你也还会长的。”洛长洲看向他,挥了挥手,“下周见。”
    郁裴停下脚步,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自行车场附近——他们要分开了,而且因为周末,他们还要过两天才能再见,郁裴觉得可能是因此今天和洛长洲关系突飞猛进,所有此时要分开了他不仅有些不舍,还有点失落,小声说:“下周见……”
    道别过后,郁裴也转身朝张庚停车的地方走去,所以他没看到洛长洲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张庚问郁裴要不要去剪个头发,因为他的刘海已经很长了,都快要遮到眼睛了。
    郁裴用手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也觉得这些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想也不想就同意了,不过他在出了校门没多远后就让张庚停下了车,跑到遇糖买了杯青木汽水——那种不知是谁的妹子给洛长洲买的汽水。
    南华高中的学生几乎都爱喝这种汽水。
    以前郁裴都是一放学就往家里走,从来不多在校门口转悠,因此他都上了两年高中了,学校外面的“美食一条街”著名的零食他还一样都没有吃过。
    而今天,郁裴突然就很想试试这种在洛长洲嘴里“颜色很不吉利”的汽水味道怎么样,他喝了一口后觉得还不错,沁亮的汽水顺着喉管进入胃部,带着微微的雪松木香,舒服得郁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结果他抱着饮料慢悠悠地晃回车上后,张庚却和他说:“小少爷,你刚刚去买饮料的时候我遇到了你那个混血的小同学,还和他打了招呼呢。”
    郁裴闻言登时僵住了。
    对啊,今天是周五,学生们早都放学走光了,平日里放学拥挤的道路上今天人特别少,他要是不去买饮料说不定还能让张庚开车开慢点,这样他和洛长洲还能再一起走一段路呢!
    郁裴低头看了眼手中绿绿的饮料,觉得洛长洲说的没错——这颜色真的太不吉利了!
    张庚陪着郁裴去郁卿经常修剪头发的地方剪了个头,这里设计一次发型的价格不菲,当然理发师的手艺很不错,郁裴瘦下来本人长得本来就好看,再弄个适合他的发型后就变得更好看了,回家后庄叔第一眼看到他时还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后就笑着说“小少爷更帅了”。
    郁裴有些不好意思地碰了碰后脑勺,郁卿今天不回来吃饭,郁裴得知消息后想让哥哥也看看自己新发型的心思也瞬间淡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吃完了饭就去了画室,这几乎是他的本能。
    可当他走进画室之后,望着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画具郁裴只是发呆,然后像是落荒而逃那样离开画室,跑到琴房去练了会琴,这才回到房间,洗过澡后爬上床。
    这就是郁裴的生活,他的生活单调无聊得可怕,除了学习画画练琴,几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活动了,就连他的心理主治医生了解过他以前的生活后都说,郁裴会出现心理问题是早晚的事,他没有因为抑郁症而自杀,而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不用自杀,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虽然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再有人要求他每天画画练琴,郁裴有大把由自己支配的自由时光,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甚至发现自己完全静不下心画画,就像是画画这件事成了他心底一块不能触碰的阴影,平时随便用铅笔画画素描还好,一拿起排笔工笔他就会浑身颤抖。
    郁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心理医生,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画画曾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可是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郁裴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太对,于是郁裴赶紧下床,颤着手从药盒里拿出盐酸帕罗西汀片就水吃了一片,然后用被子裹住自己,不断对自己说没事的,想点快乐的事,但没过多久,他还是捂着眼睛趴在枕头低低地哭了起来。
    郁裴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哭,他在拼命的回忆快乐的事,可是他快乐的回忆少得可怜,那些零星的碎片下一刻就被焦躁和不安所打断,他只能想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起效呢,是不是他的病又严重了,这些繁乱的思绪不断出现在他的脑袋里,将他的头脑搅成一通浆糊。
    郁裴打开手机,想要给郁卿或是顾峥打个电话,因为医生告诉过他,如果抑郁症病发的时候他很难受可以和亲人或者说说话,但是郁裴眼睛花的太厉害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自己按到了哪个号码,但下一刻他耳畔就传来一道令他心安的声音:“阿裴?”
    是洛长洲。
    第14章 长洲,你在做什么呢?
