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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经旨,是引喻天长地久之道,教人去私立公,放下人心,遵循天人合一之理,追求长生久视之道。天地者,大道运行显迹之用,至诚无妄,育万物而不遗,生万物而不匮。天地无私,圣人与天地同其无私。大道运行,无私无虑,无挂无碍。没有亲疏,不分贵贱。施德之化,不择贤愚,普惠苍生,无论高下。天地以无私而成全万物之私,圣人以无私而成就万物之利。圣人是天地在人间之用,天地是圣人之本体。
    本章是继第五章之后,再一次赞颂天地。天地是客观存在的自然,它由道所生,并遵循道的规律运行,体现着道的本质与运用。太上赞美天道的无私无为,是为了推及人道,希望世人识天道,效法天道。
    天道是人道的依归,人道是天道的体现。圣人是天道与人道的中介,既通天道,又通人道,是天人合一的典范。故老子在经中反复用圣人之道比喻天道,其用意正在于让天下人效法圣人的无私无为,修养道德,再造性命,遵循天地之道,终而复归大道。
    天地之所以能长久存在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不自生”,“故而能长生”。既不说明是由他力而生,也不说为万物而不得已不生。而是说明天地的“不自生”,正是天地的“大私”。如果说“不自生”还不算是大公无私的表现,那么天地之间,就绝对没有一个真正的大公了。《阴符经》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其意是说大公与大私本无一定的界限。如果整体自私到了极点,私极就是公。换言之,大公无私到了极处,即是大私。反过来讲,这种大私,也就是大公。
    世间的道理,无论大小粗细,公私是非,推理到了极点,也就没有一定的标准与界限,都是人为有心有识的分别而已。太上所言及阴符经所论,皆是就道体与道用的转换变化而言,亦是对公与私对待关系的辩证。读经者可自悟其中深层之理。
    本章以“以不自生而能长生”,“后身而身先”,“外身而身存”,“无私而成私”四对矛盾关系,阐述顺逆对立着的双方互相转化的辩证法,其中蕴含着甚深的哲理。有人认为这是老子为人处世的“面南之术”,说无争争、无私私、无为为等观点,是老子为了维护统治地位的狡诈之术。这实在是对太上的一种莫大曲解。
    所谓“无私”,即普济万物而惟独无我之道也。非至诚无妄不能有,非我心与万物一体不能行。圣人无私,所以能成就天下之私。人心若能无私,心地必然像天地般宽广,正气必然像虚谷一样具足,何愁不能与天地共长久。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奥妙,再反观历史上成功的例证,到处可见。无论是在军事兵略上,也无论是在为政的政略上,我们民族语言名词中的“身先士卒”、“公而忘私”等等名言,便成为千古颠扑不破的无上法则。范仲淹在《岳阳楼记》的两句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流传至今而不朽。但人们却少知这是范氏从太上圣祖“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这两句警语中引申出来的。
    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上善若水”,是说水具有滋养万物生命的德性。它能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争利,故天下最大的善性莫如水。正如古人所说的:“到江送客棹(zhào),出岳润民田。”凡是能利物、利人之事,水都尽力去为。水的这种特性,可谓之“上善”。
    天下之利,有损人利己者,此为不善;有利于人而又争于人者,此不为上善。惟水性不同,它永远不占据高位。众人处上,彼独处下;众人处易,彼独处险;众人处洁,彼独处秽。水之所处,尽是人之所恶,故天下无人与它去争,这正是水的上善之性。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水在这个永远不平的物流的人世间,宁愿自居下流,藏污纳垢,包容一切,所以太上以水作为上善的代表,为世人立起一道善德之碑,作为效法的楷模。
    水为天一所生,得太易之精,在五行为北方壬癸水,在五常为贞,在五德为智,在五色为黑,在四季为冬,在天为雨露,在地为泉源,在人体主肾、骨。在五戒主酒。水之为物,居五行之始,禀太极之初,生于一而成于六,气属五而数在一。水之性,柔弱而不争。水之质,清纯而厚朴;水之情,妙化物之形;水之德,养育天下万物而不图报,所以水为天下万物中之至善。水能随物施功,随时善应,不择物而用能,不逆物而施利,不分别美丑善恶、高低贵贱,一律同等对待。
    水之德性还有去高就下,行止自然,随圆就圆,随方就方,随曲顺曲,随直顺直,随物付物,毫不勉强,从不假作为,有自然而然之妙。所以古人以水形成的海洋和土石形成的高山,题词赞颂曰:“水唯能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及天。”以此作为修真证道的要求标准。
    水之美的人生哲学,就在于它无私无争的“上善”之德。水源在上而身处下,水质至洁而能纳垢,水性利物而不争利……,水的上善难以尽言。圣人效法水德,以道德教民,以仁义导人,以无私之德奉献众生。不自矜其能,不自伐其善;舍己从人,公而忘私,与水之上善同德。
    太上取喻“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意在教人效法水性之善。人若能效法自然之道的无私善行,就要做到如水一样“处柔处弱”、“处下不争”,做到像水那样至柔之中的至刚、至净、能容、能大的胸襟和气度,做一个有大善德之人。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恶”者,即厌恶之意。“几”者,接近、近通之意。凡物皆有物性,万物中唯水与世无争。世人之心与水性恰恰相反:众人处上,水独处下;众人处易,水独处险;众人处洁,水独处秽。水性所处尽是世人所厌恶之地。水既丝毫没有与人物相争之心,天下谁还能与它争呢?
    水之源在上,而其流在下,利益万物,而毫无私利,此乃上善也。众人皆好处上,欲在人上者必有争心;有争则必有忧患,不争则有何咎?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这是人心与水性的根本不同。世人憎恶卑湿污秽之地,水独静而流居之。水性无心无欲,无有分别,常处于险恶低下之地,所以水性最善。水不处众物之上,不逆众物之情,去高就下,行止无心。虽是卑污下贱之地,亦不择而流,所以水性最接近于道。
    “故几于道”的“几”字,只是接近、靠近道的意思。“几于道”是从水与物不争的善性一面,来说明它近于道的层次。佛说“大海不容死尸”,这是说水性的至洁。从表面看,水虽能藏污纳垢,其实它的本质是水净沙明,晶莹剔透,毕竟是至净至刚,而不为外物所污染。孔子观水流而曰“逝者如斯夫”,是从水的昼夜不断流逝中,看出了它所具有永恒的、勇迈古今的精神。从儒释道三家对水的赞誉中,可以看出儒家的“精进利生”,道家的“谦下养生”,佛家的“圣净无生”。这三面古镜可以自照自明人生的趋向,应当何去何从?如何用这一面宝鉴自照、自明、自觉、自修?这是每一个向道者必须回答的考卷。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无所不在,水无所不利,避高趋下而不争,这正是水的道性特征。世人多是贪高爱贵,好高卑低,争势夺名,好争之心一刻也不停息;利害成败之心常扰,长短高下之情常动。种种妄心,无所不有,相循不已。惟圣人能效法水性,以谦退自处,卑下自安,宁曲己以全人,处柔弱而不争。故圣人之道与水性之道相通相同。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居善地”之“地”字,有低下之义。上句是说水与物无争,此句又言水的谦下自处、甘居下地之德。这就是“居善地”之义。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是因其善处下地。道无所不在,水无处不利,避高趋下,自然而然,从不违逆,此即“居善地”之义。水性善,喜于地,滋养草木,顺势而下流,毫无争上之心。“善地”者,清静无争之地。水性之善,就在于去上就下,去高就低,险峻不惧,以贞静自守,以柔顺自安,行止如然,妙用无方,终无倾丧之患,故称为“善地”。
    人心贪高望贵,不知持盈必失之理,所以总是好处高上险地。故圣祖教人要“功成名遂身退”,居于谦下之位,方无忧患之事。所谓“心善渊”。“渊”者,深妙不可测之义。此句是说,人心如果能修到像水性一样,善于容纳百川的深沉渊默,处空湛静,深不可测,此即为“心善渊”。水虽无心,其性光明涵于内,其形沉静表于外,能和万物之性,能鉴万物之形。生物之机不可知,化物之妙不可见,此皆是水性无心之善德。其渊至深,其理至微,故曰“心善渊”。圣人之心,静以涵养万物之理,而幽深莫测。动以妙万物之用,而时措无穷,水用之妙,渊渊乎亦如水之深渊也。
    “与善仁”,即舍而不竭,施不求报之义。一个人的行为,如果能修到像水一样,助长万物的生命,这就是“与善仁”。水施惠于万物而不恃功,利万物而不求报。散之为雨露,施之育万物,万物受其德泽,而生生不息。流之为江河,舟船获其济渡。天下众生饮之而御渴,用之而成物,百姓日用而不可离,故水给与众生万物的仁德至大矣。