    他打错电话了。
    等发现这个认知后,郁裴吸了吸鼻子,手机那端的人似乎听到他的鼻音,又重复喊了一遍:“阿裴?”
    “我、我按错了……”郁裴慌乱地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不过因为这个小插曲,郁裴一时也忘了哭,他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眼泪,视线刚恢复清晰,洛长洲的扣扣消息就到了:[你感冒了吗?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嗯,是的……]郁裴心虚地回复,很担心等会洛长洲会不会问他怎么会按错电话。
    但是好在洛长洲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直接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
    郁裴将手机贴到耳朵边,洛长洲低沉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响起了:“我还以为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作业不会做想问我题呢,谁知道居然是打错电话了。”
    郁裴啪嗒啪嗒打字道:[嗯嗯,其实我就是想问我哥哥怎么做题来着,但是却按到了你的号码。]
    洛长洲给他回复的还是语音消息:“那怎么算是按错呢,你哪些题不会?我教你。”
    作业不会做只是郁裴顺着洛长洲的话随意接下去的借口啊,他这周的作业还没从书包里拿出来看过一眼呢,哪知道哪些题不会,于是他只能说:[好多呢,今天晚啦,等明天你再教我好不好?]
    洛长洲说:“好。”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郁裴忍不住把手机贴在脸侧,点开他发过来的每一条语音消息,反复地听,他想起今天放学和洛长洲走的那一段路,想起他对自己说周一要给他带不苦的茶,想起他说明天教自己做作业,这些好像都是美好并且可以期待的回记忆,想着想着,郁裴的心情竟然渐渐地也随之平静下来。
    而洛长洲过了一会,又给他发送了新的语音消息:“今天我看你买了那个青木汽水,很好喝吗?”
    郁裴赶紧回复道:[挺好喝的,你也可以试试看,不要因为颜色不吉利就不敢尝试。]
    “嗯,等周一上课时我会试试看的,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都该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又或者是药物,郁裴也有些困倦了,于是他回道:[嗯嗯,晚安。]
    这一次洛长洲没有再给他发语音消息,而是打字说:[记得吃药,做个好梦,晚安。]
    郁裴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屋里的灯光调暗,看着手机屏幕上洛长洲的头像,直到手机变暗锁屏后才闭上眼睛。
    一夜无梦。
    但郁裴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精神还不错。
    他回想起昨天病发时给洛长洲打电话的样子,觉得自己有点丢人,洛长洲一直和他发语音估计也是为了安慰他吧……毕竟声音有时候比文字更具有治愈力。
    郁裴叹了口气,打开书包开始做他以前很少会做的事情——写作业。
    高三的学习任务很重,大部分老师都不会再布置简单的抄写作业,而是让学生做各种高考模拟卷,这些试卷又难又多,几科加起来不写整整一个周末几乎是写不完的。
    郁裴连以前高一高二时的习题作业都不一定会做,更何况是在休学半年落下了那么多的学习后来做这些高考模拟卷,他在做完第一二题算是比较基础的选择题后就放下了笔,欲哭无泪地看着试卷。
    虽然昨晚洛长洲说过要教他写作业,可是他不可能拿一张近乎空白的试卷去问洛长洲怎么做啊。
    郁裴想把试卷上的题再写多一点,然后再拿剩下地去问洛长洲,在把书翻完一遍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做之后,郁裴就拿着试卷下楼了,他第一个求助的人是老管家庄叔。
    庄叔已经四十多岁了,几乎是看着郁裴长大,而对于郁裴来说,他和庄叔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爸爸在一起的时间还久,哥哥郁卿的话工作很忙,郁裴是不敢去打扰他的,所以遇到作业不会做,他首先想到的人就是庄叔。
    庄叔看到郁裴拿着三张试卷来找他时也有些惊讶,他接过试卷,一边阅读上面的题目,一边问道:“小少爷怎么突然想到要写作业呢?”
    “嗯……高三了,想要好好学习。”郁裴随便扯了个理由就敷衍过去了。
    庄叔很了解郁裴的性格,知道他不想说实话,但也不会勉强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然而等过了几分钟后,庄叔也沉默了。
    郁裴望着他,等待着他告诉自己这些题目怎么做。
    庄叔看着郁裴期待的眼神,艰难地开口:“抱歉……小少爷,我也不会做这些题。”
    庄叔以前当然也经历过高考,可是他学的是文科!