    “言善信”,是说水虽无言,但其信最诚。人心若能修到像潮水那样准而有信,做到言而有信,行而诚心,这就是“言善信。”观江海有扬波鼓浪之声,闻溪间有瀑布滴沥之听,此即是水之言也。晦前三日起潮于沧海,朔后三日而退其水势。潮不失时,声不失听。圆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此即是水之信德。圣人之信德与水之信德同,不失时,随物应,施遍天下而不疑,其信万世而不惑。所以水之善信与圣人同。
    【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所谓“正善冶”,是说人立身处世,要做到像水一样持平正衡,正己正人,治心治身,一身浩然正气,扬善于天下。这就是“正善治”。水以利养万物则为正,以泛滥成灾则为邪。水与气合,升之则化为雨露,降之则流为江河,溪流分遍及,有生生不息之机。水德润万物,有化化无穷之妙。故曰“正善治”。苏辙曰:“洗涤群秽,平准高下,善治也。”以水之正,观圣人之参天地、赞化育、安百姓、和万物,使天下万物众生各尽其道,各遂其性,各顺其生,此即是圣人之“正善治”也。
    所谓“事善能”,是说人担当做事,待人接物,应当像水德那样调剂融和,随方就圆,运用自如。这就是“事善能”之义。水之善能甚多:润泽乾坤,滋生万物,行舟渡筏,去垢煮饭,随宜妙用,应事适当,能方能圆,曲直随行。此皆是水善事之功能。以载则浮,以鉴则清,以攻坚则无不敌,故曰“事善能”。人若能德性完备,心神活泼,在应事接物之间,能外圆内方,处己待人,不泥不执。无论顺逆,皆能执中,化解圆通,能把矛盾双方摆平,不留后患。此便是人之“事善能”。
    关于“动善时”,是说凡事要把握机会,及时而动。像水一样,随着动荡的趋势而动荡,跟着静止的状态而止息。此即是“动善时”。水之为物,自性柔和,不仅能随圆器而成圆,随方器而成方;而且能盈满而后流,氤氲(yinyun)而后雨。不逆人事,不违天时;夏散冬凝,应期而动,温时而雨,冷时而冰,从不违节气。这些皆是水随时而动之妙。修真人若能效法水之“动善时”,不违天时,不逆人事。可行则行,可止则止。事不妄为,言不妄发。审时度世,把握时机。珍惜分秒,与时精进。即可如水“动善时”之妙。
    【夫唯不争,故无忧。】
    上文所言水有善地、善渊、善仁、善信、善治、善能、善时这“七善”之妙,皆是不争之道。世间之事,凡是有人非者,皆是因有争心。人若能本着与世无争,与人不争,与物不争,那便是永无过患而安然处顺。犹如天地之道的似乎至私而起无私的妙用了。水既有这七善,从不与万物相争,所以万物也不与水争,两不相争,此是水之上善之德。水善于和万物,万物皆得其和。壅(yong)之则止,决之则流;听从人使,善解人意。水性如此,所以天下没有人怨尤水的。
    世间人们所争者,唯有名利为最;所积者,唯有钱财为多。岂不知钱财如水,皆为流通之物。流水清澈活泼,死水腐臭生虫。积财如积水。若把钱财积为私有,不肯外流济助他人,身上必是“铜臭气”,造成混浊气流入身,当个守财奴、吝啬鬼,就如同将活水聚为死水黄泉,终将自归其中。人若能心地清明,不履暗路邪途,一醒凡尘大梦,脱身便入清凉世界,何必选择那条水域呢?
    【本章说解】
    本章经旨,正如《淮南子》所云:“循势而下,乘衰而流,有去高就下之功能,总是以水德。”人能心如止水,避高就下,此便是“居善地”。人能虚心养志,含光内照,此便是“心善渊”。人能爱物不遗,教人不倦,此便是“与善仁”。人能言语真诚,心口如一,言必行,行必果。此便是“言善信”。人能因物付物,尽己尽人,此便是“正善治”。人能曲直方圆,随宜适用,此便是“事善能”。人能可行则行,可止则止,此便是“动善时”。以上“七善”既立,万善皆可立,即可近于道。能自处不争,便不会招致怨尤祸患之事?
    水之所以不与万物争者,因为它具足了天地自然的道性。水不舍昼夜,运行大道不息之机,大润乾坤天地万物,生生化化而不穷,这是水自然道性的流露。本章自“居善地”以下数句,是借喻水的善性,言圣人利天下万事万物之实,并非单指水而言。圣人综事物于一源,贯古今于一理,因时制宜,体用皆备,与水的上善无争之德无异。
    水是生命之源,是万物生长必须依赖的元素,动植飞潜皆以水为命。人身体的水份占百分之七十,一旦消渴、脱水,其身自亡。至于修习水德,那更是性命中不可或缺的珍宝。水如镜子,可用以自照,心湖静止无波,即可照见本来面目,一片清新如洗,山河大地,花草树木,尽在水中显影。所以世人当静(净)心湖,以免化为苦海。
    水性柔和,柔能克刚。洪水泛滥时,山石、巨木、田地均崩溃流失,可使巨石磨成细沙,足见柔水聚足力量之大。人与人相处,当以柔和包容相处,避免磨擦受损。
    水有善助人之性,人每日洗脸刷牙,煮饭烧菜,沐浴洗涤,样样离不开水的帮助。水性助人而不争。水往低处流,谦德自卑;光明晶莹,清澈透底;养活万物,而不图报。水对人类的贡献太大了,可惜世人并不珍惜水德之可贵。人应当学习水的这种舍己奉献精神。可是现代人“水性扬花”,彯浮放荡,不知所归,人心如江河日下,沉沦愈深,苦海无边。人体以精为活命之源,今人多淫欲过度,肾水消耗过多,水源既枯,筋骨松驰,水火不济,肾亏衰弱。所以当节约“用水”,以延年益寿。
    水性又曰“贞洁”。“贞”者洁而白。人心的黑暗,行为的污秽已经至深,贪污、淫秽等不贞行为,已成为一泓浊流。法水是洗涤污秽的良剂,以善水清洗人的恶迹,恢复原来“清白”的本性,乃是当务之急。
    水又主智德,智慧如水,故有“智海”、“智水”之称。智慧必须清明,如水之变化无穷,活泼玲珑的个性。切忌以酒灌溉性命,否则木枯人昏,牢记“酒醉误江山”之警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寸光阴一寸金,流水一去不复返。正是启示修真者“守道勿失,逆水行舟”,考验着每个修士的道心道志。有诗曰:“青山伴月水潺流,道客心潭泛扁舟。竹影清凉除暑热,身无罣(guà同“挂”)碍乐悠悠。”
    持盈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持而盈之”,“盈”,即满也。“不如其已”,“已”,即止也。此两句是说,人若能认识天道自然法则,明白天赋人生的真谛,不迷本性,正视现实,就能优游余裕,知足常乐。如果迷于红尘物欲,忘记了生命中原有的本性良善,贪求永无止境的个人满足,那样必定会遭受无尽的苦果。倒不如清心寡欲,安于现实,这才是最好的烦恼解脱。
    人生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与生俱来,无论贫贱富贵,无论吉凶祸福,都是一种自作自受,应当安守本分,珍惜今生难得的人生机遇,多行善事,积福累德,创造人生新篇章。如果贪欲过盛,滋生非分的欲望企求,追求更大的盈裕,最后必然是得不偿失,甚至连本位原有的福惠也搭赔进去。正如常言所说:“偷鸡(投机)不成反蚀一把米。”由此可知,人生在世,能不能持盈而保泰,全在各人以何种心态去把握。
    持盈的道理处处可见。器具盛物过满,必然溢而流失,不如适量执中,以免招满为患。天道贵虚,而不贵盈。只有虚空,才能容物,
    【过盈者必有倾失之患。】
    “持盈”,是讲物盈则损的道理,引喻人心不能过贪,不能恃功自傲,以免损德败性。器物中空,方可受益。人能空心,则无患失。修真者处在当今物欲横流的时代,时时当止欲心,念念当生悔心。对于世人所追求的享受,我则宁欠不盈,宁俭不贪,知足常足。盈之器不持,则持盈之劳不用,倾失之患不生,身心得其安逸,岂不善哉!故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世间持盈之事甚多。如官至高位,仍嫌不高;富至亿万,仍嫌不多。声色惟恐其不足,利禄惟恐其不长,福享惟恐其不厚,生命惟恐其短促。终日防危虑险,此等小心之状,与持盈无异。
    “持盈”就是人心不知足,无有止期。心中无有一刻安宁,终日心悬高空,苦思冥想,烦恼不断。待到踏上黄泉路途,依然抱着“持盈”之心而遗憾终生。“持盈”有如此之害,倒不如清静自然,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贪恋于已得之利,不计较于未失之名,持盈之祸辱,则终生不会临身矣。