    郁裴拿来的试卷是什么?是物理化学和生物啊!让他一个毕业快三十年了的文科生来做这些题简直就是要命啊。
    郁裴接过庄叔还回来试卷,觉得自己让一个快五十岁了的老管家做高考模拟卷也是有些过分了。
    “小少爷,你可以问问你的同学们怎么做啊。”庄叔虽然不会做这些题,但他还是给郁裴出了主意,“你不是说你在学校交到了新朋友吗?就是那个新转来的混血同学。”
    庄叔笑眯眯地看着郁裴:“他的学习应该不错吧。”
    “啊,嗯是的,他学习很好……”郁裴说道,洛长洲学习确实很好,还说了要教自己写作业呢,可是这么一张空白试卷,他根本不好意思拿去问,于是郁裴拿着试卷又回去了,“那我去问问他怎么做吧。”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但郁裴并没有去问洛长洲,而是先找了顾峥。
    然而顾峥比郁裴还要学渣。
    “阿裴你说什么?我来参加音乐节了,这里音乐声太大了,听不清你在说什么?”电话一接通,手机的另一端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音乐,顾峥扯着嗓子对郁裴大喊,差点没把郁裴耳朵震聋。
    郁裴不得不把手机挪开些头才不会被震得发痛,犹豫了几秒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顾峥:“阿峥你物理成绩怎么样?”
    顾峥喊道:“你说啥?”
    郁裴也只能扯着嗓子和他说话:“没事,你好好玩吧!”
    “好的!再过几个星期我就会转回南华念书了!”顾峥这下子终于听清郁裴说的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不知道是因为要转学回来还是被音乐节热烈的气氛给刺激的。
    “嗯!知道了!”
    郁裴挂断电话放下手机,有些愁——顾峥转学之前学习其实要比他好一点呢,但是转学之后就越来越朝着纨绔富二代的方向发展了,估计等他转过来之后就直接接替他们班倒数第一的位置了。
    郁裴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手机,最终还是给洛长洲发了一条扣扣信息过去:[长洲,你在做什么呢?]
    洛长洲这次回复的速度不像昨晚那样缓慢,很快就发了消息过来:[我在浇花。]
    郁裴想起他空间里晒的那一堆花,松了口气,又继续问:[那我没打扰到你吧?]
    [当然没有,有什么事吗?]
    [你的作业写完了吗?老师发的试卷我有好多不会做,想问问你怎么写。]
    [写完了,你哪些不会做,拍过来给我。]
    郁裴看到洛长洲发过来的消息,将试卷拍好给洛长洲发了过去,羞赧道:[我几乎都不会做……]
    洛长洲看着郁裴发过来的那几乎是空白的试卷,顿时哑然,也有点想笑,给郁裴发道:[你不会的太多了,这样吧,我把我的试卷怕给你,每个科目先教你做前五题,其他的你先看看我的试卷写上去,等下周开学后我再慢慢教你做怎么样?]
    [好好好!!!]郁裴简直求之不得,激动得一连打了三个感叹号。
    洛长洲看着手机屏幕,几乎能想象手机那一端郁裴高兴的样子,也不紧轻轻勾了勾唇角,很快就将自己的试卷拍好给郁裴发了过去,然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长洲……”郁裴接起电话,声音有些颤地喊了洛长洲一声。
    “嗯。”洛长洲应了一声,他的声音经过手机的处理,和平时的有些不太一样,却同样低沉富有磁性,“你把物理试卷打开,我先教你做物理。”
    郁裴赶紧从那三张试卷中把物理卷抽出来,平放在桌子上,简直比平时上课还要认真。
    “第一题你虽然做了,但是答案是错的,应该是这样做……”
    整整一个上午,郁裴都和一堆习题还有洛长洲略微低沉的声音待在一起,洛长洲拍来的试卷上面记录的解题步骤十分详细,郁裴虽然不能全部吃透,但比他一个抓瞎做题要好了太多,直到电话快要挂断的前一刻,郁裴才握着手机小小地说了一声:“长洲,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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