    修真者在精气未足之时,不得不千淘万汰,洗凝出一点至粹之精,作为长生之本。若取得真阳,朝烹暮炼,先天之精充满一身内外,则身如壁立千山万仞,意若寒潭秋月。外肾缩如童子,则达到无漏尽通之境。此时精满于身,不宜再进火符,当止火不用,宜温宜养,宜无知无识,浑浑沦沦,忘乎精盈之境。若持盈不已,继流进火增阳,仍在有为中用功夫,难免倾丹倒鼎之患,不如早已之为愈。
    【揣(zhui)而锐之,不可长保;】
    “揣而锐之”,“揣”读如捶,捶击之意。是比喻很突出、很坚锐的东西。如金属之器的刚锐,经捶击而挫折之。故“揣”有治之义。“锐”者,锋芒利刃也。过利之刃易于伤人,故应捶治之,使不满足,还要在锐利上再加锋利,直至于可以吹毛断发,使锐利不能再复加以为是好。其不知此等利刃,虽有锐利无比之能,必有钝折之害。因为锐利太过,所以不能长久。此就是俗谚中所说的“矢上加尖”,反而不利。这是形容一个人对聪明、权势、财富等等,都要知时知量,自保自持。如果有聪慧而不知谦虚涵容,有权势而不知肥进退让,有财富而不知适可而止,最后终不能长保而自取毁灭。
    古之圣人,聚天下之智为大智,集天下之善为大善,但他们却“大智若愚”、“大巧若拙(zhuo)”,藏之于内,慎而用之,从不露于外。所以圣人之德行天下,而无败弊之害也。
    当修道者体内真炁未充之时,须千烧万炼,运用文武神火,凝炼先天真一之炁,作为延寿之基;待到凡气炼尽,化为一片纯阳,贯穿于五脏六腑、全身筋骨之内,天矫如龙,猛力如虎,身中何其精锐。此时当专气致柔,如婴儿之无思无虑,以长保其气,方可至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若揣锐不休,心动念起,乱施有为,难免使身中烈火燎原遍野,焚烧功德林,岂能长保乎?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其意是说,金玉财宝之类,皆为身外流通之物,不可能永远占为私有。财富是天地赐予人类的养命之物,它的道性特点就是流通,以满足社会的共享。岂能“守”乎?守财如堵水,愈聚愈堵,终有堤溃反被水祸之日。所以如果财富聚到金玉满堂的程度,则应当遵循“三散”的原则,施舍社会,济困扶贫,这才是正道。否则要想囤积居奇,堆累金银山,终有一天会山崩倒塌,自招其祸。
    世人常讥笑那些有钱而又吝啬的人为“守财奴”。其实有财宝能“守”住的有几人?不是被败家子挥霍,便是随“流”而去,终而是人财两空。因此古有“创业艰难,守成不易”等永垂千古的名训。人们往往身在富贵环境中,却不知富与贵的本身道理,更不知其中所包藏的祸患毒素。如果持富而骄,因贵而傲,那无疑是自造恶果,后果患无穷。
    人若能真知道德之贵,重于金玉财宝万倍之理,自不会被外物所移,也不会成为金钱的奴隶。现时商品社会,物欲横流,人不顾身命之宝贵,崇拜金钱为万能,贪图荣华为享福,视道德为虚有,妄贪财物以为真。总然是金玉积满堂,临命终身去时,仍是空空一身,岂不悲乎!故圣祖以“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一句,意在警示世人:嗜欲伤神,财多累身,重财不如重道,守金不如守德。此乃颠扑不破的真理。
    修道之人,身中自有金玉存。此金玉就是善德。若能取己之金玉,养性命之真常,视身外之金玉为尘埃,心中自然清静。知止知足,不贪不妄。只要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如此修德积善,身中之宝,自会用之不穷,守之不去。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是说人当有谦卑处下之德,才能永立于不败之地,免招怨尤之患。富有时应当赈贫,高贵时应当怜贱。如果以贵而骄人,持富而奢侈,必然招灾惹祸,此乃真实之理也。富贵之荣,不足为乐,惟以谦退持身,以恭卑自养为乐。不以富贵而生骄心,不以位高而以势压人,处人平等温和,敬人周到如宾。如此,人必以谦和心待我,人己无争,物我皆和,皆大欢喜,怎么会“自遗其咎”而自找麻烦呢?
    人的性分中,自有真富真贵。人身中皆有“三宝”(精、气、神),若能珍而贵之,保而全之,则天地即可归于己身,造化自会用之不穷。寿命可延长,生死可解脱,这才是真富贵。倘若贪恋假富贵,精耗神散,以致百病入侵,大数一至,虽有万贯家产,谁能买得不死乎?
    纵观历史上的帝王将相,以及风云人物的兴衰成败史,完全是一部因果报应的记录。太上从他所处的时代现实中,有感而发出本章中的句句金玉良言,意在教诫世人认识做人的道理。富贵易使人骄,得意容易忘形,这是人类的心理通病。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古有“成功之下,不可久处”之训。人之所为,功成事立,名迹称遂,就应当退身避位,否则就会招来祸害,此乃天之常道也。“功成名就则身退”之理,犹如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乐极则悲,花红则谢,刚极则损……,此皆是自然之理。
    以上三句,是总结上文之义。推想四时有消长,日月有盈亏,天之道总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何况于人,其理亦然。若是大功既成,应当善终其功;如果事已遂名,应当善全其名。若要善终善全,非得身退不可。
    所谓“退”,就是执中不盈之义。盈者当戒于满;锐者当守于不用;金玉当戒于贪享;富贵当戒于骄。若能身退于功名富贵之外,心不在功名利禄之中,复归于道静之中,就是观天之道,执天之理,行天之道。
    世间贪慕权势利禄的人,往往得寸进尺,欲沟难平;总是锋芒毕露,耀人耳目。这是应该引以为戒的。否则,富贵易使人骄,得意容易忘形,必会自招祸患。一个人功成名就之后,引身而退是很可贵的。太上劝人功成而不居,激流而勇退,正是爱怜世人的慈悲心怀,惟恐从门不能保持全德全功。
    秦国丞相李斯,可为功名富贵于一身,权大势重,不可一世,但最终却作了阶下囚。临刑时他对儿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意思是说:我如今不仅丞相做不成,连做一个布衣百姓与儿子外出狩狡兔的机会也丧失了。一般人在没有亲身尝到身败名裂的苦味时,很难理解“功成身退”的真意。
    功成名遂虽是好事,但其中却包含着祸害的因素。故历代修道成真的先辈们,都是薄帝王而不为,唯恐富贵来迫,于是便有“避世唯恐不早,入山唯恐不深。”任何事物都是随着一定的条件,向相反的方向互相转化,皆是阴阳互动的必然。人若能居中执旋,掌握住扭转太极阴阳弦线变化的主动权,在功成事遂之后,逆而转之,抑而敛之,退而藏之。不死守其间,不心留痕迹,即可功德圆满,不被凿丧。宋代文学家欧阳修诗词云:“定册功成身退勇,辞荣宠,归来白首笙歌拥。”《渔歌傲·四纪才名天下重》)这正是对“功成身退”的歌颂。
    【本章说解】
    本章意在于教示世人:持满必倾,不如适可而止;锋芒过锐,最易挫钝;金玉满堂,终归无有;富贵骄人,必招祸殃;功成身退,方合天道。
    世间的功名富贵,皆为过眼烟云。但世人皆贪入其中,不知嗜欲伤神,财多累身之害。恭闻尧帝不以有天下为贵,故传之于舜;舜帝亦不以得天下为尊,故让之于禹。圣人不以有天下为贵,天下还有何等贵重之物可以累吾心?今人认虚幻的名位为贵,以不实之财势为真,得之则乐,失之则忧;得之愈想得,乐之愈想乐,而不明“知足常乐”、“功成身退”之理。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正是对“持盈”心态的形象写照。圣人不以名位势禄之得为得,不以金宝货财之失为失,视财物如粪土,无欲无为,以德全人全己,以钱财利益天下,皆是合天道之自然。故圣人之道德与天地等同。
    此章经旨,是教人以虚己为体,以守雌为用,进退不失其时,方合天道之义。“崇高必致堕(duo)落,积聚必有消散。缘会终须别离,有命咸归于死。”这是佛家洞穿世事聚散无常的几句名言,同时也是出世思想的基本观点。道家主张可以出世,也可以入世而修。自古以来的智士良臣,功业成就,声名已遂,贪图世俗之享,而不知退隐,如越之文种,汉之韩信,终而招致杀身亡家之祸,皆是不知韬光养晦,混俗同尘之道。丹经云:“修行混俗且和光,圆即圆兮方即方。隐显逆从人不识,教人怎得见行藏。”
    凡是有道的高人,都是深藏不露,随时俯仰,与民不异不同,无好无恶,自可长保其身。否则就会修德反而招谤,道高反而毁来,看起来好似从不良者反应出来,其根本原因还是自己太爱显露张扬之过。《易》曰:“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其意是说,聚财又傲慢之人,即如招盗;过重粉饰容貌的人,犹如招淫。这些都是一种咎由自取。故修真者当深悟“功成名遂身退”六字的真义,以免自败其道之患也。
    太上在第四章中所说的“挫其锐,解其纷”,就是入世而修的不死之药。而“功成事遂身退”,被有道者称为入世而修的六字真言。但在世人眼里,总认为这是一种消沉的低调,是厌世思想,其不知这其中的天道奥理。其实仔细观察天道,日月经天,昼出夜没,夜出昼没,寒来暑往,秋去冬来,都是天道很自然的“功遂身退”现象。
    天地育物功成,时行名遂,即行退藏,以蓄存阳和之德。倘若冬寒而兼春温,夏热中而夹秋凉,这就是天道反常,时节愆(qiān)期,功成不退,这是乖戾之气在作崇,而扰乱了自然规律。植物世界如草木花果,都是默默无言地完成了它的生命进程以后,又静悄悄地消逝离去,了无痕迹。动物世界生生不已,一代接替一代,不断地新陈代谢,谁又不是自然地退出生命的行列。
    唯有人类的心不肯死,不相信自然,不遵从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总想在假幻中捕捉住形影,在不可能占有中妄图抓住不放。人类这种“不信自然无以明”的昏昧,这种违犯自然规律的行为,何其可悲!
    无不为章第十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载营魄抱一”,“载”,承负也。“营魄”,即身中之魂魄也。魄为阴、为雌,主静,藏于肺。魂为阳、为雄,主动,藏于肝。载就是负,抱就是承。人身负阴而抱阳,是一个阴阳合一之体。魂动魄静,动静相守,阴阴合和,合于自然。人身秉受魂魄,犹如车之载物,物必随车而行,精神与形体合一,一刻也不能离散,才能得之以生。假若魂魄分离,神不守舍,而只靠血气用事,则神与气分离为二,那就意味着生命的死亡。人皆有三魂七魄,若能爱养安静,则魂藏于肝,魄藏于肺,生命之道便可以久立。
    此章开口即说炼精化气之道。人既得精气神于一身,就要一心一德,而不能偶离;若心意稍有散离,则精气神三宝就不能凝聚合一。故太上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营”者,血也。血生于心,魄藏于肺。心须照于丹田气穴,一心不动,日魂方注于月魄之中,月乃返而为纯乾。这是由心阳入于肾阴,阳神火照入阴血水,虽水冷金寒,却被神火烹煎,而真炁油然上升。
    《黄帝内经》中认为人体生命有两大关键,就是“营”与“卫”。“营”是指人体中的血液和养分等作用。“卫”是指人体生命的本能活身,属于元炁的功能。“营”中有“卫”,“卫”中有“营”,两者必须平衡,一有偏差,就成为病象。
    至于“魂”与“魄”,即人体内的一阴一阳,连合互用。“魂”为阳性,魂字左傍有“云”,象征着云气的轻清上升。一个人的精神清明,如云气蒸蒸向上,便是“魂”的象征。魂表现在人的工作生活中,就是精神;表现在睡梦中的变相活动,便是灵魂。“魄”字左偏旁是白,一半形象,一半会意。表现为人的生命活力。俗话所说的人有“气魄”、“魄力”等,就是这个意思。
    道家学说认为魂魄在人的生命中普遍存在。不经修炼,魂魄始终分离,不能凝聚为一体,死后魄沉于地,各自分离。太上在“营魄抱一”之上,加了一个“载”字,用字非常巧妙。人身如一部车乘,其中装载着阴阳营魄两样最重要的东西。任何一个人,都是常年累月,随时随地,自觉或不自觉地使用着这两样东西。思想的烦纷,情绪的嚣动,常使自己的魂灵营营困扰,常使魄处在泄漏消耗之中,散乱不堪。体能的劳累,生活的奔忙,常使性命耗散。如此这般,动用不休,故不能持盈保泰,终至油干灯灭,生命消亡。故太上在此教人要将生命中的营魄合抱为一,永不分离,这便是长生之道。
    万物有阴阳,人体就是一个阴阳合一的太极之体。在玄灵修真学的生理组织学中,将人体有形中的无形生理组织,与人体全息系统分别进行论述,并将全息信息体分为三大类,名为“修真性体学”。按小的阴阳范围分类而言,正常人的七魄为阴,三魂为阳。经过初期修证凝炼质变,七魄之精化为阴神,三魂之精化为阳神。再经过凝炼,取其阴神中的真阳和阳神中的真阴,通过系统性的和合聚变,培炼生成完全独立于人体的元神。然后再通过元神为主导,意识为辅助,去完成人法地、人法天、人法道、人法自然的系统凝炼,夺取天地阴阳之造化,凝炼玉丹、金丹,培出玉神、圣神。使人体这个小宇宙,从物质能量和全息性体两个方面,同步完成升华质变的全过程,从而达到性命双了,返本归真。
    人身中有戊阳真土,能培育甲木,藏之于庚金,息之于丙火,止之于壬水,攒簇五行,和合四象,皆是真土之妙用。若能神不外游,意不散乱,精神魂魄,自然会合一处,不相分离。故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真土者,人之真意也。意属于土,土有阴阳,有真有妄。戊土为阳土,阳土为真意;己土为阴土,阴土藏妄意。以甲阳木克制己阴土,使阴土归于阳土,令妄意合于真意。五行之三归二五,二五归一五,一五归真土,即归于真意、真信、无极;也就是归一、归元。此乃五行综整之妙要。真土是五行之祖,大丹之基。人能以神合气,以气合精,真息绵绵,四象五行,返阴为阳,去妄归真,则魂魄自然抱一,五元自能合和,性命自不分离。
    所谓“抱一”者,“一”为阴阳合抱之太极。太极为无极所生,即太和之元炁。抱一就是抱道,故曰“一布名于天下”。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候王得一以为正平。气入为心,气出为行,布施为德,总名为一。“一”之大义,即志心无二也。“抱一能无离乎”?就是抱道之“一”,使之不离于身,此即长生久视之道。
    修道如行舟,必须专心不二,否则稍一不慎,人舟覆没,载客的渡船,反而成了害命工具。所以修真人当具慧智以悟道,道在心头,何必外求,缘木求鱼,终不可得!人心若不专一,没有“真我”的自信主宰,必被假我的妄心、邪心、魔心所劫,终必自误前程。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专气致柔”,“专”,指专一不二之意。此句是说,人能专守精气神使其不乱,则体内真炁充盈,形体就能温和而柔顺。常人因私欲妄念所扰,心神散乱,不能专一,导致神气不和,母子失守,阴阳不交,坎离分居,先天与后天失衡,故百病入侵,乃至早亡。
    我们的祖先经过长期自身实验,将人体中精气神三宝凝炼为光炁,进而结丹育圣,直至大成,使生命质量升华,脱胎换骨,得长生久视之道。古人认为,神是人身的主宰,气是生命活力的源泉。但最难的就是静心节欲,使心性神气合抱一体。为了适应各类层次的不同需求,佛道先辈们创立了千门万法,都是从精气神这三个要素处着手。甚至把神譬喻为龙,将气譬喻为虎。种种形容,种种妙喻,无非都是教人明白“载营魄为一”,修证自己的生命之道。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是说人经过修炼性命的实践,如果能专气致一,复归到像元炁未散、乾体未破的婴儿那样的先天状态,内无思虑,外无烦事,则精神不散,纯是先天用事,天真活泼,百无一知,这正是“专气”之妙。能常应常静,百无一乱,这便是“致柔”之妙。正因为婴儿能专气致柔,无欲无知,无思无虑,所以神气能合一,魂魄能相随相抱。如果心气不能专一,要想使它化刚为柔,以柔克刚,更所难能。气不能柔,那能达到返老还童、状如婴儿的境界呢?
    中国土生土长的道家学说,从修性炼命,性命双修,而求得祛(qu)病延年、长生不老的方法,已成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支奇葩,是我们民族的至贵珍宝。至佛学传入中国以后,佛道圆融,汇合成中华文化的特色,其中修炼性命的人体生命科学,万紫千红,千门百派。无论是以性领命,也无论是以命促性,都要求做到“心息相依”、“神气合一”,也就是太上“专气致柔,能婴儿乎”的修证原则。
    这种修性炼命的修真之道的学理与方法,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普遍流行。例如儒家孟子的修心养气功夫,已经达到纯粹精湛的程度。正如孟子在《尽心篇》中所云:“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孟子在此指出修心养气之道,若不能专一修持,一曝(pu)十寒,只能算作一善而已。必须牢立诚信之心,才能有实证的效验,由体内真炁不断充盈,直到“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才算是“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的成功果位。孟子所说的“神化”,与太上所论的“婴儿”,似乎又有形而上与形而下之别。但是太上之论简易浅显,用婴儿的先天境界形容神足炁纯的状态,看来容易,其实大难。孟子的详述,看来似难,但要修到“有光辉”以后,也并不太难。两者所论皆是性命成就的要点。”
    观今之内修者,虽敛藏神气,不过除其杂念、调其呼吸而己。因其欲心未尽,妄心未除,阴业未灭,识心未泯,故真意未立,真土不净,神不能纳入真气,真气不能归于神,神息不能相生相依。故不能真抱一,亦不能进入婴儿那种“专气致柔”的先天状态。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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